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走了后,不知去向,沈重却觉得心头间隐隐有所不安。到了傍晚时分,华哥带着帮人来到工地。正好碰见了出外散步的沈重,一把就把他抓了起来,恶狠狠看着他说:“你小子还真敢自己送上门来,白天的事情还没有完。今天真是着了你的晦气,一家都没有办成。现在我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就在你身上发泄吧。”
“华哥,这可不管我的事,陈信那小子已经跑了,你就放过我吧,等我这工资要来了,全给你还不成么。”沈重又哆嗦了起来,他不清楚是害了病还是怎的,遇见这华哥心头总是怕。
华哥紧抓着他的袖口,慢慢地把他提了起来,任凭着沈重在悬空大喊:“放我下来吧,华哥,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啊。”
“你他妈还真能说,在他妈给我嘟囔,我打烂你的嘴。”听着华哥的语气越来越愤怒,沈重干脆闭口不提。
双方僵直了很长时间,最终在沈重掏出一千块钱的时候妥协。华哥临走前,不忘和沈黑握手,并递上名片和蔼可亲说:“下次有什么纠纷的事,只管打尾号5250的电话,你也知道这个时代缺乏一种正义感,这样路见不平的事你华哥最喜欢做了。”
沈黑看着几人远处的背影,在心底里嘟囔了句:“**逼。”
想起陈信的时候,他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赶忙拿出了电话,拨给陈信。
电话嘟嘟了几声,终于通了,沈重上来就破口大骂:“你个畜生跑哪去了,刚才华哥来工地收账。”
“我已经坐上了去市里的火车,想去那里碰碰运气。”电话那头传来陈信疲惫的声音。
“你活的不耐烦啊,你个没学历没关系的,还敢自己去a市。等等,你别告诉我你就穿着那帆布裤子,到时候去a市别被当成要饭的。”沈黑好意提醒,却不想那边挂了电话。
方才在火车座位上,陈信本来想找个地方休息,却不曾想遭到了旁边人的排挤。那个人是个女人,脸上化着浓浓的装,还跟人通着聊天工具说什么:“你等着啊,我现在到了火车了。”
最让陈信难以忘怀的是那女人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厌恶。最终陈信在火车上找了个地坐了下来,他宁愿自己坐着,也不肯跟女子为伍。因为和讨厌的人在一起,总会有千万种理由去排斥。
在他低头沉睡时,被冰冷的感觉惊醒,睁开眼看去:“是个小男孩在向自己扔着硬币。”并且朝着自己微笑说:“叔叔好可怜,这一块硬币是我给你的,你可要好好努力。”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的时候,陈信暖暖的。因为孩子是最不会欺骗人,不像大人那么复杂。不过很快小男孩的母亲便来了,不问原因劈头盖脸训斥陈信道:“死乞丐,你怎么不去死,连小孩的钱你也骗。要我说,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当乞丐。”
“你他妈说什么的,这点钱我稀罕么。”陈信听到先前那话,马上站起身来,朝着胖女人吼到,这反而让她骂的更凶起来。
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孩子,小男孩哭泣的看着陈信说:“叔叔你还是把硬币还给我吧,因为我不想让妈妈这样。”陈信的怒火在这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把硬币交给了小男孩。
目送着母子二人走开,陈信心中闪烁过无数的场景,最终定格在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还如此般苍老,虽然那时候家里也是贫困异常,但母亲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所以他常常说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永远不会骗你,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小的时候,陈信老是和邻居的伙伴四处贪玩,邻居家的孩子叫刘雪文。那时候的光阴无忧无虑,他们掏鸟蛋,扔水漂,还不忘往各家各户扔东西。
被逮到的时候,最倒霉的还是陈信。因为他们不相信那是刘雪文做的,每次都是陈信被抓着见家长,父亲总是二话不说把他按到板凳上,脱了裤子就打。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为什么不找刘雪文的麻烦,他的父亲是村长,而自己的父亲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当然最关键的事情还不是这个,村长有权利,有些人能够因为关系,办成点事。
而农民,一生都在看天认命,没有什么人是要麻烦个农民的。可是很多年前,刘雪文的父亲就是个农民,他是在别人的冷眼当中步步走到村长的位置。
这期间的过程只有刘雪文的父亲才知道,旁人是无法理解。前两年陈信还回去过村子,一切都没有变,唯独变化的就是他和刘雪文德距离。
刘雪文作为个高校学生,是从这处村子走出去的第三个人,和他陈信可不一样。他们见面彼此无话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刘雪文先开口说:“在外面辛苦了。”听到这话的陈信,当时就怔怔在原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开口说出来:“今年的鸟蛋多不多。”让刘雪文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回头他把这件事跟他父亲说了,结果却被父亲劈头盖脸的数落:“你也不跟他好好说,到时候还得让他帮衬着,你可真是……”
听着父亲这般说,陈信更是咄咄逼人说:“我和他八辈子打不一块去,刚才我见他,他的语气就瞧不起我,和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听完这话的父亲,默不作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留下陈信怔怔的在内堂当中,说不上一句话。只能看着屋子内的钟表,一圈圈的走动着。
在记忆当中失神的陈信,醒了过来,听到了火车靠站的声音。记忆终于停止了下来。陈信抬起头望见了陌生的环境,斑驳在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跟随熙攘的人群下车后,周围人看陈信的眼神,让他更加的迷惑起来,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他看出了和胖女人一样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