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宫花 第二章药成碧海
作者:箬曦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日光正好,天空泛起朝霞灿烂耀眼,映的福宁殿瑰丽无边。妃嫔们个个精心打扮、浓妆艳抹地往福宁殿去,这是赵惇带众妃嫔出游皇家园林聚景园的日子。

  妃嫔们和赵惇说说笑笑,他随意应付着只一直牵着黄贵妃的手。黄贵妃并不多说话,安静的像即将西沉的夕阳,她知道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便好。执事太监禀告:“皇后娘娘到了。”赵惇笑容一僵拘束起来,只是将黄贵妃的手握的更紧,既然李凤娘早就撞见过一次他也不怕这第二次,他要光明正大的**黄贵妃。

  妃嫔们一听李凤娘来了个个安份起来严阵以待,胆小的吓的连头也不敢抬。不一会儿就见李凤娘昂首挺胸而来,她穿着的明黄色凤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腕上搭着金纱披帛,优雅华贵。妃嫔们忙不迭地向李凤娘道了万福,李凤娘若有若无地向赵惇欠了欠身,赵惇忙道:“皇后不必多礼。”李凤娘环顾四周,目光从妃嫔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赵惇身旁的黄贵妃身上。黄贵妃今日着天蓝色对襟羽纱衣裳,下穿缕金挑线纱裙,长长的裙摆三尺有余;碧水色丝绸束腰系成一个双蝴蝶结,更加显得纤腰楚楚。她的青丝挽成一个百花髻,髻上插着紫水晶缺月茉莉簪,光彩照人。李凤娘用凌厉的目光偷剜了黄贵妃一眼,嫉妒的火苗无法遏止的燃烧,她恨她的年轻貌美,恨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赵惇的心。不知不觉李凤娘的脑子里蹿出了一个她曾经同样嫉恨的人,贤妃苏映月。

  苏映月今天依旧未来,她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深宫独自生活。李凤娘心舒了些,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见贤妃?”太监正要回话,明嫔抢先一步答道:“贤妃娘娘一心向佛、清心寡欲,已多年不曾侍驾。整日吃斋念佛常说是自己积的福太少才报应在孩子身上。”这明嫔正是马明波的姐姐马明珠,前不久刚省亲回宫。

  赵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心隐隐作痛。李凤娘听后心中却畅快无比,得意洋洋地道:“也难怪贤妃妹妹会这样想,第一个皇子不幸流产,后来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千辛万苦生下来却又是个死胎。这人啊还得看有没有那个福分!”说到这儿,李凤娘突然**视着黄贵妃道:“你说呢?妹妹。”黄贵妃微微一怔,低垂着眼道:“娘娘说的甚是。”

  一名太监来报:“轩车己备齐。”赵惇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太监退下,遂率众妃嫔乘车往聚景园中而去。

  青山绿水,鸟啼花明,亭台楼阁美仑美奂令人目不暇接。赵惇走在前面,右边的是李凤娘左边是黄贵妃,其余妃嫔尾随其后。赵惇牵着黄贵妃的手谈笑风生,还时不时地指美景给她看,他完全忽视了李凤娘的存在。李凤娘僵着脸保持着一层不变的笑容,眼中的光愈发怨毒。

  赵惇正玩的起兴,太监神色焦急的禀告:“皇上,太上皇身体欠安,众朝臣齐聚重华宫奏请皇上移驾重华宫探病以示孝道。”赵惇不予理会,推脱道:“只是偶感风寒,何必大惊小怪?”李凤娘幸灾乐祸,白了太监一眼道:“皇上正玩的痛快,别扫了皇上的雅兴。太上皇身体抱恙宣太医看看就是了,皇上去了也没用。”太监哑口无言,讪讪地退下。见太监远去,李凤娘诅咒道:“这老不死的早该上西天了,省得把皇上压制了这么久。”赵惇闻言脸色微变,虽心中不悦却未加阻止。

  各色鱼儿在水中游的欢快,赵惇们来到一座四面环水的水榭,黄贵妃与赵惇并肩撒着鱼饲,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到他们面前抢食。

