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

　　“绝不能把艾斯的信件给他们！”抛开任何的可能与不可能，这是叶砚海心绪平静后最终得出的结论，太一教还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婴儿，他们只是想通过艾斯的信件缩短寻找过程，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叶砚海也不想这时候招来太一教的疯狂追捕。

　　“我的故事讲完了，可以把信件给我了吧？”伊万科夫把手伸到叶砚海面前。

　　叶砚海缓缓起身，冰冷的眼神如同冰上高原的雪豹，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迫的伊万科夫不住后退：“你们害死了李院长，还想来和我做交易？”

　　“你想反悔？”

　　“我们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伊万科夫仔细回想了他们的对话，发现确实从一开始叶砚海就没有正面答应过他的要求。现在他更害怕将叶砚海暴露在公共面前，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雷霆”计划应该已经完成，但叶砚海怎么可能立即从美国赶到中国，他至少要拖延至夜晚12点，他们手中的力量才能将罪名扣在叶砚海身上。同时，也在心里咒骂萨卡斯基这个杀人狂，李院长完全没有杀的必要，他只是出于对叶砚海的憎恨想杀光所有与他亲密的人。

　　“嘿嘿，好吧，看来你不是君子。那我们就再做一笔交易，李院长的死我很抱歉，作为补偿我们可以洗脱你的罪名，怎么样？”

　　这项交易确实很诱人，也从侧面证实了欧洲警察联盟和太一教在背后有深深的联系。林裳看看叶砚海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会接受这项交易的，怎么可能用自己亲人的死作交易？

　　叶砚海还是冷冷的看着伊万科夫，但他突然觉得眼皮无比的沉重，伊万科夫笑眯眯的眼睛变的虚空，他的眼睛里好像出现了一个指针在不住的左右摇摆，刚才还压迫对方的气势突然变的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变形，忽大忽小，身体的力量在被抽空，意识在逐渐的模糊。看看身边的林裳的表情也在逐渐迷离，他想叫醒她，但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和林裳是被催眠了……

　　叶砚海和林裳并没有倒下，还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但眼神空洞，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看着他们伊万科夫发出冷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们做交易！”他找到叶砚海有三个目的：拖延时间配合“雷霆”计划的完成；抢夺艾斯的信件；抽取叶砚海的脑髓检测。中国对非法活动一直是出于高压状态，他们一直无法渗透北京警方，这也是他带领的太一教亚洲分支一直低调活动的原因，特别是欧洲和美洲都出事以后，太一教的活动变的很敏感。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叶砚海，绝对不想在今天让他在公众面前出现，所以才提出交易诱骗叶砚海和林裳。

　　伊万科夫取出眼中的隐形眼镜，这实际上是两个小型催眠仪器，只要对方盯着他看就可以进行催眠，但只能用一次，他好不容易才在最后时刻找到机会实施。现在叶砚海和林裳都听他的命令，只要没有人刺激，他俩就不会醒。

　　伊万科夫正准备命令叶砚海交出信件，还未开口突然传来“叮当！”一声清脆的玻璃响，这一声响吓的他一身冷汗，还好叶砚海和林裳没有醒。他看看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只有几个小孩看见他探出头后立马跑掉。

　　“难道是小孩子在恶作剧？”伊万科夫不想出差错，他给叶砚海、林裳戴上墨镜，遮住他们失神的眼睛，然后带着他们俩和属下离开。酒店外早有一两豪华加长车在等着，一路无话，汽车在伊万科夫的指挥下不断的转换方向，在市区内兜圈子，一直到下午6点的时候才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

　　伊万科夫确定四周无人后打开一个下水道井盖进去了，这里的下水道井盖和梯子不像通常的那样充满污垢，反而是异常的干净，甚至梯子都涂成了紫色，和伊万科夫的衣服很相配。经过一段狭窄通道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堪称壮观的地下宫殿。

　　北京的下水道系统曾经是城市发展的短板，在21世纪上半叶经过近10年的建设下水道变成了变成了如同宫殿的建筑，直径8米空间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整齐的支柱，绵延不到尽头的灯管，一排排的管道构成了世界最大的地下网络。它不仅是城市排污的地方，也是收集雨水、调节地表温度、储存水源的重要工具，自从这个系统建成以后北京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内涝。

　　宽阔隐蔽、冬暖夏凉的下水道系统曾经是流浪者的最爱，但随着社会福利的改善已经很少有人再住下水道了。伊万科夫领着叶砚海、林裳和两个属下在静悄悄的下水道中走着，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洞洞的走廊里回荡，偶尔会遇见流浪汉在睡觉，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流浪汉所处的位置都在下水道的交汇点处，可以监督所有来往人员。

