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在外面转了一天，回到住处天色已黑。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多日不见的胡丽君正在收拾房间，地上摆着两个纸箱，里面是护肤品之类的零碎东西和一些书。

　　“你要搬走这次出差怎么去了这么久”苏童道。

　　“我和闺蜜在外面租了个一室一厅。”胡丽君停下手中的活儿。“苏童，陪我喝两杯吧。”

　　“今天这么有雅兴”

　　“恩。”

　　胡丽君拿出一瓶网购的红酒，打开瓶盖醒酒，转身去厨房炒菜。苏童点了支十块钱的金圣，靠在沙发上。望着厨房里胡丽君的背影，总感觉今天气氛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很快番茄炒蛋，花生米上桌。红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胡丽君给苏童和自己倒上酒，两人碰了一下杯子，各自抿了一小口。

　　“有事吧!”苏童道。

　　“苏童，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但我们不合适，我们分开吧。”胡丽君平淡的说道。

　　“哦，什么原因”苏童吸了口烟，没有激烈的反应。

　　“你在农家菜把方建仁扔下楼，他还记着你的仇。这次我去平山采访，回来的路上被人堵了。差点被掳上车。幸好我大学同学开车路过，那帮人才没有得手。我同学问清了他们的来路，回来后警告了方建仁，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太冲动了，好勇斗狠，我只是个平凡女子，需要踏踏实实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走吧，不用解释这么多。”苏童重新抽出一支十元金圣，整个人被青烟包裹。

　　“你不恨我你不生气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苏童，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胡丽君火爆脾气，被苏童的淡然激怒。

　　“恨你有用吗生气有用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活一世，是为了开心快乐。你既然选择离开，我便淡然面对。非要面红耳赤，痛哭流涕吗”苏童语调平缓，看不出喜怒哀乐。

　　“苏童，对不起，我真的想过要嫁给你，但你和别人不同，你自己意识到了吗你想做古代的侠客，仗剑天涯，你喜欢和恶人斗。我知道，你有些本事，能一个打十个。但生活不是战斗，你这样我没有安全感。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珍重吧。你那位同学我不了解，别急着答应他什么，你还年轻，没有到不嫁出去就不行的地步。”苏童掏出手机打通死党岳容川的电话。“喂，忙什么鬼东西呀，打你电话也不接。”岳容川在电话那头道。

　　“穷忙乎。晚上出来喝两杯”苏童道。

　　“来我这里吧。吃火锅，喝酒，唱k。”

　　“好嘞。”苏童挂上电话扭头对胡丽君道，“我出去了，你随意。”他出了门，轻轻将门关上，里面传来胡丽君的哭声。

　　华灯初上，人们三三两两出来逛街散步。苏童跳上231路公交车，在徐方村下车。步行十分钟来到岳容川厂门外。

　　院门没关，苏童走了进去。岳容川围了条围巾，正在员工食堂洗菜。“快过来帮忙。”

　　“金针菇，生菜，豆腐皮，羊肉，小青菜，丸子，虾米，牛肉，发糕，红辣椒，啧啧，还有这些是什么大乱炖呀!看见红辣椒，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苏童挽起袖子帮忙。

　　“我这几天忙死了，总算按时把订单做完，明天我给员工放假一天。你就敞开喝，敞开吃，玩命的唱歌。今晚就在我这里住。”岳容川在围巾上擦了擦手，递给苏童一支十元金圣。

　　“还用说。”苏童接过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吐了个大烟圈。

　　两人把洗好的各色菜品端上三楼。

　　一进岳容川的房间，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老岳，有女人了!”

　　“呵呵，认识才一个礼拜。她帮我收拾的屋子。”

　　“你们咻嗨了没有”

　　“才认识几天呀，就干那事!”岳容川露出山里人特有的善良。

　　“老岳，我告诉你。现在网上流行一句话。”

　　“什么话”

　　“本来想谈一场恋爱，上了床之后才发现其实只是****。老岳，真真假假，你老兄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晓得，你小子怎么变坏了”岳容川道。

　　“我也就是嘴巴坏，心里坏的人，表面正人君子，岳不群都甘拜下风。”

　　“滚蛋，你小子拐着弯骂人来了”

