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当其他人被日全食吸引,只有你注意到我的离开,人群中你的凝视,然后我们四目相对,你不知道我将去往哪里。
又是夜,最寻常不过的十二点,一点,两点~这么拖着,望着窗外发呆,斑驳的树影,树影的晃动让我知道这个冬天很冷,一直寻不到花的枯叶之蝶,体会不到花凋零的凄凉。夜空晴朗,月色下的工厂只剩下棱角轮廓,冷静下来,家的好处只有这窗外的景色带来的冷静。我数着时间,这个时候每隔十五分钟工厂里排气的声音会停一下,这个停顿会让我感到四周原来不是那么安静,两点多了,应该还会传来一声像是巨大转轴摩擦带来的刺耳之声,等到了,结尾带了一声“咚”多余之声,这是平常没有的,倒显得愉快,今天结束了,没了漏气的声音,好安静,对于安静的喜欢你是体会不到的,正如你在北方夜里,微笑着说好冷,那是冬天。
你不知道我去哪里,四周安静下来后,我可以想象现在生产车间蓝色灯光下,妇人们正一铲子一铲子将氮肥往白色袋子里装!刺鼻的气味曾让我片刻都不想停留,可能她们是你不知道的底层,最底层。这么晚只有她们聚集在车间。偌大的工厂安静得吓人。
说到底层,我曾对自己说:“你瞧,你多像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你一辈子做这样的工蚁吧!”曾在白天,佝偻着背的中年人正来回用独轮车搬运着刚从锅炉运出的煤渣,最后堆积在湖边的煤渣形成了一个小山包,成群的小孩在那玩耍,用冷水喷着炽热的煤渣堆,腾腾往上升的水蒸汽,遮住了太阳,水雾中的落日映得这一切多像白夜!!!
说到白天对某些人来说和夜是一样的。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了工厂宣传墙上的标语“安全生产”,咚!咚!咚!这轻快地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渐渐的睡去。不愿多想什么。为什么是用红色的颜料涂鸦的“安全生产”。
第二天,
月落乌啼时分,走过散落着梧桐叶的街道,出厂小区,云梦路……延伸到天际的路灯睡眼惺忪的亮着,灯光将所有的影子拉长,印在路上像是拍的这个时代的电影。当路灯熄灭,天空也许还是半边繁星。放学后,云梦路千亩湖这头景色和黎明时候一样。只是多了几盏模糊的渔灯,湖那边的群山散发着余热,不像早晨那么冰凉。路灯像是期待了许久,刚亮那会有点刺眼。
将台灯点亮,看着窗外阴森森的公园发呆,想起刚得知的消息,厂里面出了事,昨天半夜排气管道里发生了爆炸,死了俩人,不是厂职工,估计是附近的混混,半夜进厂偷窃,不小心引燃了管道里的煤气。
昨天半夜,我像往常一样,站在窗台看着工厂烟囱,锅炉,冷凝器和厂房组成的剪影,这剪影像一幅关于七八十年代工业生产的剪纸画。觉得昨晚与往常有些不同,但思索半天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时间像齿轮一成不变的转动着,一切是多么有规律。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我开始注意周围,属于我的空间,最多的是书,床上,地上,桌上,看着杂乱无章的房间,耳边又围绕起有规律间断的排气声,看了下时间又是一两点,准备和着这声音结束睡去等着下一个黎明,但是突然,我意识哪里不对了,昨天晚上的异样!原来是出自这声音,那多余之声,咚!!这是往常没有的,今天也没出现,单单只有出事的昨天有。难道是爆炸的声音?
