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坐在椅子上，牢房里的光线有些暗，啜了口热茶，老态龙钟般静坐，不远处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锁在架上，衣衫许多开口，有些单薄，耷拉着脑袋，瞳孔涣散，一种病态的眼神。
“大人，此次行动一共挖出对方十六个谍子，其中十一人顽强抵抗至死，其他五人亦重伤被我们分开关押，经过严刑拷打，其中两人招出在此地已经没有其他的谍子。”
听着下人的诉说，五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样的事经历得太多了，这样的小城的谍子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只是碰到了怎能袖手旁观，这种边城地带，更是双方谍子渗入更深的地方。共挖出对方十六个谍子，算是不错的成绩，此次下来想必对方也是元气大伤，可能漏网的几条小鱼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以后恐怕没有什么作为。
只是这次的谍子有些奇怪，一般谍子都是分散在小城各处各个行业，互相几乎都没有打过照面，而这次的谍子连梁云十六人全在黄府上，仅仅控制一个退休官员？这是疑惑一。
黄从闻确实是中对方的独家毒药而死，而且是提前发作，只是收到黄从闻的黄花梨加上黄从闻的约话，五龙才过去，而当时梁云也正好在黄从闻的房中，梁云完全有时间做到将那个送自己黄花梨之人截下，然后再去找黄从闻。然而他直接找黄从闻的然后被自己发现。根据其他人的口供，他已经知道管家告诉过梁云黄从闻赠送自己黄花梨之事。这是疑惑二。
黄从闻的死太突然，用那种毒药控制住的黄从闻，如果梁云只是觉得直接用生命去威胁黄从闻，让黄从闻只是用自己规规矩矩一述，从而没有截去端送黄花梨之人，那么疑惑二就可以说得通了，然而黄从闻却突然毒发至死，从而暴露了梁云，就自相矛盾了。这是疑惑三。
梁云是被痛疼弄醒的，然后就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自小就接受训练的他也是感觉很痛苦的，其实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对方显然也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断去了他所有可以自杀的路。现在停止了刑罚，身体依然很痛，似乎身体被剥开，血淋淋的置于一片雪地，现在的头脑比往常更加清醒。昨天虽然在他的感知黄从闻一直不动有些异常，但是绝对没有毒发死去，可是为什么五龙一来他就死去了，也就造成了是他走投无路杀的黄从闻，然而却是黄从闻的死让他走投无路。对于五龙的到来与黄从闻的死他没有任何思绪。突然间插入了一双手不讲道理蛮横得打破了一切布局。那人的手下禀报的谍子抓捕情况他也听到了，却也没有了多大的感觉。谍子嘛，谁知道哪一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去，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身边有人死去，心也麻木了。
只是感觉有些愧疚那个女子，他还记得那天很大的风沙，那风沙真大啊，和现在一样努力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恍惚之中抱住了一个柔软的身体，然后传来了一句模糊不清的“登徒子快快松手。”
手被打了一下，腿也被踢了一下，下手可真重啊！
他赶紧松手，然后风沙还是那样大，然后他又把那姑娘揽入了怀里。
“风沙这么大，还是我为姑娘挡挡吧。”
任由女子在自己怀里挣扎，他都没有松开手，待风沙平息，那女子才满脸通红得才他怀里挤出来，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梁云，就跑开了。
“小生梁云，怠慢姑娘了。”他在后面喊了一句，听见他的喊声那女子停下了脚步，他会心一笑，然而只见那女子捡起地上的石子，扔了过来，可惜力量不足，方向不准。然后那女子又跑了，梁云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从那份资料上认识的她终究比不过真正的她。
他在垂钓，鱼饵动了，准备提钩，一个石子砸入了水中，鱼被惊走了，他一转身。
只见那女子手足无措，张嘴想要辩解：“我只是，是想要砸你的，只是怕你被惊吓掉入水中，我不会游泳……”
梁云乐了，是砸不中我吧？
“姑娘，你也太可爱了，还未问姑娘芳名。”
“你……”
那日的风景很好，湖中泛起一波涟漪。
两个人在湖中摇舟泛啊泛。
“别动，我给你画个落梅妆。”
“好。”
近距离的接触那个男子，只敢闭上眼。
感觉那个男子的动作，她鬼使神差说了句：“梁公子这么熟练，莫非经常给其他人画？”
感觉到那人停止了动作，得到了松了一口气的答案，只是她感觉到那人贴得更慢了。
“只给你戴上过。”梁云默默得在心里回答了一句，身上的痛意也越深。
他努力要睁开眼睛，那次风沙很大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这次他即使更痛，还是睁开了眼睛，见到了此刻最不愿意却又最想见到的人。
