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科室，已经是凌晨4点，主任来到值班室，问他们把急救车开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按照单子出诊，为什么指挥中心的gps监控找不到救护车位置。

　　主任主要是在问吴医生，急救车司机也被主任叫道值班室来。

　　“我一直坐在车子里睡觉，没有离开车子。”司机说。

　　“没看到司机，我不自己开车走了，怎么办？”吴医生说。

　　“吴医生一直有这台车的钥匙，就是给应急用的。”护士说。

　　程孝白听说过急诊科主任是新上任不到半年的，而吴医生等一帮老医护，很拥护前任主任，所以好多事情，新主任有时就安排不下去。

　　那么，所谓的“吴医生一直有这台车的钥匙”，一定是指：这是前任准允给吴医生的特权吧？

　　“小程，初次出诊，感觉怎样？”主任换了种口气问程孝白。

　　程孝白说：“还好，跟着两位老师学到东西。”

　　吴医生就嗤地笑了一声：“学中医的，应急能力差了点。”

　　主任没有理会吴医生的话，转对护士说：“王护长，你把今晚的出诊记录整理好，明天上午下班前给我。”

　　程孝白这才知道护士姓王，是护士长。

　　他看了王护士一眼，发现她的口红什么时候擦掉了。

　　急诊夜班是从当日下午2点进班，值班一个通宵，次日上午10点下班，然后轮休一天半。

　　主任走后，王护长跟吴医生还站在大厅说话，程孝白和衣倒在休息室小床上睡着了。

　　刚一睡踏实，被吴医生叫起来，梅水高速车祸的一批伤员被送过来了。

　　凌晨本来有点冷清的急诊大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抬担架的护工在彼此大声招呼着协作，护士们的胶底鞋在走廊里急速地跑来跑去，虽然医护们说话压低了声音，但越是压低声音，听起来越让人感到紧张。

　　”输液室灯坏了！“一个护士压低焦急的声音，然后听到有人在应答她的请求。

　　”再给血库打电话！“一位男医生的声音，不知道他在指挥谁。

　　”你跟着我。“吴医生对程孝白说。

　　程孝白跟着吴医生，他们跑出大厅，跑向室外小广场的急救车，车上有名危重伤员。

　　吴医生冲上车厢，车厢里的照明灯亮着，伤员躺在担架上，脸上的污血已经快结痂了，颈动脉处血肉模糊，创面仿佛是被野兽撕咬过的。

　　伤员眼睛紧闭着，苍老的秃头上有几根银白的头发。

　　程孝白刚想到：这不是车祸现场的那个老头吗？老头就呻吟了一声。

　　原来老头的生命并未结束，可见自己当时摸脉的感觉的确有问题，吴老师批评的很对。

　　吴医生俯身翻看伤员的眼皮，老头忽然大咳一声，举起胳膊紧紧勾住吴医生的脖子，并且像受伤的野兽那样愤怒地喘息着。

　　”吴老师小心！“程孝白大叫一声。

　　老头的手背上全是血，吴医生也毫不示弱，双手压住伤员的眼眶不放，几乎把伤员的脑袋摁扁。

　　”王护长！王护长！“程孝白急忙跳下车跑去找王护士。

　　”小程，来帮忙！“程孝白跑过头了，王护士就在他身后。

　　程孝白急忙接过王护士手里的器械盘端着，跟着王护士回到车厢。

　　王护士举起注射器，朝老头小胳膊上快速推送注射。

　　老头的胳膊慢慢松开，然后突然落下去一动不动了。

　　吴医生抬起身子来，对护士说：

　　”叫护工把他抬到9号房间。“

　　”是！“王护士面无表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