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颇为劳累,几人便找了家客栈歇息,打算下午再赶路回到成京,萧若然让林瑜抓紧时间在城里找到一辆马车,安和公主毕竟是个女人,老是和他萧若然骑在一匹马上貌似也不太好。
现在,萧若然要去处理掉从进城以来就一直跟着他们的那条尾巴,果不其然,一出客栈,萧若然就感觉有人盯着他,此时还是清晨,路上只有些零星的行人,两边的商铺也只是开了几家,看上去颇为萧条。
萧若然故意走得很慢,为的就是让身后那人跟上自己的步伐,转着转着,萧若然拐进了一处小巷子里,不知所踪,巷子里走来了一名正四处张望的男子,一身华贵装束,腰间带着把长刀,皮肤很白,长得阴柔俊美,让人看了他一眼就觉得这人不应该是个男人。
满脸疑惑,阴柔男人喃喃道:
“不应该啊,怎么到了这儿就不见了呢?”
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符合,都很阴柔。
正嘟囔着,一股劲风忽然朝着他的脑后袭来!本能的反应让他闪电般的抽出刀来转身抵挡。
两刀相接,阴柔男人感觉手臂发麻,随后便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倒退,他忙用手里的刀抵在地上,刀尖与地上的青石板擦出了绚丽的火花,向后滑了一大步,方才停止后退的步伐。
鞋底阵阵发烫,阴柔男子胸中难受不已,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仅这一刀之力便让阴柔男人伤成这样,倘若第二刀下去,男子只怕是今日要交待在这里。
萧若然颇感意外,本以为是什么敌国探子在跟踪他们,没想到是他,说到两人相识的缘由,便不得不说说紫灵洲这个地方。
紫灵洲不同于中洲的太平,由于那片土地下金矿玉石颇为丰富,所以年年战乱,局势瞬息万变,动荡不安。中洲上许多国家便打着援助当地国家的名义派了军队驻守在那里的各个地区,想捞点黄金美玉。萧若然就是在那里和他相识的,算是战友,而且交情还挺不错的。正想上前好好质问这个阴柔男人为什么要跟踪他,便听到男人无力地抱怨道
“你就这么对待从凤岚国千里迢迢跑过来给你报信的恩人吗?”
萧若然收起手里锋利细长的作战刀,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拉起来,疑问道:
“什么意思?”
“大姐让我来告诉你,你已经被魑魅列入死亡名单了。”阴柔男人抹了抹胸口,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伤得不轻。
魑魅组织甚是神秘,外界只知道那是一个杀手组织,拿钱办事,只要是被魑魅列入死亡名单的人,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因为他们的杀手从未失手过。当然,这是外界流传,萧若然自然是不怎么相信,但萧若然不会怀疑这个情报的真实性,凤岚国虽然比不上东秦强盛,但这个国家的情报系统在中洲乃至整个九州之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萧若然顿时有些疑惑,他只不过是一个在东秦有点小名气的少尉,会有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雇魑魅的杀手来杀他?只要想到那些杀手无休止的追杀,萧若然就觉得无比头疼。
“能查到是谁买我的命吗?”
阴柔男子摇摇头,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查到是谁要杀萧若然。
“代我谢过楚少尉。”说完,萧若然转身走出巷子,他不能等到下午再赶回成京了,必须尽快赶回京城,那里戒备森严,比宁远城安全的多,当然,他萧若然十三岁从军,在战场上打拼多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就这么,走了?阴柔男人气得直跳脚,忙大喊道:
“喂,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然呢?”
“我一路上换了十三匹马才从凤岚来到东秦,为的就是给你报信!”
“哦!”
“哦?你就不打算请我吃吃饭喝喝酒来感谢我吗?”
“现在没空。”
“萧若然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混蛋!你生儿子没**!”
萧若然听得有些烦了,便抽出别在小腿上的匕首,看也不看身后就一甩而出,匕首从阴柔男人的脸旁擦过,嗤地一声插在了阴柔男子身后的墙上,阴柔男子吓得满脸虚汗,忙用力地拍着胸口,幸亏没刺到他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回客栈时萧若然路过一家衣铺,想着安和公主就那么一身衣裳穿到现在也没其它衣裳换,便进去挑了件绣衫罗裙,当然,外衣都买了,所以连着贴身衣物萧若然也厚着脸皮一起买了,惹得那个卖衣裳的妇人连连称赞萧若然是个好男人。
安和公主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没受过苦,所以两日的颠沛流离,已是让她累得苦不堪言,只是她性子坚韧,硬撑着没有说出来。一住进客栈,她便叫这客栈里的小丫环打了几桶热水来沐浴。
静静的躺在浴桶里泡着,抚摸着自己柔滑白皙的肌肤,安和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面容温和的男人,无论怎么看他,都感觉好喜欢,安和感觉自己快疯了,认识他才不过半日,就对那个男人有了那种想法,难道就因为他救了自己吗?安和想不明白,反正她就是不能抑制心里对他的爱慕。莫非自己是一个**轻浮的女人?
安和板着小脸,严肃地自问道,“苏安和,你是那种女人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安和微微一笑,“哎呀,你真是疯了。”
“小姐在吗?”
