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楼是一个小镇,距离项目部有五六里地。镇子不大,有邮局、银行、菜场、超市、酒馆、花店、旅店、洗脚店、理发店,还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
以前,这个小镇因为偏居一隅,显得萧条冷落。现在因为有世人瞩目的国际旅游度假区工程在旁边开建,小镇也附骥攀鸿地熙攘喧闹了起来。
端木棐林离开项目部办公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西天边有几朵桃花色的晚霞,很亮眼。他走到路边上了一辆黑出租车,和司机说了声“黄楼的‘巴蜀传香’”,便闭上了双眼。他的鼻腔痒痒的,有继续发扬光大之势头。他的过敏性鼻炎一到秋天就如期而至地折磨他,搞得他即喷嚏连天又鼻涕连绵。他的手不停地揉着鼻子,没揉几下便把鼻头揉得红彤彤的,非常耀眼。出租车快到黄楼时,他睁开眼又说了句“先找个药店吧”。出租车司机一愣,继尔在一家小药店旁边把车停下来。他让司机等一会儿,便下了车,走进药店。药店虽小,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着让人眼花缭乱,浮想联翩。
药店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声问:“要不要那种药?”
端木棐林伸手揉揉鼻子问:“哪种?”
“你心里明白。”
“你教我学坏啊?”
“我怎么教你学坏呢?好多人都到我这儿来买这种药。我这儿回头客很多呢。”
“我还年轻……根本不需要!”
端木棐林掏钱买了一盒息斯敏,然后上车赶到“巴蜀传香”川菜馆。馆子傍边有一家小花店,他下了车直奔花店。
“买什么花?”花店老板娘喜滋滋地看着他。
“今晚和女朋友约会,你看送什么花好?”
“三十三朵红玫瑰。”
“什么意思?”
“忘掉一切烦恼,尽情沉醉在最浪漫的气氛中……”
“嗯,有点意思。多少钱?”
“上午卖一朵十元,现在给你打五折,一朵五元。”
“好,听你的,就买三十三朵红玫瑰。”
花店老板娘挑选了三十三朵红玫瑰,绑扎成一束,外围用石竹梅围绕,再用黑色条纹纸包装好,最后系上红色缎带,一束鲜艳美丽的红玫瑰包装完成。
端木棐林付了钱,手拿着那束红玫瑰离开花店,踅进了毗邻的“巴蜀传香”。“巴蜀传香”从外表看脏了吧唧、毫无特色,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川菜馆,生意却十分红火。究其原因,一个是价格便宜,再一个是川菜的味道做得挺地道。
端木棐林要了一个小包厢,又让服务女孩给他倒了一纸杯纯净水,他用纯净水把息斯敏送进胃里,然后掏出手机给丁诗丽打过去。他告诉她了包间的名字,又问了一声她什么时候能到。丁诗丽嗲声嗲气地告诉他,半个小时之内准到。
端木棐林招来服务女孩,开始点菜。他点了三个凉菜,三个热菜。凉菜是剁椒皮蛋,夫妻肺片,醋椒黑木耳;热菜是酸菜鱼,毛血旺,香辣牛蛙。工夫不大,凉菜热菜陆陆续续上来了,色、香、型俱全,看上去很诱人。
服务女孩问他喝什么酒水。他说王朝干红。服务女孩说没有王朝干红。他说那有什么酒。服务女孩说白酒和老酒。他说老酒是什么牌子。服务女孩说上海老酒石库门。他说那就喝石库门吧。
服务女孩拿来石库门老酒时,丁诗丽也步态轻盈地走进来。
端木棐林一见丁诗丽,立刻激动起来。这种由衷的、喜形于色的激动,让他自己都觉得肤浅可笑。一个内敛的人,在任何时候你从他的脸上都读不出东西。他尽管懂得这个道理,但始终做不到。因为他不是内敛的性格。用一句通俗的话说,他是一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根大肠通屁眼的人。
此刻,他双手呈上那束红玫瑰,满脸灿烂地说:“送你一束玫瑰花……”
“为什么送我花呀?”
“你说呢?”
“不知道……”
丁诗丽高兴地接过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说:“点这么多菜干嘛,相亲摆阔呀?”说到这里,她的脸腾地浮起两朵彩霞。
端木棐林和服务女孩说,这里不需要服务了。服务小姐看了一眼丁诗丽,知趣地退出去。
“怎么突然想起当我的教练了?”
“因为我现在还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非常想收一个美女做学生。”
“你长得这么帅,还愁招不到美女学生吗,是不是太挑三拣四了?”
“我不是太挑三拣四,而是遇到的女孩都不来电。”
“那不就是挑三拣四吗?再说了,感觉可以慢慢培养呀!”
“我想和你培养感觉。”当然,这句话她没有听见,他只是心里说说,他嘴上却转移话题地问:“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你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