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想,如果她能欢喜上宁天涯,大抵是幸福的——至少在这个妻妾成群的古代,毫无疑问是幸福的。
她想象不出来面对众臣的职责,宁天涯是怎样扛下来。
尽管宁天涯心如刀绞,依然答应了四娘和离,他说不想强迫四娘,即使四娘心无波澜,他也希望在四娘心中他是个完美的人——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四娘时,就注定了他的不完美。
四娘分别给七娘和乔三奶奶写了一封信,没有指责谁,也没有怨恨谁,有机会的话,她会回来京城看望她们。
玲珑和三娘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倒是三娘挺着肚子,疾步走到上房,却见人去楼空,只剩下宁天涯一人独饮桃花酿。
柳如眉不敢来打扰宁天涯,书房内的桌案上,白纸黑字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宁天涯端着酒盅,眯起双眼,细嗅桃花酿的芬芳,空气中的竹子香,怕是再也闻不到了。
“四娘,你让我怎生欢喜……”
他醉了。
落归眼眶一湿,手心里的梅花钗深深陷入掌中的肉里,他眼睁睁看着扶桑离开,无能为力挽留,甚至连这梅花钗都不敢送出去,他怕见到扶桑,会忍不住落泪。
“去吧。”宁天涯半醒半醉摆摆手,苦涩笑道:“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不能做她的夫君,也要让她记得你才是……”
落归重重的点头,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看到熟悉的宁国公府马车,直奔而去。
“等等我,扶桑!”
扶桑闻声撩开车帘,探出半个头来,错愕道:“你怎么……”
落归跳下马背,将沾染丝丝血迹的梅花钗强塞给扶桑,嗓音带了哭腔道:“路上多加小心,他日你回来,要记得还有我在等。”
守门城将见是宁国公府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催促她们离开。
扶桑接过梅花钗,顺手插进发髻里,歪头看向落归:“我不会忘了你。”
落归点点头,眼泪就掉落下来,入进土壤里。
三娘痴痴地站在宁国公府门外,望着漫无边际的远方,喃喃道:“你向来聪慧,我险些惊你为天人,如今看来,你我一样皆是逃不过七情六欲的凡人罢了。我怨过你,羡过你,现在却又想只身在外不要颠沛游离,寻一个好的归宿。这大概就是亲人吧……”
夏荷看着三娘,担心道:“这天寒地冻,怕是人早走远了,咱们还是会房里暖和暖和吧。”
三娘没有应声,只是收回了目光,昂首走在夏荷前头。
玲珑搬了个太师椅坐在王姨娘房门口,身上披了件厚厚大氅,冬日暖阳正好照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王姨娘道:“她走了。我很是羡慕。何时你我才能像她那般洒脱?你争了几年,落得现在的下场,值得吗?”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柳如眉望向在庭院中挥汗如雨的两个孩子,长叹道:“我该如何跟他们说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