　　经过几处拐弯，伊万科夫在一处水道的尽头停下，这里是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空间，四壁上是纵横交错的管道，有几处管道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凸起，不时有滴水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伊万科夫的一个属下吹了声口哨，瞬间几个大灯照亮了整个空间，在四壁的二三层走廊上出现了十几个人，个个神情强悍。

　　这里是伊万科夫的大本营，谁能想到在世界各地拥有众多信徒的太一神教亚洲分支会躲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这也是伊万科夫在宗教监管严格的中国能一直秘密隐藏的重要原因。他领导的太一教成员不多，不公开宣传，聚会很少，就像一株生长极其缓慢的植物。

　　灯光照耀下的伊万科夫很兴奋、很享受，似乎面前有无数观众在看他表演。

　　“把发音盒给我吧！”伊万科夫对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叶砚海说。

　　叶砚海缓缓取出发音盒给他，伊万科夫抢过发音盒激动的打开缺发现里面是空的。

　　“信件呢？里面的信件呢？”伊万科夫生气的问，但他却不敢太大声，怕惊醒了叶砚海。

　　“根本就没有信件！”叶砚海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可能！”叶砚海的回答是伊万科夫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又问林裳：“艾斯的信件呢？”

　　没想到林裳也是同样的回答：“没有信件！”

　　伊万科夫有些发愣，催眠状态下的叶砚海和林裳不可能说谎，难道是情报错误？

　　“叮当！叮当！叮当！”又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从水道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及时救援

　　“是谁？”伊万科夫对着远处的黑暗喊，无人应答，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他向一名属下使个眼色，属下立即打开对讲机询问哪些在过道值守的流浪汉，可是无人应答，叮当声还在继续，一丝的恐惧在每个人的心底蔓延。

　　伊万科夫点了四名属下出列让他们去看看，虽然他们有点犹豫但还是去了，毕竟他们也不相信有什么鬼怪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多年以来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四名属下抽出电击棒向黑暗中走去，中国监管枪支严厉，这是他们合法情况下能弄到的最好武器。

　　四名属下消失在黑暗中，不一会儿，突然传来一声如同鞭子凌空抽打的声音，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伊万科夫看看叶砚海和林裳，他们还是处于失神状态才放心。但接下来的情景更让他担心了，他的四个属下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回来了，手中的电击棒早已不见，他们全身发抖，扶起来一看更是吓人：耳朵、眼睛、鼻子都在流血，不断的在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伊万科夫看着远处的黑暗，越来越感到愤怒，别看他穿着打扮都向女性靠拢，但性格上还是英勇无畏型的，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伊万科夫！”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刚习惯性的的转身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了，因为叫他声音属于叶砚海的，紧接着是叶砚海势大力沉的拳头。

　　伊万科夫眼前一黑捂着被打断的鼻梁骨倒在地上，他的属下们略微一愣，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所反映只见叶砚海和林裳都迅速的扑到地上，双手捂住耳朵，然后，他们也听见了响声，如同鞭子凌空抽打的声音，异常的刺耳，这声音把整个空间都给震动了。幅度微小但异常剧烈的震动，空气中好像有无数的蜜蜂在拍动翅膀，这些蜜蜂顺着他们的耳朵钻进大脑，顺着血液钻进心房，整个身体都在震动，震动的都麻木了，捂住耳朵也没有用，想喊叫却觉得喉咙好像被蜜蜂蛰了，变的浮肿出不来声音。

　　如果他们看一眼别人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耳朵、眼睛、鼻子都在流血。

　　趴在地上的叶砚海和林裳没有事情，震动结束后他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温柔对望一眼——又一次逃过劫难。伊万科夫也没有事情，刚才的震动把他从鼻梁骨的剧痛中弄醒了，他摇摇慌慌的站起来，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属下和好端端的叶砚海、林裳。

　　这时，从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想这里走来，伊万科夫知道就是这个人捣的鬼，只见从黑影里走出一个黑黑的青年，他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像大喷筒一样的枪支，这人他认识，是刑天特攻组的李汉克。

　　“组长！林裳姐！”李兴奋的跑过去和叶砚海、林裳拥抱，半个多月不见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一样，患难之中能再见朋友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你是李汉克，你不是还应该在里昂？”被冷落一边的伊万科夫吃惊的说，他一直关注着特攻组其他成员的动向，情报显示刑天特攻组被解散、林裳出走后其余三人被暂停了职务，一直在里昂总部写反省报告，他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你自己猜猜看！”坏笑的李并不打算告诉他。其实，上午在李院长的葬礼上李就已经在了，他们刑天特攻组的腕带电脑上都有特制的定位仪器，他看到伊万科夫带走叶砚海、林裳后也不敢声张，只能悄悄跟着。他开的是国际刑警总部的车，里面有警用3d打印机，李先打印一只间谍飞虫进入房间探听消息，所有对话都被他听在耳里。