关了灯的房间,显得诡异恐怖,躺在床上,看着路灯投影在墙上的树影,偶尔有一辆车从楼下经过,听着轮胎碾压水泥的声音,看着车灯的余光恍过窗户,平常恨它打破了宁静,而今天是它带给了我宁静。
第三天,
今天不用上课,睡到到中午才起来,迷迷糊糊的听到楼下有争吵的声音,我以为又是小区里的人为了一些关乎自身利益的事情而争得面红耳赤。怀着好奇和事不关己的心态,拉开窗帘一角,才知道不是个人事件而是群体事件,一群人围在厂门口,带头的几个骂个不停,身后的那些迎合着,大有前几年村民打砸抢烧的势头,若不是厂铁门关着,他们会冲进去,事态会更加麻烦。厂经警队,只是将他们的话骂回去而已,没有理性解决事情的样子,我猜了大概,前天出的事故,因为是偷窃而引起,不在工厂责任范围内,厂里当然也不负责赔偿,而偷窃的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不满意处理结果,要求工厂给对他们合理的一个交待。最终演变成现在这样,看着工厂最宏观的一根烟囱,是红砖砌成的,不像最繁忙的另外几根铁皮烟囱吐着浓浓白烟,只是偶尔会冒出浅得多的蓝烟,它出现在比它更蓝的天空下,我想起了以前看的一幅油画,颜色刚好。在这环境下的人们又隐藏着多少事情呢?我将窗帘拉上。
2003年11月26日
刚大学毕业的周靖武被分配到工厂,因为工厂的岗位一直是满员的状态,而周只是一普通的本科毕业生,还是找了关系才进的厂,所以年轻的周靖武被安排到了最危险的车间(甲胺车间)当了一名技术员,像普通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对未来迷茫不知所措,只是跟着大环境随遇而安,不苛求什么福利待遇,即使被分配到甲胺车间也没丝毫怨言。其实相比其他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算是好的了,而且工作也和自己所学专业挂钩,应用化学。这也多亏了舅舅林辉帮忙。按理工作推荐的机会不多,工厂又那么多人,谁没有个穷亲戚,但是厂里念林辉在厂当了十几年的电工,一直勤勤恳恳,工作负责所以就将名额给了他,舅舅也是尽最大的能力,才争取到了这个名额。其实他舅舅孤身一人,妻子早年得了肺癌去世,原来是有一个儿子的,记得是叫做毛毛,但是还在上小学的毛毛因为父亲工作忙没人管,平常就和厂里那些调皮的小孩玩,有一回孩子们在工厂附近的湖里游泳时,毛毛被水草绊住,在那些手足无措的小孩慌乱的叫喊声中,沉入水底。而周靖武的母亲原来很照顾林辉,从丧子之痛中走过来的舅舅就将周靖武看做是亲生儿子般,平时给予了很多帮助,这次工作推荐也是。这些周靖武是知道的,他自是感激不尽。上班的第一天,穿着蓝色夹袄工作服的周靖武带着副银边眼镜显得斯斯,当看到布满灰尘的两层平房,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上了二楼右拐到底就是办公室,当知道了工作的大体环境和工作的基本情况后,他站在走廊打量着前方甲胺车间管理的厂区,不远处的四个储存液氨的大型铁罐构成了车间的主体,一些铁皮已经剥落的管道纵横交错,这些设备陈旧得像是有十多年没翻新过,工作安排下来,已是傍晚,周靖武下班准备回到厂里安排的职工宿舍,他有些高兴,因为宿舍一套有两间房,原是给一家人准备的,后来那一家人应为处在厂区里面的宿舍环境太过恶劣,时不时就是满天的灰尘,有时候管道破裂露出的刺鼻气味实在是让人没有食欲,所以放弃了安排的职工宿舍,现在安排给了单身的周,所以空间相对而言大了许多。他看着晚霞,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大学时的女朋友,她曾说过相比朝霞而言喜欢晚霞,因为晚霞过后将是满天繁星的晚上,可以无忧无虑的看着星空,而不像朝霞。他想着毕业分手后的这么多天她过得好不好?听朋友说她考上广州一所大学的研究生。放心了,周靖武觉得以她那纯净的心灵到了社会上难免要吃很多亏。突然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看着一个笑着很帅的男人向他走来,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是同班的同事,周对他有些印象,因为相比其他人而言他外向和善幽默,叫作,对,王哲,名字与其人有着很大的出入,一看就不是安静得下来的那种。果然,刚一碰面就拉着下馆子。想着自己没什么事情,刚来,晚饭可不想再吃方便面,正好借机会多认识些人,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厂里面现在唯一认识的就只有舅舅林辉。