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于是又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终于看得清晰了许多，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此时跪在五龙大人的面前。
将凌乱的头发弄正，抚平了衣服，来到了梁云的面前。梁云没有看她，这次反而是她勇敢得注视着他，看了几眼他，找出几分以前的模样。
“爹死了，是昨晚服毒自尽的，我害怕，想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哦。”梁云冷看了她一眼，便闭上眼睛不再看。
似乎没有感觉到梁云的冷漠，女子依然说着自己的话。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我太好，我反而感觉不真实了。害怕醒来就是梦，我却还贪恋你的温柔，假的也罢，以前一直怀疑是假的，现在倒好，我知道了是假的，假的也好。”
“我爹有些怕你，老爷也对你比平常下人不一样，我也不是很傻，很多事只是不想想那么多，想多了累。”
“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新婚那天我做了一个梦，那天问你想知道吗，你回答想，结果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问你你还想知道吗？”
梁云挪动了嘴唇轻轻吐了两个字“不想。”
“我偏偏不如你意。”
“我梦到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我在后面躲着看着你钓鱼，想和你打声招呼，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想着用石子丢你。”
“不过这次我很厉害丢中了你，你被我吓到了掉入了水中，我很害怕，想要救你，也跳入了水中，可是却没有找到你，然后我就在水中变成了一条鱼，成天游啊游，想要找到你，终于有一天我看见了你在垂钓，我就咬了饵。”
“是不是很傻的一个梦，都不知道我整天想些什么做了一个如此乱七八糟的梦。”
“前几天我还想着，将我的首饰啊去当了，加上我的私房钱，再找爹要一些钱，我们一起去金陵那边找我姑姑，淮河那里的风景很一定很美，等我们过完这个年就过去，一路走一路游玩，慢慢天气转暖，到了金陵，花都开了。很多花我都还没有见过，只是从镜子里看到你给我画的各种花钿，比那些店里卖的还好看还少见。”
“我也是有些自责，和夫君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诞下一子，有时候看着别人的孩子有些羡慕，不过现在想想，有了孩子倒也不好。我肯定会陪着孩子，就不能陪着夫君了。”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梁云，我这辈子就随了你。”
女子转过了身去，给五龙施了个礼，轻启朱唇：“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答应。”
“说来听听。”五龙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桌案上。
“希望大人可以留妾身夫君一个全尸，将小女子与夫君共葬一处，劳烦大人了。”
梁云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心里的痛更甚，想要说话却感觉到嗓子有些哽咽却说不出话。
“我没有碰你，不是嫌你脏，是怕弄疼你，我总是笨手笨脚，第一次见面就弄疼你了吧。”
“夫君，我叫顾漠谣，请记得奴。”
女子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那年的花钿还安好的贴在额头上，画面确实有些美，死得安详，至少不是花钿委地无人收的境地。
梁云想挣开束缚，想像那年那样将她抱入怀里，他想哭，他想死，他还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赶快死去，他不知道死后有没有黄泉路，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有他也想立刻死去去找她。
“好了，故事我也听完了，该说正事了。”
五龙面无表情得看着眼前的男子。
“老夫输了。”
北丘城所谓最有名望的学问人也败下阵来，虽然旁边那两个年轻人帮他续了一柱香的时间，结果还是一样的结局，如前面的几个挑战的人一样败下场，围观的人也在此时变得更多了，许多原先跃跃欲试的人收了心思，许多新来的年轻人暗暗存了挑战的心思，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
一阵冷风袭来，玉偕不由得想起了那天那人唱的：“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那天他遇见了玉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