　　“呵呵，老岳，你是好人，有良民证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嫂子长什么样”

　　“手机里有，自己看。”

　　苏童拿起小桌上的手机，点开屏幕，一位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的女子映入眼帘。“好眼熟，在哪里见过!”苏童嘀咕道。

　　“你说什么”

　　“很正，从哪儿哗啦来的羡慕死我了。”

　　“她还有好几个闺蜜，一个比一个漂亮，改天让她帮你介绍几个。”

　　“还是算了。太漂亮，咱hold不住。”苏童摆了摆手。

　　“你不是有胡丽君吗苏童，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小心我揍你。我的兄弟，不许干丢人的事。”岳容川还保留着山里老派人做人的准则。

　　“风水轮流转，如今我成孤家寡人了。我有权利追求喜欢的姑娘。”苏童扶了扶黑框眼睛道。

　　“开什么玩笑”

　　“真的，今天晚上刚分手。”

　　“那你还笑得出来”岳容川像看怪物那样瞅着苏童。

　　“不然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咱的作风。”

　　“心痛吗”岳容川指了指苏童心口。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苏童挠了挠光头，“已经麻木了。我也以为我会顿足捶胸，哭爹喊妈，但我没有。老岳，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明天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这里烧坏了。”

　　“哪儿”

　　“脑壳!”

　　两人边吃火锅，边喝酒。

　　“少喝点。多吃菜。”岳容川试图劝解苏童。

　　“少来这套。我有分寸。”

　　“你真的没事”

　　“我像有事吗”苏童起身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昂首挺胸。

　　“兄弟，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在我这里不丢人。”岳容川把苏童按在沙发上道。

　　“她说我好勇斗狠，喜欢惹事，给不了她安全感。她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就没有挽留吗”

　　“我了解她，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兄弟，好好保重。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吗”

　　“我说过什么了”

　　“上天给了我们漆黑的眼睛，就是为了寻找好姑娘的。要不要来一首。”

　　“算了，我想静一静。”苏童连灌三大碗啤酒，一杯酒量的他晕晕乎乎倒在沙发上。“老岳，知道九龙玉杯吗”

　　“国宝吗”岳容川不解，苏童为何突然提到九龙玉杯。

　　“我的初中物理老师跟我讲了个故事。他的侄子还是外甥，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用现在的流行标准来衡量甚至可以说很平庸。娶了一个大美女回家。公公婆婆，小姑子，他本人都把这位大美人当宝贝，爱惜的不得了。去年孩子上小学，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环境，便通过关系把孩子送到城里读书。大美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专门照顾上学的孩子。老公在乡下种田，十天半月才来昌南一次。今年过完年，大美人正式提出离婚。人家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就是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这种事也有，这和九龙玉杯有什么关系”岳容川一脸严肃道。

　　“这就是个比喻。我的那位物理老师真的会比喻。他跟我说，‘九龙玉杯当然是宝贝，摆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十分珍爱。也没有多少外人看见。当九龙玉杯被放上展台，台下观众何其多。其中不免就会有人打它的主意。原来的主人要是比较弱，宝贝自然保不住。我觉得我的物理老师应该去教哲学，哈哈哈哈。”

　　“哈哈，他的比喻还真的很形象。”岳容川也忍不住笑了。

　　“老岳，你的九龙玉杯我在一个地方看到过。”苏童还是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死党，希望他能做到心里有数。

　　“在哪儿”岳容川闻言紧张起来。

　　“在和氏璧的朋友圈，我看到了她的点赞。她们至少是认识的。”

　　“和氏璧是谁”

　　“网聊认识的，沦落风尘的美玉。”

　　“你的意思”岳容川不敢说下去了。

　　“别紧张，也许她们只是普通朋友。和氏璧是和氏璧，你的九龙玉杯是你的九龙玉杯，不相干的。

　　话虽如此，岳容川心中不免忐忑。

　　“老岳，你会不会恨我。”

　　“我恨你干嘛”

　　“我告诉你和氏璧和九龙玉杯的事。”

　　“你也是为我好，兄弟，我是明白人。”

　　“多了解，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一定要好好珍惜。”苏童酒劲上来了，说话有些不利索。