　　扔酒店玻璃的也是他，制造恐慌吓走伊万科夫的时候李控制了叶砚海和林裳的腕带电脑，不断的向腕带上发送震动消息，很快叶砚海和林裳就清醒了，只是一直不方便动手才跟着到这里。

　　迷惑的伊万科夫看看自己的属下，又看看李手中的枪：“你这把枪？”

　　“这是音爆枪！”这次李痛快的告诉了他，这种枪其实在战斗的应用上已经不稀奇。当物体的速度超过音速，突破音障的时候就会形成音爆，它对人体的影响是巨大的。李的这把打印的音爆枪会在设定的空间层面形成音爆，所以倒地的叶砚海、林裳和伊万科夫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只要抓他回去或许就能证明我的清白！”叶砚海看着鼻子流血不止的伊万科夫说，这的确是一个突破口，伊万科夫和萨卡斯基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只要他能招供说不定就能为自己辩白，最起码可以知道太一教的很多事情，艾斯父母的案件也有必要重新审理，伊万科夫是一个难得的“宝贝”。

　　听叶砚海一说李就跃跃欲试要扑上去抓伊万科夫，尽管这个穿女性套装的家伙让他很别扭。但叶砚海拦住了他，因为伊万科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上面只有一个按钮，凭直觉叶砚海知道这个遥控器不简单，不能轻举妄动。

　　伊万科夫抹去鼻子上的血，在身上擦擦，此时他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他咧嘴笑笑，脸上的血和抽动肌肉时鼻子的疼痛让他看起来诡异而恐怖：“你向前一步我就按下这个按钮！”

　　“你那是什么？”

　　“你猜猜看！”现在轮到伊万科夫欣赏李的表情了，“太一神教的人永远不会出卖神教，克里斯汀·罗曼不会，林奇不会，我当然也不会。”说着他按下了按钮。

　　“轰隆——”一声巨响，伊万科夫背后的墙体爆炸粉碎，墙体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水库，收集的雨水就储存在这里，如同决堤的洪水，泛着白花的水拥挤着冲出来，顷刻间挤满地下河道，咆哮着向前进。

　　所有人都不能幸免，瞬间被吞噬，人体就像玩偶一样被急旋的水流操纵着。叶砚海紧紧的抓住林裳和李，勉强才不被水流冲散，他们会被冲到哪里还不清楚，只能听天由命，好在地下河道宽阔巨大，洪水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挤满河道，后来宣泄开来就留有大量空间，叶砚海不时的要拼力拖拽林裳和李浮到水面呼吸。

　　夜黑的深沉，只有几点星光还在天空闪耀，借着这一丝星光叶砚海、林裳和李才勉强爬上岸，每个人体力都已经透支，身上被水流击打的青一块、紫一块。这里是一座水库的岸边，地下河道里的水都流到了水库，岸边是大片的野生芦苇、香蒲、茭白，时不时的能听见野鸭的叫声。

　　“太好了，我们没死！”李还在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

　　“李，你怎么会来这里？”林裳终于有机会问。

　　“国际刑警总部派了一批年轻警察来和中国警察进行交流学习，总部派前辈、玛丽姐和我来找你们。我也没想到会碰到太一教的人，也不知道伊万科夫那家伙哪去了。”

　　“找我们？可我们还在被通缉？”

　　“这是依夫摩勒将军安排的，他说国际刑警不会受制于其他人，也不会不相信忠诚的人。”

　　身体冰冷的叶砚海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流，一直在逃亡的他虽然坚信自己能获得清白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张巨大的幕布将他罩的密不透风，没有后援，没有助力，如果不是林裳一直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听到李说的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希望。

　　李站起来看看四周说：“你们还不能露面，这地方不错，我就让前辈和玛丽姐来这里碰头吧！”

　　“记得匿名通知北京警方找找伊万科夫。”林裳提醒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伊万科夫终于醒了，他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略一移动浑身酸痛，都是被水流拍打的。

　　“你醒了！”

　　伊万科夫吓了个激灵，才发觉在房间的角落还有两个人，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是你们救了我？这是哪里？”

　　“努斯派我们来处理了你。”黑暗中的人冷冰冰的说。

　　伊万科夫听出了不对劲：“处理？你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他们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枪，带消音器的枪像一条黑色的毒蛇在瞪着伊万科夫。

　　“不可能！没有大哥的同意谁敢杀我，努斯没这个权利！”伊万科夫大声咆哮着。

　　黑暗中的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伊万科夫，渐渐的他明白了：“这……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黑暗中的人点点头。

　　“怎么会？……怎么会啊！他怎么会抛弃我？”伊万科夫没有愤怒，而是在哭泣。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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