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棐林昏昏噩噩地睁开眼睛，扭头瞥了一眼窗户，发现印花窗帘已经透亮了。他又看了一眼茹芸菁，她穿着睡衣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还沉浸在甜蜜的睡梦里。

　　“喂，醒醒，大懒虫！”

　　端木棐林把小指头伸进茹芸菁的鼻孔里，搅动了一下。她“嗯”了一声，侧过身背对着他。

　　“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端木棐林伸出手又揪住了茹芸菁的耳朵，轻轻摇了摇。茹芸菁烦躁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呢？今天又不上班，起那么早干嘛？”

　　“你不起，我可要起了啊……”

　　端木棐林从床上坐起来，背靠着床头。茹芸菁依旧背对着他，闭眼不动。已前，只要端木棐林一说起床，茹芸菁无论多晚睡觉都会立刻爬起来给他做早餐，可现在他的话在她面前失灵了。特别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茹芸菁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漠。冷漠的让他心寒。

　　端木棐林怅怅不乐地下了床，穿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就在他把牙膏挤上牙刷的一刹那，茹芸菁的手机在卧室响起来，而且不厌其烦地响个不停。端木棐林见茹芸菁没有反应，便准备返回卧室叫醒她。可当他急匆匆走进卧室时，见茹芸菁已经坐起来，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脸的惝恍迷离。

　　“谁呀？”茹芸菁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少顷，她的表情变了，将后背呈给了他，口气也温柔起来：“谢谢你了，昨天那么晚你还开车送我回来……”

　　端木棐林清楚茹芸菁背对着他的意思，她是嫌自己站在这里影响她对话，于是便知趣地返回卫生间接着洗漱。等茹芸菁那边打完了手机，他又返回了卧室。

　　“是送你回来的那个小鲜肉吧？”

　　茹芸菁“嗯”了一声，下了床，脸色顿时明朗起来。

　　“他找你有事情？”

　　“没……没什么事……”

　　小鲜肉打来的一个手机，像给茹芸菁打了一阵兴奋剂，让她精神抖擞起来。她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啦啦洗漱起来。

　　“今天不上班，你起来干嘛？”

　　“有点事。”

　　“是小鲜肉找你？”

　　“别瞎猜。”

　　“我还没吃早饭呢……”

　　“出去吃点吧。”

　　看着茹芸菁不冷不热的态度，端木棐林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早上懒得不起来做饭，接了小鲜肉的手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外跑，真是不可理喻。

　　“跟小鲜肉交往你早晚要后悔的。”

　　“我们是普通朋友，你别瞎想。”

　　“你现在出去是不是和他见面？”

　　“嗯……”

　　“小鲜肉有什么好的？啊？你早晚要吃亏。”

　　“别胡说八道！小鲜肉生龙活虎的，有什么不好？刚才他打手机来，是约我们一起旅游的几个人今天再聚一聚。”

　　“那你又要很晚才回来吗？”

　　“你不也常常这样吗？”

　　尽管从茹芸菁说话的表情里已经看不出口是心非的迹象，但端木棐林还是愁肠百结。

　　晚上十点，端木棐林又来到茹芸菁的住处，可她还没有回来。端木棐林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为了见茹芸菁，端木棐林从老家提前赶回来，可茹芸菁不但不领情，还把他撇在一边，和旅游的狐朋狗友外出聚餐，实在是有点过分。

　　端木棐林坐在沙发上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生气。可是，坐在沙发上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端木棐林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茹芸菁回来。他准备等她回来好好和她掰扯掰扯。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钟，茹芸菁才踉踉跄跄走进屋。

　　“老公，我喝高了。”茹芸菁把脚上的鞋胡乱踢在地板上，自己却光着脚走过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你喝那么多酒干嘛呀？”

　　“真痛快！”茹芸菁醉眼迷离地看着他，嘴里说：“去给我倒碗蜂蜜水吧。好不好？”

　　端木棐林白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厨房，给她倒了一小碗蜂蜜水端过来。

　　“真甜啊……”茹芸菁接过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很快就把碗里的蜂蜜水喝干净。她醉醺醺地把碗往茶几上一磕，然后脑袋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

　　“是不是小鲜肉灌你的酒？”

　　“没有……小鲜肉不但没灌我酒，还亲自开车送我回来……”

　　“酒驾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他没喝酒……那些驴友可会关心人了，他们说以后我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们……”

　　“你那些驴友全是男的吗？”

　　“嗯，是的。”

