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端木棐林是想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茹芸菁的，可后来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男人，如果遇到什么事都和心上人嘟嘟噜噜地说，即显得行事草率，又显得为人肤浅。有些事情，该捂还是要捂一捂的。口风严的男人更有魅力，更招女人喜欢。

　　关掉手机，端木棐林突然感到腿软。怪了，没干什么体力活，怎么会腿软呢？不但腿软，心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仔细想想，这一切，全是让裴小菲闹的。

　　“这个小骚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快就有相好了，真是迫不及待呀！”

　　端木棐林伸手拍拍额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裴小菲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凝望着夜色里的小区大门口，考虑着是现在回家合适还是待一会儿回家合适。

　　以往，每当听说谁的老婆红杏出墙，他总是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为那些戴绿帽子的男人仗义执言。他甚至告诉他们，对不忠的女人要拳脚相加，打得她满地找牙，直至分道扬镳。然而，此时此刻，尽管他和裴小菲已经没有了身体接触，但当他发现她有外遇的蛛丝马迹后，还是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其实，端木棐林完全可以追上去，大大方方地问一下裴小菲，即使明着不好意思问，但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总是可以的。但是，他并没想到这样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仅惊惶失措，而且神情恍惚。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端木棐林终于迈动了步子，朝家里走去。到了家门口，他长舒了一口气，满脸严肃地按响了门铃。

　　少顷，门开了，裴小菲“呀”了一声，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脸。因为相距太近，他下意识地把身体向后挪了一下，嘴里说：“看什么看？我脸上长花了？”

　　“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住在项目上不会回来了呢？”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没有。”

　　裴小菲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端木棐林怏怏不乐。记得她刚到这里时，他只要一到家，她总是兴高采烈地说这说那，像个唧唧喳喳的百灵鸟，既活波可爱，又招人心烦。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变了，变得恬静、冷淡。

　　端木棐林脸色难看地走进屋，将脱掉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裴小菲问：“你也才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嗯，刚进屋不到十分钟，你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公司有人过生日，请客，就喝了两杯。”

　　“那也不能这么晚回来啊！”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所以喝完酒又和他们一块儿去唱了唱歌……”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不回家呢？”

　　“你不是经常晚上不回家吗？”

　　“你又跟我抬杠……其实我的意思是怕你出事，懂不懂？天这么晚，公共汽车也没有了，出租车也不好打，一个人回来多危险啊？”端木棐林有些话不好直说，只得拐弯抹角地说。

　　“你多虑了，今晚有人开车送我回来。”对于端木棐林的旁敲侧击，裴小菲不肖一顾，说话直来直去。

　　“谁这么愿意做好事送你回来啊？”

　　“当然是同事啦。”

　　“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当然是男同事。”

　　端木棐林本以为她会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没想到她竟回答得这么直截了当，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和坦然。

　　“酒驾不危险吗？”

　　“他不会喝酒。”

　　“挺不错的男人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说说。”

　　“莫名其妙。”

　　“怎么莫名其妙呢？有些男人总喜欢占女人便宜。”

　　“我目前还没发现这种人。”

　　“你别故意装糊涂蒙我……”

　　“我蒙你什么了？啊？”

　　“你自己心里明白。”

　　裴小菲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你至于这样笑吗？”

　　“原来你在吃醋！”

　　“吃什么醋？”

　　“吃我的醋！”

　　“切，胡思乱想……”端木棐林见裴小菲正以诙谐逗趣的眼神盯着自己，便说：“我困了，先睡了。”

　　端木棐林啰里啰嗦地说了这么多，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使情况更加复杂化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觉得，她变了，变得越来越老练，越来越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