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茹芸菁跟往常一样，起来上厕所。到了厕所，她突然发现内裤上红红的，拿纸擦了一下，也是红红的。她冲出厕所，冲着站在厕所外的端木棐林惊慌失措地说：“棐林棐林，我红啦！”

　　“什么东西红了？”端木棐林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啊？真的呀？肚子疼不疼啊？”

　　“不知道，不知道……”

　　“别慌，别慌，我去叫医生！”

　　上午十点多钟，当端木棐林的父亲和母亲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茹芸菁正准备进产房。

　　母亲走到茹芸菁身边，看到满脸惶恐的她，握着她的手鼓励着道：“丫头，要坚强！坚持就是胜利！你能行，一定能行！其实也没啥，就像解大手一样，一使劲儿就出来了……”

　　母亲在一家国企当工人，今年五十八岁，已经退休八年了。退休后，在家闲着没事情做，她就盼着能抱孙子。眼看着左邻右舍都填上了孙子或者外孙，她就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早点结婚，给她生个孙子，让她也乐呵乐呵。可谁知道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他结婚，急得丁彩凤心急火燎、上火冒泡。就在她为儿子的事情着急的时候，谁曾想儿子竟带回来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孩儿，并且顺利地奉子成婚，这让她十分高兴。她晚上出门遛弯，碰到熟人就炫耀个不停，我儿子结婚了，我儿子结婚了，家安在z市！昨天晚上，当她听儿子在电话里说儿媳妇要生了时，更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乘上l市开往z市的高铁，赶到儿子那里，只因为时间太晚了乘车不方便，她就没有走。今天一大早，她吃过早饭就和老伴赶到高铁站，乘上八点一刻的高速列车，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赶到了儿子这里。

　　在产房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候的时候，母亲昏花的老眼竟突然发现儿子的脖子上有一道道手抓的痕迹，便盯着儿子的脖子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和芸菁打架了？”

　　“好好的，打什么架呀？”

　　“那你脖子上怎么有挠过的痕迹呢？”

　　“噢，您问这个呀？昨天晚上芸菁肚子疼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抓了我脖子一下。没事的，一点不疼。”

　　“这个丫头，肚子疼也不能挠人啊！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呀？难道一疼起来就逮哪儿挠哪儿？真是不懂事！”

　　“妈，您别说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也不能乱挠啊？她咋不挠自己的脖子？”

　　“好啦好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嘛？”

　　茹芸菁进产房不到两个小时，护士就抱着一个婴儿出现在了门口，端木棐林和母亲立刻奔过去。

　　“谁是茹芸菁的家属……”护士问。

　　“啊，我是我是……”端木棐林连忙点头答应。

　　“恭喜你们，是一个儿子……”护士笑着说。

　　母亲盯着孙子的小脸，左看看，右瞧瞧，脸上骤然浮出一丝不悦。襁褓里的孙子眉头皱着，闭着眼睛，满脸褶子，像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小老头。母亲回肠百转地左思右想，怎么也搞不明白孙子怎么会这么瘦。

　　“我孙子几斤呀？”母亲问。

　　“四斤二两。”护士说。

　　“你们没抱错吧？”母亲嘟哝了一声。

　　“怎么可能抱错呢？”护士白了母亲一眼。“

　　端木棐林把母亲拉到一边，低声说：“您怎么这样问呢？小孩儿瘦就瘦点呗，以后加强营养好好喂喂不就行啦？”

　　“四斤一两，也太瘦了点吧？你媳妇怎么弄的呀？啊？是不是她担心自己长胖，不吃不喝呀？”

　　“妈，你别说了，芸菁怀孕时老吐，根本吃不进去东西。”

　　“吃不进去东西也得吃呀！现在条件多好呀？什么东西没有啊？你看把我孙子饿成什么样了？我的孙子真可怜哟，在娘肚子里就挨饿哟！你刚生下来还六斤半呢？”

　　“妈，您别说了，瘦就瘦点呗，只要母子平安，比什么都强……”

　　茹芸菁在产房里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被推出产房时脸色惨白，毫无表情。可以看出，她经受了巨大的痛苦。端木棐林奔到她身边，心怀怜悯地握着她冰冷的手，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嘴里说：“宝贝，辛苦了，你真伟大，为我们端木家立了一大功！我谢谢你了！”

　　茹芸菁似乎被他的话感动了，孱弱地笑了一下，冲着婆婆公公点了点头，然后疲惫地阖上了双眼。她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棐林，你也折腾了一夜，回去睡一觉吧！我和你爸在这里照顾就行。”

　　“妈，我没事，要不您和我爸先回去，顺便到超市买点东西，给芸菁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好不好？”

　　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给制止了，父亲拽着母亲离开了医院。

　　很显然，母亲虽然喜欢孙子，但她更心疼儿子，看到儿子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样子，她真想让儿子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下体力。男人嘛，就该有个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