俩人向菜市场那头的棚户区走去,那棚户区搭在厂区里最窄的街道俩旁,平时经过的人很多,这里是菜市场的延伸,卖些鱼,水果,也有粉店早餐店,再过去就是卖些小商品,五金店什么的,来到了这条街道的当头,再过去就是十字路口,那边就归另一个工厂了。这里有个叫家常香菜馆的餐馆,听王哲说,这是家老店,味道好量足也便宜,周靖武看着广告牌都褪色得看不清楚了能不老么,这是家夫妻开的店,老板有四十多岁了,身上很多油污显得很脏,倒是和这家餐馆又小又乱,贴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的环境协调,也不觉得哪里奇怪了,王哲管老板叫雄叔,在来的路上了解到,王哲来厂有七八年了,刚从修理车间调到甲胺车间当技术员没多久,因为职称的原因才调车间的。王点了三菜一汤,来的时候周靖武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王告诉他说这馆子旁边有个酿酒的作坊,是那种最传统的,不过工具可没那么传统,只是将稻米放在一貌似油桶的罐子里烘烤,只能称之为原始,记得之前家里的老人经常来类似的作坊打酒,然后将酒泡在玻璃灌里放些中草药。王叫老板拿了两瓶啤酒,他倒是想喝白的,可想到是初次见面不怎么好喝白的,只好就此作罢。一瓶啤酒下肚,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工作没有那么复杂,你看我一个只做了几年修理的学徒,不也在里面混么?”周知道大学里面学到的东西在工作中用不到多少。不可置否的说到“工作安排下午才到,什么还都不了解。”王望着对面的一桌,那里坐着三个人看着是附近的厂里居民,喝着五粮液,聊着谁谁有什么路子可以发财或者讽刺着谁谁的不好。王哲笑了笑“什么工作安排,很简单的,来了罐车会麻烦点,其他时候也就是看看仪器,日常维护什么的。”对这些话周只是听着,后来王哲又谈了些该怎么享受人生之类的话,氛围倒是融洽,很快酒菜全被消灭干净。饭后周靖武买了单,他俩在路口分开,王在厂外面租了房子,听说他在外面谈了个女朋友,但是自己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说那女的不怎么样,没有要走到结婚的念头。晚上九点,工厂里面并没有消停,仍然可以听到机器的轰鸣,但是周靖武回家途中进
南门经过传达室后就未遇到一个人,布满煤渣和灰尘的道路表面已经开裂,道路两旁种着行道树,每隔一段路会有一盏亮着银光的路灯,但是只照到三分之一不到,路右侧是厂公园的一个小湖,湖水已被污染得泛绿色,周靖武觉得这条路阴森森的,这使他想起了更加恐怖的一件事情,甲胺车间在前几年出过一起事故,听王哲说那天晚上车间的储存液氨罐子发生泄漏,刺鼻的气味使得厂里居民惶惶不安逃至距离厂有十多公里的地方,这起事故使当时还在车间的四名职工中毒死亡。事后就没有多少人想待在车间或者进车间,虽然厂里哪里都令人敢到不安。看到贴瓷的宣传墙用红色的油漆书写的“安全生产”四个大字,和到处可见的安全标语,比如”防微杜渐,警钟长鸣。”周靖武有些担心车间那些陈旧的设备了,虽然每年都有一次检修,但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修复。说到底还是要采购新设备才能防微杜渐,可是现在厂里资金只能够保证下一季度的生产,哪来多余钱采购。他走到职工宿舍,宿舍是一栋布满了灰尘两层楼,各种电管水管裸露在外,整栋楼只有一个出入口,两层楼房间门全都面对着走廊,走廊晒着衣服,布局和大学的学生宿舍一样,可环境和大学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的房间是楼房最当头本打算用作两边楼梯间的房间,门是侧对着走廊的,房间也就比其他房间大了许多,加上旁边还有一间分配给他的房间。对单身的他而言空间大得来不及布置。走廊一路过去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电视声,好像是放的最近流行古装剧,和游戏机发出的单板的音乐,这些生活仿佛不属于自己,自顾自的走到尽头,打开房门,第一感觉就是太寒冷,刚来,还没有来得及添加煤炉。看着别家装的通风管冒着白气,他早早盖上从家带来的被子,不想忍受这屋子外透过的寒风。工厂的南门是各种罐车,货车进出的入口,虽不是正门却比正门繁忙,南门出来是一个三十度的斜坡,不是特地这么设计的,只因为工厂地势高而已,不然一出厂就是下坡路,有时早上天还没亮就可以看见运液氨,燃料的车辆安静停成一条长龙,直到连接的云梦路上还有停靠的货车,车辆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停在这里,只等到工厂开门进厂卸货,所以早上路过此处时可以看到车窗里有翘着脚睡在车里面的司机。