  群臣浩浩汤汤地赶到聚景园外求见,太监匆匆来报,赵惇的笑意霎时荡然无存,他无奈地道:“宣他们进来吧!”不消片刻,群臣便大步流星地走来,他们肃容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赵惇万分头疼,蹙眉道:“众卿平身。”大臣们纷纷起身并开始喋喋不休地谏言,指责赵惇游园不请太上皇失礼在先,太上皇抱恙赵不曾探望不孝在后……

  赵惇听得头晕脑胀,面对大臣唾沫横飞的教导和毫不留情的批判,他脸上青筋暴出气得七窍生烟。赵惇拗不过老臣,脸红脖子粗地回到福宁殿,见谁骂谁,宫**、太监无不提心掉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宋太祖有规定“不可诛杀士大夫及言事之人”,赵惇对群臣是毫无办法,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恰好宋孝宗赐于赵玉杯,赵惇也不谢恩接过玉杯就摔了出去,啪嗒一声玉杯摔了个米分碎,宫**、太监一阵愕然。送玉杯的太监回重华宫将此事回了宋孝宗,他且惊且怒只得打牙和血吞。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月光景,宋孝宗身体也硬朗了不少,见今日天朗气清不冷不热不禁来了兴致。血浓于水,他知道这么和赵惇耗着也不是办法,梳洗完毕就命太监邀赵惇一起游东园,希望借此冰释前嫌。此时赵惇正与后妃们在御花园赏花,忽听到宣召不由面色一滞,虽然不大情愿去可那必竟是自己的父亲,赵惇皱着眉头对贴身太监吴东道:“备轿前往重华宫。”吴东垂手侍立着不动,赵惇诧异道:“怎么?还有何要事?”吴东媚笑道:“皇上若不愿去重华宫,奴才到是有一计。既可以让皇上自在又可不伤父子之情。”赵惇眉一扬,兴奋道:“快讲。”吴东道:“奴才去把那太监打发走,就说皇上国事繁忙正披阅奏章不能陪伴太上皇,然后再将前不久刚送来的一对古董玉瓶送给太上皇以表孝心。”赵惇听后也觉此计甚好,点头示意吴东去办。

  吴东领命而去,到了福宁殿却在宋孝宗派来的太监面前耀武扬威,毫不客气的厉声道:“皇上正和娘娘们赏花,没空。”太监悻悻地返回重华宫如实禀告,宋孝宗心有不甘又差太监去请,反复几次皆被吴东暗中自作主张地驳回。吴东狗仗人势挖苦宋孝宗道:“今日捉鸡不着。”临安人称乞酒食为“捉鸡”,宋孝宗悲凄、愤怒却毫无办法,老泪纵横。至于那一对古董玉瓶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吴东的囊中之物,如此一来孝宗父子之间划开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莲花满池,香远益清。李凤娘沿着荷塘走到一条羊肠小径,径旁遍植青松十分凉**。她走到三岔口见黄贵妃和苏贤妃俩人说说笑笑的正往这边走来,看起来亲密无间。

  黄贵妃着米分绿色宫装,苏贤妃穿的是湖蓝色宫装,两名国色天香的**子走到一块几乎使得六宫米分黛无颜色。李凤娘驻足待她们走近,苏贤妃先一步发现路口的李凤娘,她神态怡然地向李凤娘行礼,一脸平静。黄贵妃也忙跟着苏贤妃行礼,颇为紧张。

  李凤娘细细地打量着苏贤妃,她虽比黄贵妃年长许多却不显老态,皮肤细润莹白无一瑕疵,簇黑的眉配着深若寒潭的眸,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身材玲珑凹凸有致,透出成**人的韵质丝丝妩媚。贤妃身上无一金饰,青丝簪着紫罗兰色宫扎绢纱绒花,线条优美的颈项上戴着珍珠项链,发出高雅的光泽。她那一袭湖蓝色纱裙轻薄似雾飘渺若仙,透过薄衫隐隐约约能见内穿的鹅黄色芙蓉绣花抹胸,冷艳不俗。李凤娘犀利的目光在苏贤妃身上久留不移,苏贤妃不止不哆嗦反正轻松自在,老成世故。

  李凤娘警惕道:“贤妃妹妹身子羸弱平日难出宫门半步,怎么今日到生龙活虎的和贵妃一起散步来了?”对于苏贤妃李凤娘一直忌讳其兄苏映天是禁军统领,倘若苏贤妃同黄贵妃联起手来难保对她来说不是致命的一击。苏贤妃笑容淡淡,悠然自得地回道:“臣妾素礼佛,贵妃也有心研究佛理。这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不少。”