为了不让安和公主的身份暴露,所以在外面萧若然一行人都称安和公主为小姐。
萧若然买来了衣裳准备给安和送过去,便敲了敲她的房门。
安和心里一惊,她正在浴桶里泡着,怎么好给他开门,她发誓她从来没遇见过像今日这般尴尬的境地,偏偏敲门的又是萧若然。
萧若然心里有些担心,又跑到几个老军官和林瑜的房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们都在熟睡。
难道又被燕国的人悄悄劫走了?
敲门声戛然而止,安和以为萧若然走了,便松了口气,谁曾想过了会,重重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只因为萧若然心里更加担心了,于是又来到安和的门前加大力度敲着房门:
“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
安和心中羞涩,索性闷声不说话,想着萧若然觉得里面没人应该就会走了的。
萧若然心中万分着急,推推房门,发现门是反锁的。
在他自己看来,燕国人极有可能从窗边进到房里把安和公主带走的,他必须进去看看,萧若然也不管把客房的房门弄坏老板会不会找他算帐了,哐的一声,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听见声响,安和公主又羞又急,现在起身穿上衣服也来不及了。安和心里羞乱不堪,也不知如何是好,忙用手遮住她身上的重要部位。
门开了,萧若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由于太过担心公主的安危,他也没太在意客房里飘来的丝丝热气,这客房有一个侧间,安和公主就在这侧间里泡澡,当然,这个侧间是没有门的,进到房里,萧若然发现窗户是紧闭的,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便又快步走到侧间去,一进侧间,萧若然就发现自己闹大了。
这是一个有着倾城容颜的女人,她倚着浴桶的一边,盘起的秀发放了下来,侵在水里,原本白嫩精致的俏脸因为某人的出现变得红扑扑的,透过桶里的热水,可以看到她除了那里的每一寸如白玉般的肌肤,而这个勾人心魄的女人,正是安和公主。
看到这一幕,萧若然忙慌乱地转过身去,纵是他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发烫,该死!看到公主房里冒着热气时他就该想到公主在沐浴的。
“对不起公主殿下,若然并非有意冒犯公主殿下。”
这个萧若然,今天真是让她羞死了,调整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安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此事是个误会,萧少尉若是无事,便先出去吧。”
萧若然如蒙大赦,将手里的绣衫罗裙放到一旁,道:
“这是若然为公主置办的衣裳,若然告退!”
话一说完,萧若然就急匆匆地逃了出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安和起身将身上的水滴擦干,想着那个从容不迫的萧若然刚刚那幅模样,安和就想发笑,只因为那模样出现在他萧若然的脸上太过可爱!
安和从地上拿起那套绣衫罗裙,轻轻抱在怀里。
“这算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吗?”
………
可能是客栈的生意不太好,掌柜和小二都坐在柜台旁打盹,没有人找萧若然的麻烦。
想起刚才的场景,萧若然就感觉全身发热,毕竟他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但对于安和公主,他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是因为她是皇室的人,也不是因为她是兰错王的准王妃,只是因为没感觉,没感觉而已。
为了让自己浮动的心平静下来,萧若然来到客栈后院的石磨旁,将身上的轻弩,配刀,匕首一一地取下来,对于他来说,这些兵器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找了一块丝帕,轻轻地擦拭着。
“箫少尉真是好兴致。”
说话的女人长发披在腰间,头顶别着一支凤钗,白皙的俏脸不施粉黛,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一袭绣衫罗裙更是将她匀称的身材展露了出来。
美人萧若然不是没见过,但他今天着实被惊艳了一把,他知道安和公主极其美貌,却未曾想到就这么随意打扮的她竟是美得这样无与伦比。
“若然见过公主!”惊艳归惊艳,这礼数还是要的,先前在燕国雁城情况不同,不便行礼,现在是在东秦,自然不能失礼,东秦行礼的动作很独特,行半跪礼:左腿下跪,左手触地,右手置于右腿膝盖之上,目光置于下方,除女子外,无论是下级对上级,臣子对君主,皆行这种礼数。
萧若然是安和的救命恩人,叫萧若然对她行礼,安和忙将他扶起来。
“少尉不必多礼,日后少尉见到安和也不必再行礼了。”
“多谢公主。”萧若然客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因为刚才的事,两人心里都还有些尴尬之意,好在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没有太过在意。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会,安和便打破了沉寂。
“少尉怎么看都不像军人,不知为何会选择从军呢?”
安和见气氛有些不自然,便找话题聊了起来。
萧若然玩味地笑笑,道:
“小时候看我爹带兵打仗挺威风的,于是就有了从军的想法。”将手里的刀插入刀鞘里,萧若然又道:
“只是真正进了军队,才知道那些都是表面威风,打仗的时候每天都担惊受怕,怕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怕见不到自己的父母,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心底沉封的一些记忆缓缓飘上心头,萧若然很是认真的望着安和问道:
“公主知道军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军人的故事对于安和来说是很新鲜的,所以她听得很专注。
“是什么?”
“最怕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战友在你眼前死去。
今天还在充满欢声笑语的军营里谈天说地,吹牛打趣的战友,明天就被敌军砍了脑袋死在战场上,我们不愿意相信,刚刚还好好的,生龙活虎的一个汉子,转眼间就没了生气,看起来是那么地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萧若然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看着自己脚下的配刀,眼神有些沧桑落寞。
安和怜惜的看着他,原来这个看上去温和爽朗的男人,心里也有着看不见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