池岳一个人在展览区里。
双手插兜,仰头看眼前的一副作品。
那是一张白描风格的作品。浑身长满ru房的女人,还有头顶生zhi器的男人,密布在整个画面里。女人的表情妖异魅惑,眉眼如丝。男人的表情呆滞麻木,身材瘦小而萎顿。
红绿撞色的画面中,藏着几只鲜绿色的骷髅。
池岳记得这幅画作。
陆徙为他取名叫《魇》。
这是所有作品里唯一有名字,唯一不叫《无题》的作品。
池岳凝神端视着《魇》。
那是陆徙的梦魇,藏着他不为人知的过去。
这过去似乎充满了伤痛和暴力,对陆徙现在性格的形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陆徙的过去并不怎么好。
这一点,池岳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并不太想去深究。
一方面,是觉得毫无意义。
一方面,是深深的害怕。
他怕自己会比当事人本人,更难以接受那些残酷灰暗的现实。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何种反应。
面对陆徙,他总是太容易失控。
好多次,池岳在陈斗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读到一种信息。
池岳,你的爱,实在是太过于畸形。
早已超过了某种极限。
你越压抑,它越生长的旺盛。
在表面的和平之下,潜藏着令人害怕的力量。
陆徙的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潜意识的反应,都有可能会令他奔溃。
所谓患得患失,视如珍宝。
都是池岳压抑的不敢说。
他藏起了80%的爱,只露出20%的痴迷,这样,陆徙大概就只会觉得他烦。
可如果把他全部的爱,都放在陆徙眼前,也许他会不堪重负,就此远离。
所以他倾尽全力,压抑自己,只给他毫无负担的爱。
他努力着,只给与,不索求,不贪,不嗔,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
他只要他的不拒绝。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典雅、高贵、又端庄。
“臭小子。”
池奶奶宗气十足的声音杀到了耳边。
池岳转回头去。
祖孙俩再度面面相觑。
会议桌上,陈斗看着胡文浩,眼神里有一丝挣扎。
“老胡……”她开口。
胡文浩摆摆手,阻止了她的发言。
在场的几个股东各自交头接耳一番,终于有一个代表出来说话。
“文浩啊,这几年,三上及其附属产业在你的料理下,也算是井井有条。你所做的这些成绩,我们叔伯辈的都看在眼里。如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作为圈子里的前辈,我们也很想给予扶持。贾叔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胡文浩颔首示意。
自称贾叔的中年男子又继续说到:“直感力的事,只能是特例。”
胡文浩以一抵十,拿下了直感力全国巡展计划。
陈斗如释重负,瘫软在转椅上。
这些天,她可真是忙到精力交瘁。
红唇长吁出一口气,陈斗顺手拍了拍陆徙的肩膀:“我们这次,可真是遇到贵人了。”
说罢,美艳的眼睛,看向了胡文浩。
“老胡。”她走过去,斜坐在胡文浩跟前的桌子上,“欠你的情,我记下了,从今以后,真兄弟,不说二话。”
胡文浩笑了。
“陈斗,对于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觉得值。”他的口气稀松平常。
陈斗眨了眨眼睛。
胡文浩又接着说:“因为我知道,你会帮我赚回来的。”
陈斗笑出了声。
她点点头,豪迈又爽快的给与承诺:“我陈斗从来不是独享富贵的人,我保证,今天一起打天下的朋友,他朝一定共荣华。”
胡文浩双手抱胸,仰头看着陈斗,目光里的欣赏毫不加掩饰。
陆徙把玩着手里的木雕小豹子,始终都不在状态中。
胡文浩示意陈斗去关心一下陆徙。
陈斗走了过去,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豹子:“池岳又捣鼓什么破玩意儿了?”
陆徙抬起头看,看着她轻笑:“知池大鸟者,莫过于前女友也。”
陈斗翻了个白眼儿。
“知道池岳那一手鬼斧神工的雕刻本领是哪儿学来的吗?”陈斗歪头问陆徙。
陆徙摇头。
“池大鸟为了送你个礼物,也真是煞费苦心、磨练多年啊。”陈斗叹气。
栩栩如生的小豹子握在手里,又让她想起了爱因斯坦和三个小板凳的故事。
“装逼狂魔池大鸟,他大概从没告诉过你,一开始,他雕的木头有多丑吧?”陈斗一边笑着,一边把小豹子抛向空中,“想听这个八卦吗?”