  李凤娘亲切地握着苏贤妃的手,一脸关切的道:“看妹妹气色如此之好又肯出门散步定是从丧子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姐姐我也就放心了!这三宫六院就数妹妹和本宫最亲,当初皇上还是恭王的时候妹妹就与本宫一同侍奉皇上了。”苏贤妃也情深意切地回握住李凤娘的手,满怀感激道:“有劳姐姐挂心了,妾身虽失去皇儿可姐姐的儿子不就是妹妹的儿子吗?这心里也多少有点慰籍。”若是见了这场面,不知内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两人情深意重。

  夕阳渐沉,血色黄昏。李凤娘坐在凉榻上托腮沉思,两名宫**在旁摇着团扇。若水掀帘而入,她向李凤娘欠了欠身子道:“请娘娘摒退左右。”李凤娘会意,摆手命宫**、太监退下,她坐直身体道:“说吧!”若水笑道:“吴东加深了皇上和太上皇的误会,娘娘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李凤娘大笑起来:“好!告诉吴东本宫重重有赏。”若水又把这几日和赵惇要好的妃嫔名单呈了上去,李凤娘细细看了看,脸上浮出阴冷的笑:“又有黄贵妃这个贱人!”她在等待一个时机,除掉黄贵妃这颗绊脚石。

  十一月。大雪纷飞,宛若天**散了琼花满地。一片雪白之中,皇宫恍若层层朱墙包裹着的琼楼玉宇。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

  天刚拂晓,宫**、太监就早早穿戴整齐,在福宁殿外候着。待一切准备妥当,皇帝赵惇便乘着黄金顶,四角饰着珠玉、流苏的龙舆缓缓从丽正门出宫而去。御道也早已清出,闲人已避。此次出行,除了不计其数的宫**、宦官以外,随行的还有佩剑持戟浩浩汤汤的禁卫军。寒风吹地旗帜翻动、万衣飞舞,全场静的只有脚步声、马蹄声和车轮转动之声,寂的威武庄严。

  飞琼殿偏居皇宫中幽静的一隅,此刻更显清冷。黄贵妃披着月白色织锦皮毛斗篷在殿旁的竹林中踏雪,平常那些后妃们还要来奉承、奉承,今日皇上离宫天气又凉,谁也懒的来作戏。她观着青竹白雪,入眼的尽是冷色不由的打了个寒噤。贴身宫**忙劝她回暖阁,她摇了摇头道:“再看一会儿,不然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妹妹她最这披雪的竹,她……。”忽然察觉说漏了什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她纤纤素手从斗篷中伸出,疑神看着腕上的镯子若有所思。她每行一步,镯子上的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凉刺骨。

  蓦地,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里咯噔一声。带着宫**返回飞琼殿,只见殿外站满了陌生的面孔,她知道李凤娘来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宋皇后。宫**、太监给她行了礼,她走进殿中暖阁见李凤娘斜靠在她平时常坐的椅子上。

  李凤娘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头上戴着颤巍巍的凤冠,髻上簪红珊瑚宝石钗,艳丽高贵。她身后站着的贴身宫**荷香抱着她的大红绣金凤的锦鼠毛斗篷。李凤娘偷偷打量着黄贵妃。黄贵妃向李凤娘福了一福,李凤娘呷了一口茶道:“免礼吧!”她伸手将荷香的披帛扯下扔在黄贵妃面前。那条披帛分明是一根三尺白绫,她霎时明白了,苦涩一笑:“臣妾身犯何罪?请娘娘明示。”李凤娘的一双凤眼犀利无比:“难道一定要犯罪才能死么?”飞琼殿的宫**、宦官早已跪了一地,一遍呜咽。李凤娘眉一拧冷喝道:“哭什么哭?本宫要的又不是你们的命,不过是给你们换个主子而已!”话音刚落,宫**、宦官已吓的止了哭声。

  黄贵妃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跪地求饶,从她成为贵妃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她捡起地上的白绫,缓缓的攀向高桌,刚系上白绫,李凤娘身边的太监就迫不急待的上前将高桌移走。她只觉身子往下一坠,白绫霎时勒紧,难以呼吸,颈子如要被拧断般的痛。所有人看着面色铁青、双脚直蹬的黄贵妃无不冷汗直冒,唯有李凤娘气定神闲的品着茶,直待黄贵妃气绝身亡、香销玉殒。

