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四周会弥漫着一种蓝烟，不像吸烟时吐出的白烟般轻飘，是四处机器里冒出，弥漫在空气中，漂浮在四周，是厚重的。光在这种介质中显得柔和，粉尘像是幽灵，四处游走，点状的它们做着无规律的跳跃，滑行。

　　李芳有些无奈，她刚用电子天平称完一种煤的粉末，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抽样称量煤粉，按配合比看燃料是否合格。在化验室，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环境都很恶劣。她有些担心自己会得肺病，也担心自己哪一天就死于事故之中，在这个老化的工厂，虽然每年都有年检，安评，环评都过得了关，她心里明白这些只是为了应付检查的表面工作，实际上治标不治本。她不想继续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了，来这里快一年，每天重复的做着同一件事情，枯燥乏味，工资也没见涨半分钱。可是她辞了这份工作，又能去哪里？专科毕业一年，在这里什么也没学到，再出去找工作，也不见得比现在这份好，还不一定找得到，她可不想再折腾了，只是有点后悔当初大学选的化工工艺这个专业。随遇而安吧，这境遇不好就是。李芳看了一下定在墙上圆形的时钟，黑色指针后面白色的底面已经泛黄，和这个房间的墙面一样老旧，现在已经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她走到洗手台，这个水池平常也倒一些废弃的酸液和原料，水池的内壁腐蚀成漆黑，上面的混凝土露出了里面的石头，站在那里能问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李芳摘掉手套，洗完手，出门时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理了理头发，在这种到处是粉尘，烟霭的地方走动，平时也没去打扮自己，但是镜子里的她还是透出秀色来，细眉杏眼，瓜子脸，一头斜扎着的卷发，如果在穿着上再打扮一下，也算的上是美女了，现在穿着工厂的职工服，将她带有的魅力降低了不少。她心里想着这和原来读书的时候穿校服的感觉差不多，她在自己长像方面不愁什么，原来高中的老师说过：“统一穿服装的话，不好看的人穿校服，能够掩盖自己，漂亮的人穿校服的话，更能够凸显自己的美丽。”这句话对李芳来说很是受用。

　　王哲被工厂辞退了，因为去年周靖武意外死亡事故那件事情，领导说他的擅离职守间接影响了事故的发生，他负有不小的责任。现在他在一家汽车修理店上班。在甲胺车间上班之前是在机修车间工作的，也在外面当过几年学徒，在这方面的技术和经验很多，找份修理这样的工作不是很难。下了班他很早就回到了家里，随便吃了点什么东西，赶着和李芳约会。

　　他们认识有小半年了，王哲在周靖武死后，就和他那时的刘姓女友分手，自己消沉了半年。有一次国庆假期，他和他原来在机修车间的同事朱华、曾翎三人去凤凰古城旅游的时候，在城内逛街时碰到了李芳。当时王哲在一家卖姜糖的特产店外面等同伴，他们两人商量着要买一些特产带回去，王哲因为古城景区内的特产店太贵不感兴趣，他站在街边吸烟看着古色古香的街店和远处的阁楼，不时瞄着过往打扮时尚的靓女，这里游客很多，因为这里是主要的景点也是纪念品店，茶楼酒吧最多的地方，熙熙攘攘，正想着这些姑娘来自全国各地，打扮却是千篇一律，看着都有些疲倦。突然有个女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千篇一律的打扮，不过挎着的靑色复古田园风格的挎包倒是挺个性，这不是引起王哲注意的地方，能引起他注意是他认识她。这女的熟悉的身影曾经在他眼前出现过很多次，工厂里长得好看的并不多，李芳在这之列，中等偏上。是很多工厂职工的意淫对象。王哲有过追求的打算，可是甲胺车间与化验室隔着一个车间又一个车间，不好下手，没多久就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在凤凰能够碰到她。李芳身边还有一个同伴，长像平平。王哲走过去对她们打招呼：“李芳？”李芳收回望向一家苗族特色的银饰用品店，望向他眼前站立的男人。显然一下子没想起来他是谁，王哲不免有些失望，怎么说他自己觉得在厂里那些职工里算比较出名的人，李芳想了几秒钟说道：“王哲，这么巧，你也来凤凰了。”王哲这时又些感到幸运，她还能记起自己，说：“是啊，这不，敢着国庆假期，出来散散心。这位是？”王哲朝向李芳旁边的那位女士。李芳介绍道：“吴娱,我大学时候的同学。这位是我们厂子里的，叫王哲。”你好”吴娱很客气的说。王哲笑了笑。在王哲看来，她打扮得时尚性感，可是身材太过于瘦小，尽管高跟鞋把她衬得和李芳一样高，但给人的整体感觉却没有李芳那么修长，高跟鞋穿在吴娱身上像是硬挂在小腿上两个累赘。王哲倒觉得她穿平底鞋倒还好看一点，王哲心里面这么想着。看到朱华和曾翎从特产店出来，正准备给两方做介绍，但是他们俩一眼就认出了李芳，对女人那热乎劲让王哲无语了。不一会儿他们五人就熟络了起来，还去了同一家旅店，三人间和双人间正对着，他们商量着晚上还去酒吧坐下。刚过完中秋，这时月亮还是蛮圆的，皎洁的月光照在沱江边的古城墙上，显得很静谧怡人。这时就只有刚从由城墙改造而成的酒吧里面出来的情侣会上来从这儿经过。在晚饭过后，王哲便悄悄地离开伙伴，在银饰店，打了35克的手镯准备送给李芳。这下花了他400多块，比来凤凰旅游的预算还多，不过没多想，因为他这次是下定决心追李芳了，之前在工厂的时候没机会，没来得急。这次不就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么，在一伙人晚上在酒吧玩得兴意阑珊的时候，王哲约李芳出酒吧上到城头，使出了之前泡妞所用所有花言巧语，看着李芳对他的表白沉默不语，王哲开始着急了。直到在凤凰玩了三天回到工厂，这件事也没有一个结果。李芳之前不乏有男人对她示爱和表白，是她不喜欢的人，对付他们都采取一种沉默的态度。而王哲对她来说算不算得上一种喜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从大学谈过第一次恋爱分手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那种对爱情很在意很急切的感觉。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根本不了解王哲这个人，相处三天王哲给她的印象是幽默风趣的，如果平常相处应该是非常愉快。国庆之后李芳开始继续她化验室朝九晚五的工作，而王哲回到他上班的汽车修理店。对李芳的追求，王哲不会像之前那些女孩那样轻率简单，暂时没结果不代表以后没机会，平时就通过吴娱去打听李芳，想方设法的去接触。消息情书都不知道发了多少，费了王哲老大的心血。最后李芳接受了王哲的追求，一是因为工厂里长时间待久也是无聊，二是因为王哲相比于其他的同事风趣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