今天是厂里进燃料的日子,各车间各部门都已经做好准备,周靖武和王哲他们白班的班组等着装满液氨的罐车进车间,百分之十的氨水被称为浓氨水,百分之三十就可以腐蚀皮肤,液氨可想而知。周靖武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听老师说罐车出事故,有个故事让他印象深刻,说是有辆装满浓硝酸的罐车卸货时,因为法兰式的阀门扭得太紧,而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工人急于将浓硝酸导出,就用轉头切割了一些,结果出了事故,整量罐车一遇热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这是太缺乏常识导致的事故,周这么想着,至少在自己手上丁点意外都不能出,看着重达六七十吨的罐车停靠在车间,班组开始忙碌起来。王哲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对着这些车辆指点了起来“干完这些就轻松了,过几天就是厂里面的检修,应该就不会来车了。”周知道那个时候就是修理车间和其他的一些车间的事了。那段时间做电工的舅舅应该会很忙。
林辉看着报纸,最近新闻是一些杨枝牙的相关报道,和前一段时间非典的后续报道,电工室碎掉的窗户糊着塑料,墙上挂着推了色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估计是上个世纪的,一排挂钩上挂着带头灯的安全帽,唯一显得干净整洁的是黑皮缚面的办公桌,玻璃压着一些件,玻璃上排着一些相关的件。林辉平时厂里有任务时便带上安全帽到有电路问题的车间,工厂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没事时就待在办公室看看报纸,或者和工友们打打牌。一个班组四个人,其它三人正围着火炉打着牌,谈论着过不了多久的年检,有人埋怨到时会很忙,埋怨其他部门是该放假的时候了,电工一年四季没得休息,有人埋怨事多了工资却没涨。下了班,出厂正门已是晚十二点,他们准备去夜宵,从他们认识开始,这仿佛成为了一种习惯,林辉他们也已和夜宵店老板称兄道弟了十多年。在去夜宵店的途中遇到了打完麻将准备回家的妇人,经过五金店的时候正巧老板关着卷帘,这条街道只有零星几家超市还开着灯,林辉在很偏的一个角度看到一个超市老板身上坐一个年轻的女孩,老板也很年轻,不是原来光头的中年,估计是他亲戚之类,也是刚进厂不久,如果在这小地方知道流言的厉害,恐怕是不会这么开放。走过这条没人的小巷,来到十字路口,两厂交界的街道,一切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街灯不似之前的萤光,是那种大路上的黄灯,路口一旁有几家夜宵店,林辉记得十几年前刚进厂那会,只有他常去的一家,看来人多也都熟悉之后,生意也被带动起来了,连着别人又开了几家,里面坐不了,干脆在外面搭了几个棚子,老板李钊平正炒着炒粉,一旁烤着羊肉,后面的大风扇,吹着烤炉,火星四射,老板娘正招呼着客人,一桌年轻正喝着酒说着各自大学的趣事,李钊平和其中一个年轻人打趣的说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那人也没不好意思,大方的笑了笑,这人是工厂子弟,老板看着他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过来,说来也快。这个时候一伙初中生正从一网吧出来,围了一桌,叫了一桌子东西,就开始讨论谁谁傻逼要打谁。林辉照常和老板叙了叙,便叫了几份常点的烧烤坐到里面去了,外面一桌像是出了社会的青年认识他们中向传雄,称他向叔,喝上后林辉才知道,是同事儿子向兵那一伙,原来向兵从小就不安分,不读书成天在外面混,向传雄使尽所有办法,就是将他吊在风扇上用皮带抽也没有用,知道有一天他替同学打架被砍了几刀被缝了几十针后才安分,现在也结婚了。林辉记得向兵小时候书法在市里面获过奖。他儿子毛毛那时候也和他玩在一起。
