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神女之路 第1章 北丘雪
作者:摘星撒泥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师父,生死各安天命,你都望断三途了,怎么比我还看不透生死?”

  黑衣男子决然离开,以最孤傲的姿势将剑插入石缝中,大步走下了东五台。只剩下一群用着莫名神色看着他背影的师兄弟。

  走到了山下,黑衣男子转身,看着住了三年的山峰,脸上露出泪珠,狠狠地叩了三个头。

  “一叩吾师教我!”

  “二叩师门留我!”

  “三叩徒儿不肖!”

  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不远处,一个白胡子老者看着那黑衣男子略显萧瑟的背影,脸上也是悲伤神色。他选的路,就由他去吧。

  三日后,大苍王朝传出一道掀起风暴的消息。

  东五台绝世天才墨三死于斗牛峰!

  众说纷纭,有叹英年早逝的,也有女子哭泣,这世间又少了一个无双公子。年轻一代大多狠狠松了口气,压在头上的那块石头终于不见了。

  这一世两年终于结束了吗?那我该醒来了。

  玉偕躺在床上,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自从两年前他选择陷入沉睡,选择了一种特殊的方式,使自己的功法《还神》可以顺利到达二重楼,否则按部就班修炼的话,时间不够,他要快速变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十六年前,大苍动荡,整个大苍国内都处于腥风血雨之中,不少修炼者死去,还有一些儒士,此次动荡甚至影响到了景国和北方草原。

  谁都没有注意到南方的缙云山上,有一个婴儿,那天也是在下雪,整个缙云山鲜有人去。

  玉偕也在那呆了很多天,以一个婴儿的身体,直到碰到了那个人。

  一个披着雪貂大衣的女人,疲弊不堪得逃命,后面跟着几个披着斗篷看不见容貌的不知男女的人,女人手臂上亦划开一个伤口,血沾染在雪地上,凑成梅花朵朵,女人大口得喘气,空气里弥漫着雾气和杀意。

  喘息间发现脚下不处有一婴儿,眉眼甚是好看澄澈,意识到什么女人立刻想要离婴儿远一点。

  才发现退无可退已经被斗篷众人包围,似不想累及那无辜婴儿,已知自己逃不过,最多能拼死几人,会殃及无辜,便束手待毙。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需要你收养我,作为答谢,我帮你杀掉他们。”

  于是女人抱着婴儿从东南来到了北丘,跨越大半个帝国疆域。

  推算了些时日,妹妹该回来了,自己也是时候醒了。

  这两年玉偕的意识一直存在那墨三的身上,墨三即他,他即墨三,反而是这具身体陷入沉睡。

  成为墨三的他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便认做了师父,然后白胡子老头带着仅有十四岁的墨三回到东五台。

  对着众人淡淡说道:“以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整个东五台都轰动了,他竟然收徒了?!不是在东五台众多青年才俊里择优而取,而是带回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作为弟子。

  墨三也不负白胡子老头的期望,用他的修为证明了白胡子老头的选择没有错。

  在他用十三剑败了东五台年轻一代最强者时,整个东五台的高层震动,他在东五台也声名鹊起。

  在他用一剑败了西五台年轻一代最强者时,整个东五台都轰动了,他成为了东五台

  年轻强者心目中的英雄。

  当金陵十三剑的第十三剑慕名而来,与他约剑。

  从此墨三之名大苍修炼之人无人不知。

  然而这样的天才人物竟然做了一件让天下人叹息的事。

  身死道消,人走茶凉,想必墨三的死还没有传到这边关小城,这里的人物谁又会去关注那人是谁?

  这纷纷白雪,下到凄清冷落。

  两年前看这雪还是一幅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有些闲情雅致,不过两年光景,玉茕有些凄然,不过想到玉偕,倒也值了,人向来是自私的,自己也免不了俗,为了亲人做一回恶人做一回违心之事而已,玉茕这样安慰自己。

  玉茕难得下了马车,风肆意凌虐,割得脸生疼,稍稍运行真气变没有那丝感觉。疼痛的感觉稍舜即逝,不由得一笑,手拂青丝,旁边不经意间看到此景的汉子,微愣,喃喃自语“这女子也不是嫦娥仙子哩,会笑。”

  七年前流落在外的小女孩,才九岁,又冷又饿,可怜兮兮模样,看见了一个约莫一般大是小男孩,便不管什么紧紧攥住了其衣角死死不分开,那男孩也性子冷,任由自己拽着不停止步伐,当做女孩为空气,期间女孩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却硬是没有松掉那小小一角。

  当时的痛楚大概也记不清了,只是那时的温暖却还在心中,也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疯了魔,紧紧抓住那颗稻草,有些温暖的,直到到了那宅院那小男孩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也是赌气一般紧抿着嘴唇,看到了那个有些好看却显老态的大人,便认作了娘。

  那人性子寡淡,娘也比平常妇人更少言语,在这个貌似神离的家庭里,她也更加沉默寡言。不过那人不是不懂人情之辈,娘亦真正把自己当作闺女看待。

  思忖半晌,身上布满雪花,稍一运行真气,便烟消云散。雪越下越大,天气也是越来越冷,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也仅是相对而言,旁边的汉子骂骂咧咧,为首的人扯一嗓子,其大意是大家快写赶路,到了北丘城请大家喝酒暖暖身子。

  众人听此都作喜笑颜开状,一旁边的汉子甚至打笑道:“有酒暖身,有没有姑娘暖心窝啊?”