陆徙的眼睛眯了眯:“你不说,我还真当他是天赋异禀。”
“他也就在装逼这件事上,算是天赋异禀。”陈斗感叹,再度遥想了一下当初,“我记得有一回,我俩在清河坊的老街瞎逛,池岳看到一个手工匠人,雕刻的小猫活灵活现,不知道那根筋搭错线,就非要跟人家学手艺。从那以后,每逢周六他都跑去人摊位前练艺。”
陈斗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一开始还纳闷,老师傅为啥肯收这么笨的徒弟啊,后来才发现,池岳往那儿一坐,小姑娘们都蹭蹭往这儿挤,即便池岳雕一坨屎,她们也照买不误,那师傅内生意,还用得着愁吗!”
陆徙低头听着,仿佛已看到池岳高大的身体坐在小小的板凳上,笨拙又专注地学木雕的模样。半响,他抬起头来,问了陈斗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这儿有碘酒吗?”
陈斗愣了一下,旋即又明白过来:“池大鸟雕木头又受伤了?也是,想当初,搞得十个手指头全是伤,愣是躲了你俩礼拜。等着,斗爷给你找去。”
陈斗说罢,把手里的木雕小豹子搁在桌子上,大踏步离开了会议室。
陆徙看着桌子上的木雕,面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
胡文浩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忽然开了口。
“你有没有想过。”他问,“当时还是池岳女友的陈斗,跟着池岳去木匠摊前磨练手艺,只为亲手给你做一个东西,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陆徙抬眼,静静看着对面的胡文浩。
胡文浩的口气里,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有礼,变得生冷又疏离。
“我有时候觉得,你和池岳,真是自私的可以。”他的话语冰冷而没有感情。
“你自己的画展,自己却不来,整个烂摊子都要陈斗一个人收拾。”胡文浩的语气有一些激动,“你们有没有想过,陈斗再坚强,也是个女孩子。”
“陆徙,你知道陈斗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吗?”
两个男人,隔着一张桌子,静默地对视。
尘封了多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
陈斗从门外回来的时候,已是十五分钟以后。
她把一瓶碘酒和医用棉花搁在陆徙面前。
“喏。”陈斗努了努嘴,笑得一派轻松,“无所不能的斗爷。”
她笑着,双手抱胸,斜坐在办公桌上看陆徙。
“去给池大鸟疗疗伤吧,准能把他感动的哭。”
陆徙清亮的眸子抬起来,与陈斗对视着。
陈斗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胡文浩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陆徙可能是累了,毕竟今天接受了那么多采访,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
陈斗回头,朝胡文浩笑笑:“老胡,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乐善助人的土豪。”
胡文浩笑了。
他走过来,走到陈斗面前。
停住,看着她,小心交代着:“回去记得吃饭。”
陈斗点了点头:“大常已经去买菜了。一会儿你也来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胡文浩应着:“我收拾一下就来。”
“那成。”陈斗拉着陆徙,“我们先回去了,装了那么久的逼,我真是有点儿累,回家换睡衣去。”
陆徙全程没有多说什么,任由陈斗拉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胡文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胃痛的时候,要记得吃药。”
陈斗摆摆手,哼着小曲儿往前走着。
陆徙站定,微微侧头看了胡文浩一眼。
他知道,胡文浩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会议桌上,陈斗拿来的那瓶碘酒,安静的放在桌面上。
两人走到画展区,池岳已不在了。
陈斗收到一条短信。
池岳:我送陈小姐回家。一会儿见。
陈斗把短信念完,朝陆徙说道:“那我们也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陈斗吹着口哨开着车,一路心情大好。
陆徙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在英国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么?”
陈斗笑了:“当年翘了会考被老爷子打断手,一毛钱没有出的国,都特么穷成狗了,不拼命打工念书,难道还有时间谈恋爱啊,想什么呢你?”
陆徙看向窗外:“你帮我的,我会还的。”
陈斗转头看看他,特哥俩好的来了一句:“我跟你谁跟谁啊,况且画展这个事,我也不给你白干啊,咱们可是签了商业合同的,为了你的将来,也为了我的小金库,那我也得卯足全力干呢!”
陆徙不语,兀自歪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行人来去匆匆。
在这个世上遇见,短暂相处,又离别,再回到原点。
有时候,相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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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一个秘密。
无节操的作者微博:@腐男编剧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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