月光下,周靖武看宿舍前不远处的一片堰塞湖,他半夜起来到现在没有半点睡意,之前在梦中梦到了他大学的女朋友,这令他看着湖想了好久他和她的往事。1999.11.27.冰城,她学的电影专业,美术生,喜欢与外人交流但是又显得格格不入,保持一种特有的人格,其实大多数情况是很孤单的,但又不招人讨厌。前一天庄颜送给他一个水晶海豚作为生日礼物,这令周靖武很惊讶,因为那天是他生日他自己也不知道,又因为他沉默寡言,除了寝室的人外没有几个很熟,不应该送他礼物啊,这令他想了一晚上,记得对庄颜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一次湖南老乡的聚会上见过一面,她短发齐留海,皮肤白皙,属于那种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和谁都是自然熟一样,热烈开放得恰到好处.周靖武从中学起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对哪个女生特别注意过,当然也没有哪个女生注意他,这次令他感到意外,从这个时候起就开始时常注意庄颜了,每次,每次无聊的时候看到qq上,微信上,人人网上,有关于她的消息或者浏览记录就不知不觉的点进去,也不说喜欢她,顶多是一种好感,看得出来庄颜,平时表现的很活泼,参加各种活动,但是他也注意到庄颜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一个人下雪的时候去爬山,一个人拿着单反去冰城的郊区或者更远的深山去拍照,在空间的相册里更多的是雪地,枫林,远处的城池一类的风景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周靖武看书,实验的时候,脑海里会显现出庄颜那单纯的面孔,热烈的笑容,挥之不去.这算不算暗恋,反正这种对女生的感觉只有小时候隔壁的姐姐身上找到过,小时候他经常缠着叶姐姐玩,每次一有时间就会跑到她家里面去,叶姐姐也会常带他去游乐园玩,可是有一天叶搬家了,从那以后周靖武也就经常是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的玩伴,现在对庄颜就是这样一类感觉,在大学枯燥无聊乏味的生活中,成为了一种羁绊,在哪天特定的时候就会疯狂的想念她.这种感觉,周也说不准,也没有再去找过她,把那份想念一直隐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过着一如既往的孤僻生活,从小就是这样,小时候父母不会怎么管他,他经常把一个人关在阁楼上,有一回舅舅送给他一可以放音乐的水晶球,里面是深林中的小木屋,转动八音盒,就会搅动低层的泡沫造成漫天的雪花,记得那音乐是致爱丽丝,很经典的钢琴曲,好像那时候理查德的钢琴曲在中国很是流行,就这样他的童年是关在阁楼听着致爱丽丝度过的,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庄颜为什么会送给不起眼的他礼物在他心中成了一个永恒的迷,他们再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各自过着大学生活,庄颜的生活丰富多彩,那时候有个校园艺大赛之类的比赛,这对会弹钢琴,会跳拉丁舞的庄颜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活动,她是艺部的成员,也要上台表演,那几天是庄颜最忙碌的时候,和他搭档的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叫做王小尧,也是庄颜的学长,他们俩出生家境什么都很般配,在外人看来两个单身的人理应走到一起,他们一起表演一个舞蹈,难免会有一系列身体接触,这使得周把王小尧的资料查得一清二楚,王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这和庄颜的家庭一样。就在比赛那天,周坐在中间一排的中间,当英歌曲唱起时,庄和王开始扭动着身躯,至少在周看来是这样,听着台下喊着在一起时,周看到庄颜露出经常在他脑海的笑颜,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了,这六分钟的表演仿佛过了一年,脑袋渐渐的疼痛,周支撑着身子好不容易离开了学校礼堂,这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是爱上庄颜了,看了看手上的水晶球这是小时候伴他度过童年宝物,他知道今天是庄颜的生日,正准备等比赛结束送给她这个礼物,但是现在开始犹豫了,有更适合她的人可以和她在一起,他坐在沁兰路旁的椅子上想着他和她,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没有一人,就算有也不会注意路旁的他,当昨天买的红塔山的香烟吸到最后一根时,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就在这时看到庄颜卸完装正准备回寝,朝他这里走过来,他感到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和艺部的人在一起祝贺比赛顺利进行?