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赋 第24章 爱憎不得【二】
作者:薄晓暖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那小哥瞧我一眼,闷声不吭的接过梅干一把全塞进嘴里,几下吃个精光。(.l.)我呆呆的望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他吃完第四块柿饼后终于停下了,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你说说你们这些神仙就喜欢这些不中用的!哪像我们这里永远都是喝酒吃肉,还要摆什么果盘点心盘怕怠慢了你!”

  我算是明白了,那些柿饼其实都是给我的。我收回手,把准备要给出去的瓜子牢牢抓在手心里,“我就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小哥用一种“你很愚蠢的”目光上上下下看我一眼,随后可惜道:“难怪这么容易就被抓来了,果然是个傻的!”

  你傻,你全家都傻!我心里想想刚才那支银箭,还是没发作。慢慢嗑着瓜子,我把事情娓娓道来,“你们城主早知道我是神仙,所以故意设下陷阱把我带到妖林的?”

  “就你身上那点禁制根本压不住仙泽,鬼月那厮一眼就认出你不我们魔界的了。”少年郎探过头,貌似对我手心里的瓜子很感兴趣。

  我不太想给他,“那你们是准备一直把我囚禁在这里?”

  “你想得倒好。白白养一个闲人,还要供你吃供你住,我们魔界又不是二愣子。”少年郎很不屑一顾,“喂,你把瓜子分我点。”

  我翻一个白眼,转过身就是不给他。他马上站起来要夺,我就跳到**上,“你要再来抢我就全舔一遍!”

  论起不要脸的本事,第一是我八姐,第二是我七哥,我自然是紧跟脚步的占据第三。

  果然他一听我说的话立刻就蔫了,偏偏那盘子里只装了这么一把瓜子如今全叫我捏在手里。他颓废的往凳子上一坐,“你好歹还是个神仙怎么这样耍赖皮!”

  “那你放我走,我就把瓜子给你。”

  “你想太多。”少年郎也不贪嘴了,双手背在脑后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躺在一边,“在魔尊出关之前,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牢牢看住你。”

  虽说进入妖林是我本意,但我是为里水泽珠而来,如果被一直囚禁在这里等同于无用。我决定发挥我的聪明才智,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晓得鬼月为何要将我抓来这里。可等我静下来分析完整件事后才开始后怕,厨房里的丫头早就同我说过了若是有人在城主府里用了术法鬼月必定是会知道的。只怕他早就知晓了我和岚晔的存在,一直按兵不动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前路是死是活都是渺茫。我撑着下巴每天无所事事,好在他们虽管着我却没有要虐待我的意思。终日里好吃好喝的,我待了几日倒是胖了一圈。

  那少年郎几次三番也被我知晓了姓名,唤作雲光,是魔尊座下大徒儿其乐的关门弟子。来头确实不小,不过用来专门看着我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师尊说若我来看着你,那么今年便允许在外头多待一个月。”雲光每年都要出妖林去外头历练,每回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去的次数多了自然恋恋不舍。

  毕竟滚滚红尘,哪里是千篇一律的妖林可比拟的。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在西海的时候我也总是往凡界跑。

  雲光在我身边啃梨,啃到第三个的时候忽然问我,“听鬼月说你在酆都城鬼鬼祟祟的,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我找妖石啊。”

  “找妖石?你要进妖林做什么?”雲光啃到最后一口还剩一个核也舍不得吐,包在嘴里含着。

  我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了无生趣道:“偷水泽珠啊。”

  雲光呛了一口,果核就堵在喉咙口差点喘不过气。他指着我,眼睛瞪得老大,“你……”

  我一掌狠狠拍在他背上,才让他将果核吐了出来。雲光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他指着我,“你怎么不说你是来暗杀魔尊的!”

  “你倒是抬举我!”倒了两杯茶,顺手递给他一杯,“我要水泽珠是要救命用的,你们魔尊对我来说又没什么用处。”

  雲光一口把茶喝光,缓和了之前的窘状。他跟在我身后学着我的样子也手撑着下巴,“这倒是个难题!那水泽珠是我们魔尊的宝贝,莫说你们神仙,就是我们同族的都不一定能看到。”

  可是水泽珠是唯一能救我父君的希望,我不能放弃。想到这里我转过身拽住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在下面偷偷掐住自己的大腿,硬生生挤出两行泪,“雲光,我也是没法子了!我阿爹病了,只有水泽珠能救他!我就这么一个阿爹,我娘走的早,我不能看他去死!”

  鬼月虽知道我是神族的却并不知我真实的身份,我胡乱编了个故事将自己说得可怜无比。倒是对不起了母亲,将她好端端的说成死了。雲光虽是魔族中人,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他见我哭得伤心也着急了。

  “你别哭呀!我最烦女人哭了,我不会哄人的啊!”雲光急的手脚慌忙,最后扯了桌布来给我擦脸。他下手力道重,桌布也不柔软,生生将我一张脸擦得发疼。

  我急忙收住眼泪,“雲光,我不是要抢你们的水泽珠,我只是借用。等我救回阿爹一条命,我就还给你们的。”

  最后凭着我连蒙带诳的本事雲光终于是被我说动了,答应替我打听水泽珠的具体下落然后带我去偷。当然代价是我也得带他出去,他觉得妖林实在没劲,想出去玩。

  我当然是答应的。目送他离开后整个人兴奋的往**上一趟,翻来覆去滚了十几遭才安静下来。若是真的能成功拿到水泽珠就能救回父君,到时候我再带着谢礼亲自将东西送回,魔尊看着天君的份上也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小命。

  “你蛊惑男人的本事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上翻身坐起,窗口那里站着一个粉衣女子,面容倾城,不过唇角边阴冷的笑容就是叫人浑身不舒服。冤家路窄这话真是没有说错,我同他们妖界的也是天生的冤家。

  这女子可不就是当日在凡界差点要了我小命的蛇妖!