　　“你那些驴友居心叵测，懂不懂？你要当心才对！”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的呀！他们血气方刚、朝秦暮楚，上手了就会溜之大吉。”

　　“不会吧？小鲜肉在车上还说想跟我成为一家人呢！”

　　“因此你就飘飘悠悠、六神无主了？”

　　“我耳朵根子软，就喜欢听甜言蜜语。”

　　尽管茹芸菁说的是酒话，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端木棐林还是心如刀绞。

　　“男人的本性都是见异思迁的，小鲜肉更是如此。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和小鲜肉在一起，早晚会吃苦头的。”

　　“可是，我有个朋友找了一个小鲜肉，说处得也挺好。”

　　“那只是表面现象，等你人老珠黄了，小鲜肉还很光鲜，所有问题就全出来了。”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端木棐林以为茹芸菁会驳斥他的观点，没料到她竟郑重其事地点头同意，这让他有些意外。看来，茹芸菁和小鲜肉的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自己懵然无知而已。

　　“对了，冰箱了还有几罐啤酒，拿过来咱俩再喝一会儿。”

　　“你都喝成这样了，还喝？不要命了？”

　　“没事，你放心，喝不死……快去拿，快去拿！”

　　茹芸菁抓住端木棐林的胳膊使劲摇晃，摇晃的他无所适从。最后，他只得到厨房的冰箱里取了一罐啤酒，然后打开易拉盖，递给她。

　　茹芸菁接过啤酒，仰头喝了一小口。看着她潇潇洒洒喝啤酒的样子，端木棐林有些惴惴不安。

　　以前，端木棐林认为茹芸菁心里只装着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撼动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尽管茹芸菁还喜欢自己，但已经在琢磨另辟蹊径、另攀高枝。换句话说，如果自己不和裴小菲分手，就是把心肝肺都掏给她，她也不会买账。

　　“你说，小鲜肉为什么总想和我结婚呢？啊？”茹芸菁喝了一口啤酒，眼神漂移起来。

　　“他之所以和你这样说，是知道你不准备和他结婚。如果你真要和她结婚，他又会找出一堆理由来搪塞你……”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小鲜肉是很郑重其事的。”

　　“既然这样，你就和他结婚吧。”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算你还明智。这种逢场作戏的话，你能相信吗？”

　　“不说了，我要洗澡……”茹芸菁把没喝完的那罐啤酒放在茶几上，站起来晃晃悠悠朝卫生间走。

　　“喝这么多酒还能洗澡吗？”

　　“不洗澡浑身不舒服。”

　　“我来帮你洗吧？”

　　“嘻嘻，你想占我便宜呀……”

　　“那你要当心点啊!”

　　茹芸菁没搭话，随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端木棐林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或许是茹芸菁在卫生间里磕磕绊绊碰撞了什么东西，里面金属器皿叮叮咚咚的磕碰声洋洋盈耳。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了哗哗啦啦的淋浴声。他朝卫生间的门打量了一眼,有点心烦意乱、郁郁寡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茹芸菁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黑色的睡衣衬托的身体愈发丰姿绰约。

　　“我口干死了。”

　　茹芸菁在端木棐林旁边坐下，抓起茶几上的那罐啤酒就咕嘟咕嘟喝起来，一口气喝干净罐里的啤酒。

　　“你真成女酒鬼了。”

　　“干嘛呀，愁眉不展的，睡觉吧……”茹芸菁打着哈欠，起身往卧室走。

　　“哎，我问你……”端木棐林冲茹芸菁大声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呀？”茹芸菁停下脚步，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说呢，应该没有吧……”

　　“这么说你还喜欢我？”

　　“那当然，只是……”茹芸菁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

　　“只是什么？”

　　“你还有让我不喜欢的地方……”

　　“你到底不喜欢我什么？”

　　“脚踩两只船……”

　　“这……”

　　“你是想跟裴小菲永远在一起，还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得有个选择吧？把话说清楚了，才好相处呀！”

　　这是端木棐林的软肋。现在到了他表明态度的时候了。老实说，端木棐林既不想失去裴小菲，也不想同茹芸菁分道扬镳。他痛苦地挣扎在矛盾的心情里。

　　“其他还有什么？”

　　“没有了。其实你也别多心，没关系的。”茹芸菁脸上一副轻松愉快的神态。

　　“什么意思？”

　　“我心里对你……依然一往情深……”

　　茹芸菁盈盈欲笑，转身走进卧室。端木棐林品味着茹芸菁的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