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把衣服扣子扣上吧？”

　　“哦哦……姐喝酒喝热了……”梅姑不好意思了，慌乱地把衣服整理好。

　　这些年来，在生活上，从来都是梅姑向丁顶付出，她以当今社会女人少有的无限柔情和母爱给予了丁顶生活上的巨大帮助与心灵上的巨大安慰。在丁顶心里，他想他找不出还有哪个女人能够比梅姑更优秀。

　　丁顶自从失去阿娇后，不止一次地想着跟梅姑结婚，但一次次被梅姑拒绝。他想听梅姑的，随便找一个姑娘结了婚算了，但又担心万一婚后，像许许多多早已厌倦了彼此，而又不得不朝夕相处的夫妻那样，过着一种没有激情只有责任、没有实话只有谎言、没有和睦只有争吵、没有欢乐只有厌倦的日子。

　　在这么矛盾的心理支配下过了近两年，丁顶最终明白他不可能娶梅姑为妻了。但他又比谁都明白，他的灵魂离不开这个女人。这些年来，梅姑身上那种集女人众多优秀的气质和对情感的执着，她那对他而言集母爱和姐弟亲情于一身的真挚，以及她那天生对男人极具诱惑的女人品味，在精神上给予了他巨大的安慰和无穷的乐趣。

　　一个芝麻小县城，泛着绿泡冒着蓝莹莹的烟气，僵卧在两个小山头之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脸的霉气色，如同一个濒死的魔怪。整个县里有大约50万人，这个县城里就聚居了约9万人。看县城人，显不出多富裕；但看车，却表现出了很不贫穷。县城街道不宽，但经经纬纬、环环绕绕真不少，全在白天来来往往飞满了车辆、飘满了人，到了晚上又星罗棋布、鳞次栉比停满了车辆坐满了人。

　　丁顶从菜市场出来，梅姐交待的事情总算办完了，可天下起了大雨。他搜搜衣兜慌了神，就剩下五元钱了。有银联卡，卡里也有钱，但这会儿没法去取。心想：对付一顿饭走着回去吧，横竖不到三十里。丁顶要来一碗素面，拿出一个刚才买的烧饼，刚吃了两口……

　　“丁顶！丁顶——”一个长相秀美、打扮清爽的女孩子奔到他的身边伸出白皙精巧的小手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丁顶嘴里正含着一大块饼，外面还露出一小截呢，扭头先看见一只皓腕上的玉镯子，接着抬头看见了一张娇艳如桃花的笑脸。

　　“哦……哦……”他赶紧咀嚼几下伸几伸脖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又灌了一口汤，喘着粗气说：“哎呀！老同学……哎哟……你一来像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惊得我差点儿被芝麻粒噎死了……”

　　“咯咯咯……大帅哥！你的林妹妹这次是脚着的地，脸给了你了……”身后传来几声银铃般的说笑。

　　“吃你们的饭吧！要你们管？多嘴……”

　　“咯咯咯……”

　　来的这位女孩扭头佯啧佯怒后，转过来身帮丁顶用她那粉拳擂擂背，还伸手指抹掉他下巴上粘到的一两个芝麻粒。

　　“水——秀，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真巧！听说你毕业后去了人民医院工作了？白衣天使……好啊！”

　　“好什么呀！额雷格天堂！整天累能累死……你毕业后去了哪里了？鬼影子不见，也不给个联系号……我都快……啊——”立刻打住了话茬。

　　那边餐桌上的几个姐妹又起哄道：“都快想死个人儿了，都快急疯小妹了……咯咯咯……”

　　“呿！”水秀面红耳赤，气得直跺脚。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科室里的几个好姐妹，今天轮休，来这儿聚餐一顿，打打牙祭。”

　　“嗯！都是女医生啊？”

　　“也有护士呀！”

　　“各位大美女好！额雷格神，花仙子聚会，快令我应接不暇了！”

　　“大帅哥，真会说话！来来，一块吃饭吧！”

　　“不不，我已经吃好了！你们吃，你们吃。”丁顶有些慌乱。

　　水秀笑着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硬拉死拽到了几位美女的餐桌旁。看得出水秀的心思很缜密，大声说：“虽然有男士在，为吃饭喝茶埋单的事情轮不到女士，但今天例外。今天是我请姐妹们为我的老同学丁顶接风洗尘，下次我邀请，由丁顶做东，再请姐妹们吃顿更好的！你们看怎么样？”

　　丁顶感激地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到时候还请各位美女务必赏光。”

　　饭后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外面依然大雨如注。水秀的几个姐妹嘻嘻哈哈向他们俩告别。

　　“水秀，下午不上班，好好陪你的大帅哥玩玩儿！咯咯咯……”

　　“水秀，别忘了，雨天更有情调哦！……”

　　“拜拜！”

　　丁顶心里愁苦啊！回家回不去，在这儿又没地方呆，找康健吧，又不愿意。囊中羞涩，举止便拘谨起来。心里想：俗话说，酒壮英雄胆，屁！我看酒只能壮狗熊胆。钱才是壮胆的硬头货！