  “妖精,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眯着眼,抬手施了个术法一道水球便向她砸去。

  自然是不可能伤到她的。她轻松躲过,从窗台上跳下来趾高气昂的在我面前站定,“你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吗?当年的斩杀万妖的气魄到哪里去了?”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我还想和她拼死一战,可是后半句一出口我就彻底迷茫了。难道我与这人竟是旧识,我脑海里统共有的就这八百年的记忆,难道是我多年之前得罪了面前这女妖精。

  “姑娘,莫不是从前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思来想去就只有可能。一个女子特别想要另一个女子的性命,除了情杀我倒真是想不出别的了。

  那女妖精嘴角抽搐,不过也没有否认,“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尴尬的笑笑:“年前我受了重伤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个,若是你我从前真是旧识那如今再见面也算是一种缘分啊!”

  女妖精冷笑连连,“可不就是孽缘嘛!”

  瞅这情形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了。我叹口气,也不怕了,总归现在是她强我弱,又是在别人的地盘我是没有胜算的可能。

  “年未见,碧落,别来无恙啊!”

  我顿时抽了一口凉气,抬眼去看她。那女妖精眉眼精致,若不是眼中流转的刻骨恨意叫人心生阴冷,其实我还是很乐意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的。不过她连我的名字都能清楚的叫出想必过往一定是同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若不是抢了她的心上人,难道是屠了她满族?

  “姑娘,你我从前当真相识?”

  那妖精芙蓉花一般的娇嫩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甜笑,她陷入回忆之中。可那回忆必定不是什么好的,因为她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而后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恶毒阴森的模样,“你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我是谁你一定没有印象了,也罢,在你死之前我也叫你死得明白。”

  “我是梨落。”

  春到梨花意更长,好将素质殿红芳。梨花是很美的一种花,盛开的时候一树的素白,纷纷扬扬的飘下来。这其实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前提是我不叫碧落。一字之差,再加上她对我的恨意,很难让人不忘旁的方向想。

  “难道你母亲同我父君曾有什么瓜葛,亦或是我父君抛弃了你母亲?”我小心翼翼的试探,果不其然瞧见她变得深沉的面色。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竟是被我猜对了?

  怪不得我要这么想,实在是凡界的话本子荼毒人心,毕竟男人抛妻弃女多年后女儿长大归来复仇的事情戏文里也不少。

  比起妖林这边的形式窘迫,九重天上的这一端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宫处处仙气缭绕,百花盛开一片繁华。都羡慕做神仙好,住在仙宫中长生不老,还能享受十方烟火。

  可那样的寂寥又岂是一般人能熬得住?

  “若是明日再没有她的消息,我便召集冥界所有的阴兵攻打酆都。”黑衣男子声线沙哑,他将一脸平淡的青衣男子抵在亭阁中的柱子上嘶吼:“你压根不想去找她是不是?你明知道若是你一声令下哪怕是将天上地下翻个底朝天都能将她寻回来,为什么你不去?”

  岚晔掀掀眼皮,终于开口了:“你也会这样的心急如焚?那你又知不知道年前我失去她也曾是这样的绝望!当时我只道她是死了,你如今还可以派人去寻,那当年我呢?她在我怀里消散,我在不周山坐了几个昼夜,我的心境又是如何?”

  冥夙面色惨白,松开抵住岚晔喉咙的手往后面踉跄的退,“你终究是知道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知道了!”

  岚晔闭起眼,敛去所有的哀伤。还好,他终于是知道了。还好,她还在。

  年对神仙来说算不得什么,闭起眼找个洞府睡一觉便过了。可对于他,是每一日每**都生不如死的难熬。那一场情殇是他心中永远愈合不了的痛,他亲眼看着她在怀里烟消云散,他留不住她,他想跟她一起死了。

  若不是因为冥夙的自私,他根本不会错过她这么多年!岚晔反手一挥,冥夙身子重重往后一倒撞到假山上。那一掌岚晔用了三成力,他眼中唯有满满的戾气,“若不是念在你救了她一命,我早就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冥夙仰起头,捂着发疼的胸口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年是我一直陪着她。”情之一事,无人能逃得开。

  “趁我还不想杀你的时候赶紧滚。”岚晔转过身子不想再看他。

  冥夙支起身子,努力站直,“既然你已经全知道了,你就该明白什么是对她最好的。难道你还想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她记起一切势必就要承担属于她自己的宿命。”

  天宫亭台楼榭无一处不是精美富贵,可是岚晔就觉得这里森冷的叫人害怕。他是天族太子,这里的一切早晚都要由他来承担。可是就算成了天君,法力无边,权力无限,他也护不住那个人。

  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慨然赴死,难道这么多年后还要再看她再走一遍?不!他发红了眼,挥掌将面前莲花池的池水击起三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