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实习日记 第33章 误入车祸现场
作者:孝白医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吴医生在高速路上疯狂飙车,副驾的护士昏昏欲睡,程孝白坐在后车厢里正在迷茫,忽然手机响了,是120指挥中心打来的。

  120在确认程孝白身份之后,问道: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好像在梅水高速。”

  “梅水高速吗?”

  “是的,梅台到水城的高速路上。”

  过了几秒钟,120又说:

  “监控找不到你们。”

  程孝白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刚想向吴医生报告,120继续说:

  “过了39分钟时间了。已经另外出车,你们可以返回医院了。”

  “明白。”

  吴医生听说指挥中心让他返回,立即暴躁地说:“什么?这是儿戏吗?”

  “指挥中心监控找不到我们的车,他们说,司机还在科室里,您的电话也打不进去……”

  吴医生一踩刹车,程孝白的头撞在车厢壁上。

  “到了!快!”

  程孝白明白了——吴医生果然是上了梅水高速,他一定是弄错出诊地点了!解放路的那家小区,最多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但他们却出来39分钟了。

  而这个现场,是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个车祸现场!

  双层豪华大巴斜躺在高速路下面的护坡上。

  车顶朝下,底盘朝上。护坡看起来比较陡,躺倒的大巴感觉随时会再次翻滚下来。

  护坡上和基底上是大批的伤员和少量的专业救护人员,也有村民自发跑来协助救护的。

  大巴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两个农民扛着锄头打算去砸窗救人,但被警戒线外的警察拦住了。因为那辆受伤的大巴那个姿势躺在护坡上,似乎只要吹口气就会滚下坡,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场照明不够,只有两辆警车车顶上的探照灯帮助照明,远处继续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

  哭声、寻找同伴的喊声、轻伤的乘客大声打电话的声音。

  也有年轻的伤员,顾不上自己流血的脑袋或者胳膊,在全力以赴地给现场拍照、录像,然后发布微博或者微信朋友圈。

  程孝白和护士提着急救箱跟在吴医生后面,但在警戒线外面被警察拦住了,吴医生一摸自己胸前,工作牌不知什么时候掉了,警察看了看护士和程孝白的胸牌,还是放他们三人进去。

  120急救中心早已经在处理伤亡人员、安排各种送院。

  伤员太多,人手明显不够,120急救组听说他们三人是梅附急诊科的,二话没说就把一些有处理难度的伤员交给他们。

  稍暗的地方有个人在呻吟着,嘴里含含糊糊喊着“救命”,吴医生蹲下去,利索地解开那个人的衣扣。

  地上的伤员看起来是个老头,身体看得不是很清楚,脑袋光光的,有稀少的白发很清楚能看见。

  吴医生迅速解开老头的衣扣,一条腿跪下去,俯下身,好像在检查老头头部的伤势。

  忽然,吴医生趴在老头身上,把脸埋在老土的脖子上,用力吹气,仿佛是想把老头吹的膨胀起来,护士也赶紧很熟练地蹲下去,在另一头按住老头的双脚。

  程孝白从来没有参加过急救,不知道这是什么方法,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出于中医的习惯,他也在老头身边蹲下来,抓过伤员的手腕,在昏暗中摸到伤员的脉搏。

  伤员的手虽然还是软的,但是已经没有脉象了。

  “吴老师……”他想把自己的诊断告诉吴医生。

  吴医生从伤员的脖子上抬起脸来,听程孝白说话。

  程孝白看到吴医生脸色铁青,双目如炬,长长的獠牙,牙缝里还挂着肉丝淌着血。

  程孝白打了个寒颤,头痛欲裂,退一步看清楚了,吴医生并没有什么异常。

  “吴老师……他好像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

  “我摸他脉了……”

  “摸脉?笑话!抢救现场不要随便下结论,懂吗?!”

  程孝白觉得吴医生对自己的批评是对的,抢救现场,自己并不是权威,也并未被授权,不要随便发表个人诊断。但他还是又蹲下去摸到伤员的另一只手,同样是没有脉象,就像摸着一截红薯似的。

  程孝白不再报告自己的诊断。

  吴医生和护士打算把老头翻过来,程孝白也急忙上来帮忙。

  护士移动伤员的脚,吴医生翻动伤员的腰,程孝白正好扶住伤员的脑袋。他感觉这个脑袋好奇怪,头骨仿佛少了几块似的,手抹上去有一种空虚感,肤质也是稀稀软软的,就像是橡皮泥做的脑袋。

  程孝白的手机又响了,是科主任打来的。问吴医生和护士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科里命令他们立即回院。

  听说要回院,吴医生愣了一下,对程孝白说:“小程你有驾照吗?”

  程孝白说自己有驾照,但是没带来。

  “那没关系!你来开车!”

  “吴老师,我不能开。”

  “你会开车怎么就不能开?”

  “我没带驾照。”

  “没带,你不是有驾照吗?学中医的就是笨!”

  程孝白没有再说话。

  “你开不开?”吴医生很不耐烦了。

  “要不您给主任打电话,让主任派司机过来。”

  听程孝白说到主任,吴医生清醒了一点,不再坚持让程孝白开车。

  护士说:“吴医生,要不我来开吧。”

  护士开着车,吴医生坐在副驾上,程孝白还是坐在昏暗的后车厢里。

  返回的途中,程孝白感觉比出来的时候更害怕。这一次不是怕脚边的担架,而是被护士疯狂飙车的样子吓到了。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坐过车况这么差的车,而且驾驶员是一个中年女护士,这种诡异的意象,只在恶梦里出现过。

  高速路对面不断有迎面而过的救护车、警车、小型工程车。梅水高速成了不眠之夜。

  “学中医的就是笨!”吴医生还在愤愤地说。

  开车的女护士邪恶地笑笑,表示赞同。

  高速路边稀稀拉拉的路灯,把前排两位前辈的白大褂映得阴森森的。

  灯光偶尔掠过女护士的脸庞,程孝白这才发现她涂着猩红的口红。上班时间不是规定不准涂口红吗?难道上夜班就可以涂口红?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出诊急救,还要涂口红……

  于是忽然又想起刚才在车祸现场看到吴老师沾着血肉的獠牙。

  想到吴医生口口声声说“学中医的就是笨”,他不敢再询问为何接诊解放路急救,却来到梅水高速。

  程孝白坐在黑暗的后车厢里,踢了踢躺在自己脚边的担架,这幅担架上也许曾经死过人,救过人,曾经是垂死者的希望之桥。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摸了摸担架的不锈钢杆子,心里暗暗说:

  “伙计,我要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