  听此其余的汉子也起哄,为首之人骂了几句,然后吐了一个字“有。”最后更是阴阳怪气调:“姑娘虽比不上那些个小姐贵妇,但比你旁边的刘求远肌肤要嫩滑几分,别到时有了新欢忘了你的求远旧爱啊。”

  众人大笑,刘求远是一个瘦弱的汉子,肌肤也相比较而言更白一些,旁边的汉子对其也稍微照顾了几分,如今被这样打笑,刘求远涨红了脸,那汉子也辩解道自己喜欢那些个胸脯大的小娘子,离刘求远远了些。

  玉茕已坐上了马车,心情没有之前那么阴郁,只待回家。

  北丘城不算的一座大城,但也委实不小,玉茕没有急着回家,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日常的物品,几样小菜,以及春节所需要的楹联蜡烛香之类的。

  城南走进一巷子,转了几个弯,视野空旷了起来,也可以看见一座精致的宅院,旁边不远处是一小户人家,住着瞎了一只眼的老王,玉茕不在的时候,就让帮忙照顾哥哥,每月给一些银两,老王是殷实之人,也从来不动玉茕那家宅院的物件,只是隔一两天给玉家那少年擦洗一下身子,玉茕每三个月回来一次。

  老王颇有些感叹,玉家一家人虽然性子都比较冷,但对自己颇有些照顾,那玉家少年偶尔还会来找自己喝酒,听自己讲自己年少时闯荡的趣事,虽大部分是自己吹牛打唬,但那玉家少年也不点破。

  多好的一个人呢,怎么偏偏患了那仙家的病,说是一辈子不会醒了,幸好那玉家小女根骨不错,被那修行人带走,才赐下丹药,保玉家少年不至于饿死。那少年家主人一个俏丽的寡妇也身体不好,劳累过度,说是心病。

  知晓今天玉家那丫头会回来,早早估摸着时间,迎上了去。

  “王叔,多谢你这一年来不辞辛苦照顾我哥,还好我这次求来灵丹,以后就不劳烦您老了。等会我哥醒来一起来家吃一堆饭,稍作感谢。”

  玉茕将些银两递给老王,份量是平常的三四倍还多。

  老王也不做作,收下了银两。

  “好哩,玉小哥能醒就好,兴是你们娘亲在天之灵保佑,好人啊。”

  “待会来喊您老。”

  走进了宅院,推开熟悉的小门,看着床上正安静躺着的眉目清隽的少年,也只有此刻自己敢这样看着他。

  看了许久,才把灵药拿出,轻轻撬开少年的嘴唇,将灵药倒了进去。然后便在旁边有些颤抖得看着,紧咬着嘴唇,都快溢出血丝。

  少年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人儿,花树堆雪。

  看清了周围,发现少一人,玉偕扭过头去。

  “娘呢?”

  玉茕并没有立刻回答,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

  “在乘渡?”玉偕打破僵局。

  玉茕应了声“嗯。”

  玉偕单手撑起脑袋,一股痛意袭来。

  那一天他见她眉目憔悴,来到她房间。

  “两年后我醒来,便帮你血仇。”

  已有些苍白的脸庞露出了笑意,发丝无风而起,笑得有些凄凉。

  “好。”

  她的笑藏着什么,仅是可以血仇?谁知道呢,除了她自己谁知道那笑代表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模糊了自己的笑,那最后的笑,是玉偕见她的最后一面,尘归尘,土归土。只知道那时她在笑。

  有些冷意,便返回了家。

  玉茕亲自下厨做菜,玉偕也去帮忙打下手,隔壁老王也识趣得第一天没有过来吃饭,留给兄妹俩足够的时间空间述离情。

  一直都是玉茕在说,玉偕在听,玉茕在讲这两年最后与母亲的相处,告诉玉偕母亲离开得安好,不留遗憾,只是说,缙云的桃花开了,一直没有机会看看那十里桃花。

  当初也只是匆匆一瞥,不想是寒冬,哪里看得见桃花,入眼的却是桃枝上挂着雪花,倒也煞是好看。

  一顿饭吃得也缓,小半个时辰,颇有些味道的饭菜早已经凉得生硬,玉偕吃得生硬。这些年,错过了太多路边的风景。

  “你和娘生的更像。”

  玉偕伸手拭掉妹妹头上的雪花。

  “她对你也更好一些,有时候我在想兴许我是男孩的缘故,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像你,一介弱质女流,容貌也属上上之资,在这狗屁的世道,容易招来祸端,所以更护着你,哪像我一个男子不主动惹别人,大概没有人有闲工夫来招惹我。”

  “是啊,娘是疼我,让你小时候不哭不闹,也不和同龄的孩子出去打闹,连冰糖葫芦也不吃,小大人模样,这样的孩子谁会疼。”玉茕打趣道。

  清脆的咔嚓声,屋檐上一根冰锥掉落下来,直袭向玉茕,她还停留在那。

  “小心。”

  玉偕用力将玉茕拥入怀中,玉茕身子小,整个人都在玉偕的臂弯里。

  咔嚓一声冰锥溅了一地冰屑,打湿了玉茕的裤腿。

  在玉偕的怀里,玉茕低下头,颤音道:“玉偕,我这两年过得不好,有些孤零零的,有些害怕……”

  话还没有说完,玉茕就“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梨花带雨。

  将妹妹更用力贴近自己,让两个人更加亲密无间,一只手拂在妹妹的后背上,轻身安慰:“哥一直在你身边。”

  她还是在哭,哭得没完没了。

  ps:两年后醒来并不是八年抗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