但庄好像正想着事情没有看到路旁坐在椅子上的他,径直向寝室走去,周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一个人卸完装穿着单薄的衣服的庄,他决定了什么似的,毅然的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拍一下庄颜的肩膀,庄颜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周开始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的说:”生日快乐“庄颜笑了,似乎是很高兴,然后将礼物递到庄颜的手里,她轻声道了一声:”谢谢!“当看到周靖武再没有说什么,她用手做了一个护住身体得姿势微笑着说:“好冷,我先回去了”周木讷的点了点头。庄颜转身离去。回到寝室,已经快十一点,周靖武因为将礼物送给庄颜,比赛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像往常一样,周洗漱完毕准备今天的熬夜生活,打开电脑已然是十二点,麻木的打开qq,周的在线好友很多但找他的没有一个,但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庄颜,也知道庄颜平时不会上线,可是还是守着她的头像,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庄颜不但显示在线,qq头像还在
闪烁,打开信息,上面写着“谢谢你的礼物!”这是庄颜第一次发qq消息给他,周靖武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可我没将生日告诉任何人。”紧急着第二条信息。这就是说周调查过她,周说“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我就是怎样知道你生日的。”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回,周就这么一直等着等着,直到睡去。那是大一上学期。之后庄颜和周靖武第一次约会,他们相约去爬了山。又过了一段时间俩人确立了恋人关系,在旁人看来俩人相处的感觉很干净很纯洁,一个是学术型的,一个艺型的。一个充满智慧显得沉默,一个单纯漂亮可人,走在校园里成为了别人羡慕的一对。大学生活在周靖武看来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变得无比的幸福。大学四年很快就要过去,庄颜的想法是要出国,去艺术中心法国留学。可是家里面反对,也就在这个时候庄颜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和周见面,周也没有去找她。之后庄考上了研究生,周走出校门成为社会的一员。可是性格没有任何变化,他想庄颜也是一样的,虽然看起来变化很多,可是本质未变。
2003年12月24日,这一天,正值年检最紧张的时候,林辉接到任务,冷凝器的电路出现了问题,他便和向传雄来到了其旁边的一个车间,那里只有一个人在布满仪器和试管的长方体仪器前忙碌,试管离充满液体,被桌下发出的灯光照射得五颜六色,整个空间显得光怪陆离。那个人是杨涛,在别人面前看起来很拘谨,但这只是外在表现,林辉早十多年年前就和他混熟,他是省某著名大学毕业的,看起来很古板一丝不苟,对工作很严谨,对这份工作很胜任,之后结婚生子,过着朝九晚五的工人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妻子也是属于知识分子那类型,在工厂旁边的造纸厂上班,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不久杨涛迷上了赌博,有时候工作也不顾,也不管家里的反对,沉溺于赌桌,林辉记得那个时候,工厂的日子过得稳定之后,厂里开始流行赌博的风气,有些人看准时机开了赌坊,趁机牟利,也有一些人因为赌博输得倾家荡产。杨涛就属于这一类型,房子输没了,妻子受不了那种日子和他离了婚。之后杨也没有继续赌博,可日子也见起色,他除了工作,整天浑浑噩噩,知道现在。林辉和他老相识,是酒友也是曾经的牌友。