　　“丁顶，你……是不是……没钱了？”

　　丁顶苦笑笑，说：“我这会儿又不用钱，等雨一停我就回家了，又不远！”

　　“走……咱打的去我值班室里坐一会儿吧？”

　　“水秀，别了吧？那里你的同事熟人多……”

　　“那怕什么呀？咱们光明正大地说说话！”

　　“咱……我……要不咱还是打的去郊外玩吧？要是雨停了咱就可以走走，雨不停咱就坐车里转转……”

　　“赏雨景呀？……行！听你的。”

　　两人打的说说笑笑出了城区，果然，不久雨就小了，虽然未停止，但天空明朗了好多，雨还剩下稀稀拉拉、星星点点，有一滴没一滴地下着，不慌不忙。

　　“水秀，你回去吧？谢谢了！”丁顶笑着说。水秀也含笑却撅起了嘴，“咋了？陪我一会儿都不乐意？有这么对待美女同学的吗？还老同——学呢！”

　　“是是是……我认错！我认罚！大美女同学，你说罚什么吧？”

　　“嗯——罚你做到三点……”

　　“啊？三点。靠！”

　　“再加一点，四点！”水秀说着把一只脚抬起来伸到丁顶面前。

　　“啊？什么意思？”

　　“让你靠着呀！你不是……”

　　“我……”丁顶不好意思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以后不准说脏话、带脏字！特别是在美女面前。记住：口语可以雅俗共赏，但不可以泼脏污、爆粗口。

　　二、把手机号码给我，常给我联系。

　　三、下次来，请我和我的好姐妹吃一顿饭。

　　四、这四吗……我做车回去，你拿着我的伞回家。

　　好！就这样……四点，能做得到吗？”

　　“你谁？我妈呀！”丁顶小声嘟哝一声。

　　“能做到不能吧？”

　　“行！……能！我接受。”

　　就这样与梅姐一块除了把大棚里的自家菜卖出去以外，还去离县城较远一点的乡村买来，再分别卖往县城里的超市。西家买了东家卖，丁顶倒腾起青菜来，而且小商贩做了个年头到年尾还挺有滋味。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不太冷，按节气应该是料峭春寒，那冷风没有了“骨”，只是冻风的余孽。向阳坡上，梅姑种了一棚黄瓜，马上就要摘取第一批上市了。丁顶帮她在给黄瓜施肥浇水。没有多大地儿，也就没有多少活。两个大劳动力很快就把活干完了。梅姑随手摘下两个大黄瓜，用水清洗两遍，递一个给丁顶，坐下来吃着。等她吃完了一个又想去摘时，丁顶拦住了她，“姐，别再吃了，挺凉的，也怪可惜的，这个时候准能卖个高价钱。”

　　“价钱再好，也不能不舍得自己吃呀！钱多，它也不会自己给人解渴解饿的，是吧？”

　　“我怕肚子痛，不吃了。姐，你也别吃了，闹了肚子可不好玩儿。”

　　“行！不吃就不吃了。……哎，小弟！你看这黄瓜的一生可特像女人的一生？顶花带刺的时候，青嫩爽脆，人人喜欢；到了刺没了花没了，皮变黄了肉变酸了的时候，人人讨厌，放哪儿都碍眼。”

　　“呵呵呵……！梅姐啥时候也学会玩起深沉来了？当心你成了酸梅哦！……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尽然。有的顶花带刺也不招人爱，梅姐你看这个，大肚小尾巴，就一短疙瘩头儿。有的长好大好大了也不发黄也不发酸……看这个，多大呀，抵上一个大丝瓜子了吧？还是很嫩着呢……就像梅姐你！”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咯咯咯……”

　　“哪里有啊，人家是说真话，这是在夸你吗！”

　　“免了吧！人老珠黄自己知道……”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梅姑突然说起丁顶的小名“烂鸡儿”的由来。她问：“哎，小弟，你知道你为啥被叫做‘烂鸡儿’的吗？”

　　“还不都是海儿哥给我起的绰号？什么破名儿！”

　　“嘻嘻嘻……没人知道吧？还是我第一个给你起这个名字的呢！你那年冬天，也就五六岁时吧，穿着个棉裤开着裆，******被冻烂了，肿得跟那水萝卜似的，都放光……一开始是叫你‘烂鸡鸡’的，后来被人传叫着就成了现在的‘烂鸡儿’了……叫多了，你爷爷原来给你起的小名‘吉祥’，也就没有人再叫了，后来也就没有人想起来了。”

　　“哎呀！梅姐，你才叫坏呢！我高大的形象都让你的这么个绰号给破坏了。这些个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咋还记那么清楚呢？”

　　“咯咯咯……我喜欢看呗，留心注意的机会多……”

　　“梅姐……你也真是……”

　　“好了，活干完了，走吧！回家姐给你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吃。”梅姑起身拿镰刀去割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