　　“我会的。”岳容川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第二天苏童醒来，岳容川还趴在桌子上，七八个酒瓶子扔在地上。显然，苏童醉酒后，岳容川自己又喝了不少。

　　“昨晚那些话，告诉他，是对还是错”苏童一时间心乱如麻，“早知道比晚知道好，老岳，我相信你行的。”

　　岳容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苏童收拾昨晚留下的残局，打开窗户通风，屋子里很静。“几点了”岳容川吃力的睁开眼，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晃眼。

　　“还早。反正今天没事，多睡会儿。”苏童倚在窗口抽烟。

　　“你昨晚跟我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管她是干什么的，只要她不干了，我会娶她。”岳容川表情非常认真，看得苏童心中一颤。

　　爱情这回事，就怕一根筋遇上心思重的女子。一个可以爱到天荒地老，不要命，另一个长袖善舞，游戏人间。这两种人，很难说谁对谁错。如果遇上了，只能感叹对的时间没有遇上对的人。苏童着实为岳容川捏了一把汗。

　　“先交往三五个月，其它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言尽于此，苏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人去城西凤凰公园玩了半天，各自回家。

　　苏童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房间里空落落的，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和氏璧发来信息，问他吃饭了没有。苏童把手机扔在一边，不想闲聊。他有些腻了，觉得男女之事没什么意思。

　　“怎么了为了一个女人，就把全天下女人挡在门外吗”谷苍生在社稷鼎中道。

　　“你不是说要修行吗还要女人干什么”苏童道。

　　“神仙眷侣，就是仙人也要有道侣的。不然，亿万年时光如何度过。”谷苍生道。

　　“前辈，怎么没有听你提起你的道侣呢”

　　“呵呵，我的道侣，其实你认识。”

　　“啊!谁呀”

　　“你丹田已开，经脉畅通，是个不折不扣的修行之人。我告诉你也无妨。”

　　“谁”苏童搜肠刮肚也想不到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谁会是谷苍生的道侣。

　　“樊素!”谷苍生幽幽道，语气中带着无尽沧桑。

　　“是她她是仙人”苏童惊愕万分。

　　“不可说，不可想。你已经是修行之人，一个念头都有可能被人听了去。”

　　“啊!被谁听了去”

　　“九天之上，苍茫大地，仙界巡查使。”

　　“仙界巡查使!”苏童闻所未闻。

　　“以后像方才那样的念头动都不能动。不然有无妄之灾。”谷苍生语气从未有过的凝重。

　　“前辈，你的话我记住了。”

　　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元神之间的对话，是母亲打来的。“姨娘又帮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当过护士，现在和姨娘在一个地方上班。我把她的照片和微信号发到你手机了。”

　　“哦，我没上微信。”

　　“姨娘为你的事情很着急，你自己也要上紧。”

　　“哦，知道。”

　　挂了电话，苏童打开微信，母亲果然发了女孩的照片名字微信号过来。他输入微信号搜索，发出加好友申请。那边很快通过了他的申请。

　　姑娘的微信昵称是‘随遇而安’。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苏童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我也是。”

　　这就算正式认识了，两人聊了近两个小时。苏童感觉和她聊天比较放松，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还能聊上几句。

　　“我没事喜欢写故事，朋友圈发了好多章节。如果你无意中点进去看了，千万别把里面的主角套在我身上，那是很多人的合集，当然也有我的事情在里面，但不全是。我是良民。”

　　“恩，我知道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苏童主动结束聊天，两人互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打开大型购物网站，网购的墙纸已经到高新三部。九点打电话过去问什么时候能送过来，那边回复蓝天家居城不属于三部的送货范围，应该是高新四部送货，墙纸将于中午送回昌南分拨中心，然后再分发到高新四部。

　　苏童差点没骂粗口。今天的任务是去十字路口蹲点。那边有一大群骑着电动车的水电工，泥水工在等活干。苏童打算花些时间泡在这群人里面。看到合适的机会，就给张名片，如果遇到要装修的业主，刚好可以介绍到自己这里来。

　　他现在除了水龙头，还进了角阀，下水器，洗菜盆等产品。他打算以比街上五金店同类产品略低的价格推荐自己的产品，如果淋浴套装和水龙头能卖出一套，一个月的房租和吃饭的钱就解决了。至于明天的任务，仍然是扫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