林和杨涛打过招呼后,交谈了一会便开始检查电路,都是因为设备老化引起的,忙碌了半天,林想休息一会,看到杨也无事可干,便递了根烟给他,俩人站在巨大的冷凝器旁抽着烟,看着水从上流下,在冷凝器的钢管上变成了水蒸气,很是壮观,林说设备不知还可以挺几年,这几年厂子产量也越来越少,虽说是国有企业,不知道这工作能不能保证到我退休。杨点头,这种想法在整个厂子里面普遍存在,不止他俩人这么想,想着想着,,突然前方隔着房子的锅炉发出一声巨响,虽然隔着一厂房,林还是能感受到有一股气浪,头顶上飞过了一些碎屑,俩人惊出冷汗。很多人从各车间出来,想看个究竟,但是又担心空气中弥漫的煤气便只是愣在那里,看到有工人从锅炉那里出来,才意识到要救人,林辉看到有几人受了重伤,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有一个人半边脸给炸没了,在血肉里可以看到那白森森的骨头。林辉冲过去扶住他,令他感到沉重的不是同事体重而是内心像是积累了半生的恐惧。工人救人的呼喊,也包括家属哭得撕心裂肺,在人们的慌乱中,林辉和同事背着伤人出了厂门,这必不可少又引起了一阵慌乱,等救护车来了之后,他们心才安稳下来,可还是担心那些受伤的同事。后来,林辉他们得知事故起因是设备老化,再加之工人操作不当使得正在工作的锅炉爆炸,还好只是小型锅炉,如果是厂里最大型的锅炉,就不是几个人受伤那么简单了。事故的发生引起了厂领导的注意,安抚好群众后,一心想将事故影响降低到最小,赔了不少钱给重伤者,又因为这些天厂里并没有进行大量生产,使得厂里的财政一下子紧张起来,愁得厂长焦头烂额。
12月26日,凌晨,周靖武感到一阵寒冷从被子一角进来,可能是最近降温的厉害,他看了一眼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于是想捱到天亮再起来,可是寒冷无法使他再度入睡,他想起昨晚舅舅打来的电话,舅舅说了前天那件事,再三嘱咐他说要注意安全,无论怎样自身安全占第一位,保证自身安全很重要。他想起前天重伤的几个人,看着黑暗中天花板,一阵恐惧袭来。他想起身可是无乱怎样使劲也起不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他努力将恐惧从脑海里赶走,可是恐惧像是入侵的敌人一样,消灭了前者,后面又接着跟了过来。争扎了老半天。那束缚终于解除,于是掀开被子,披起厂里发的大衣站起。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呈现给他的是一片白茫茫世界,原来前一天骤降大雪。难怪这么冷的,周靖武心想。他起得比这栋楼谁都早,因为下雪的原因,趁着兴奋劲欣赏这银白色的世界。南国的雪景难得,不像他待过四年的冰城。雪使得工厂周围干净了不少,原来的黑色全被遮盖,远处的群山透着白雾,山前的八百里湖泊如同静止了一般,没有了往日的惊涛拍岸。横亘山与湖泊之间高架桥,一辆吐露着白雾的火车减慢速度准备进城。天空还飘着鹅毛大雪,使得周的心情兴奋而又感伤怀旧。这一切像送给庄颜水晶球中的世界,令周耳边响起了致爱丽丝。
今天上晚班,也就是说给了大把时间让他欣赏这纯净的世界,这让很少出门的周靖武准备外出一天看看他已经来了一个月的生活环境。在早上六七点,大多数人们才刚刚起来的时候,周就吃过早饭,穿过散漫着雾气和水蒸气的街道,走出自己待的厂区,来到旁边的水泥厂。眼前是一小片农田,不似住宅区而是一写黄色屋顶的平房,城中村显得落后而又肮脏,他知道这里面住着很多混混和吸毒的,周靖武曾在旁边荒废的山上一隅看到一些堆积的针头,上面布满着血渍。城中村的背景是有二三十层楼高的水泥厂房,几个巨型的圆柱构成主题,上面坐落塔楼般的房屋是厂房的烟囱。没有进行生产的厂房一片死寂,只有楼房上夹杂着煤灰的水渍能证明它的存在意义,就像沉默的人脸,那水渍是表情。京广线分隔工厂和另外一边。周将双手插进口袋,等候指示灯从红色变为黄色,看着许久未变,他不耐烦的走过火车道。这边有一条漫长的林荫道,他将音乐播放器调到昨日重现,因为他和庄颜不知道多少次走过类似的道路,记得一回下雪,庄颜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浅蓝色的牛仔裤,系着一条鲜红的围巾,红色更显出她肤色的白皙。北方有很多落叶树,一到冬天便只剩躯干。那天庄颜说着对白色的喜爱。她说油画中的白色很珍贵,一般很少用到白色,画家总是将画布涂满,但是她却很喜欢白色,她曾今尝试将整个画布涂白,只画着一些芦苇和中间的俩个人儿,构成了雪的世界。他安静的听她述说,心里想我喜欢的颜色却是你系的围巾上的鲜红。想着他和庄颜的往事,走着漫长的林荫道,周靖武还是没有摆脱对庄颜的思念。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木材加工厂,这里到处摆放着加工的木头,摆放的最高处有三四层楼高。现在全都覆盖着白雪,真像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木材厂的一边是湖堤,站在湖堤上看着一艘采砂船在远处航行,或许自己就如同这艘船一样孤独在现实中航行。
周觉得今天是他这一个月来过得最好的一天,难得出来放松。在离开庄颜后,他只想待在一个人的地方,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生活,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过得下去,所以那个时候被分配到甲胺车间后,却毫无怨言。周怀着满足的心情来到车间上班,准备接替别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看厂房只有周靖武和王哲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放年假了,子夜时分,周和王哲两人在办公室闲聊,周很喜欢王哲幽默的性格,和他聊天从来不愁没有话题。看样子晚上会是和往常一样,和王哲聊聊天,然后睡一覚就度过了。但是聊到一半的时候,王哲的电话响了,王哲说他女朋友找他。周学着王哲的语气调侃他是姓什么的女朋友,王说是姓刘的那个,周笑着继续说是高的那个还是身材非常好的那个。。。王哲看了一下车间觉得没什么事,便央求周辛苦一下,自己便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他感到熟悉的那种孤独又在入侵,不过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也觉得没有什么了,曾经在这种孤独中体会过伤心,痛苦,绝望,现在看来这些也没什么了。他倒是很享受这种过程。那些往事也曾一遍一遍鞭挞他的心,成为他享受的一种快感,他不苛求什么,什么也得不到,这是他比谁都不如,但是什么也都不需要,这又比别人多了一份优越感。他看到那些锈迹般般的铁管,似乎想像它们一样的腐烂而消失,他想着想着,突然听到一声破裂,神经紧绷起来,周靖武四处查看设备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来到控制室的时候,问到了一股刺鼻的液胺味道,猛的想到前几天锅炉爆炸的事故和舅舅对他说的话,他进去察看了一番,感到害怕的是液胺的罐子下方发生了破裂,液氨正在不断泄漏当中,周立马冲过去准备关掉闸门,但是力气太小了,闸门只移动了一小部分,破裂处越开越大,如果继续泄漏会使更多的人和财产受到损害,那就不只是这一个部分,那是整个车间,车间一炸,那就是整个厂子都会出现问题,中毒什么会波及全厂,可是如果周现在不走,那么就会被氨水腐蚀,真会他刚刚想的那样腐烂而消失,想到这里,周惨笑,反正什么也都不需要了,这里就勉强当作他的归宿,虽然遗容会不好,但是会火化也没什么,他没有走而是继续关上闸门,光上门那个时候,液氨已经淹没控制室,而周也因为中毒晕倒在控制室,倒在水里任其腐蚀。当前来救援的人员发现他时,他已经面目全非,肌肉已经溶化,看上去像是沉在湖底很久刚打捞上来的。事后厂里对周的处理是赔了一些钱給他父母,对周负责的行为在全厂进行表彰,可在别人看来这人就是个傻子,呈英雄而死,他们议论纷纷,成为了厂里反面教材同时又是可悲的谈资。
在周死前那一刻,他脑海里回忆起很多事情,这二十几年过得并不丰富多彩,从小时候的阁楼开始,一直都是一个空屋,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厂,什么人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个人能够回忆,庄颜,是她陪自己走过四年的大学。可是她到最后也走了,他最后感到疑惑,庄颜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存在只不过从来没属于过他,或许庄颜只是意外看到了他的出身年月在生日那天送給了他一个礼物,比赛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庄颜和舞伴王小尧在一起了,后面和他在一起的事全是自己的幻想!!!那个庄颜是幻想中的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