  尸体被放下,曾经如秋水荡漾般的明眸静如死水死睁着看向李凤娘。宫**们皆不敢正视那双盛满怨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一张破草席卷走了黄贵妃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手镯从无力的腕上滑落,触地又是一声悲音。

  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征选在全国各地展开。

  扬州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桂枝站在红袖楼最高的楼阁上倚着栏杆神情恍惚。那磨肩接踵的人形形色色却始终没有自己苦苦追寻的身影。这种望穿秋水、度日如年的感觉几乎令她陷入崩溃的边缘,她早已心灰意冷。桂枝最终决定借这次选拔宫**的机会进宫去见香叶,只要寻到身为贵妃的姐姐,那么要找萧羿就不是难事。

  黄昏,柔弱的阳光洒在脉脉的流水上无限凄凉,二十四桥经过漫长的岁月生出苍凉的苔藓犹如一个看进世间百态的沧桑老者。桂枝与云贞一起伫立在桥上,似乎也一瞬间苍老了不少。云贞看着桂枝憔悴的面容心里悲伤蔓延,她哽咽道:“你终究还是要去找他了!”云贞知道桂枝久立于此是为与二十四桥道别,她忘不了她的那一句“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她到底是要走出反抗命运的第一步了。

  白天的红袖楼比夜晚安静许多,云贞掩了门窗用钥匙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个镂花木匣子,她将匣子递给桂枝道:“这是我背着妈妈存的一些积蓄,你拿去在宫里好打点!”桂枝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有许多金银首饰和一叠银票。不觉中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将匣子放在茶几上道:“不,我不能要!我拿走了你怎么办?”云贞淡然一笑,又将匣子塞给桂枝坚定的道:“只要你好我便好!香叶不是成了贵妃吗?你若在宫中与她相认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到时候你再接我进宫我们就都能有好日子过了。”桂枝含泪点了点头和云贞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突然云贞颤抖着声音问:“你会遇见李凤娘么?”桂枝一怔,仇恨在心里寂静地蔓延。

  晌午,云贞隔窗一瞧,见**睡的正熟。她连忙回到房里帮桂枝收拾好包袱助桂枝偷偷离开,云贞走到前面探路,桂枝尾随其后。红袖楼的姑娘大多都有午眠的习惯,此时后院更加安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云贞松了一口气,她动作轻柔地打开****然后向躲在拐角处的桂枝招了招手。桂枝提着包袱从****溜出,临别她与云贞依依不舍,云贞忍住离别的悲痛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她靠着门怔了半晌,直到桂枝已远去才放放心心地痛哭起来。

  扬州府衙门前排满了参选宫**的年轻**子,桂枝排在其中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子们一个一个的进去报名,报名后就排在内室门口等待验身,把关的是两名宫中出来的中年妇**。体态微胖、皮肤白皙的是李姑姑,暗黄肌瘦、身材颇高的则是罗姑姑,两人皆是一身深紫色宫装。等了半晌,终于轮到桂枝,她报了名后站到内室门口。李姑姑盯着桂枝瞧的呆了过去,她平复了直跳过不停的心道:“国色天香,第一关过了!”桂枝立了一会儿内室的门就开了,一名身着嫩黄纱衫、碧色绸裙的**子从里面走出,眸子微红显然是哭过了,跟着罗姑姑也走了出来。罗姑姑嗓门响亮的冲执笔的人喊道:“过了。”执笔的儒生听后就在那名**子的名字旁画了个钩。

  李姑姑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姑姑,罗姑姑明白李姑姑的意思,把手伸到李姑姑面前一晃,李姑姑恍然大悟。桂枝心中疑虑不知两名姑姑在打什么暗语,她特意用眼角的余光窥了一下那**子的手,粗糙无比。桂枝心领神会,不由有些担心自己。

  赵惇有个怪癖,他喜欢手秀美的**子,如若有一个**子美若天仙可手却粗壮、笨拙,他也不会感兴趣。

  桂枝正出神,罗姑姑叫了一声桂枝的名字,桂枝方才回过神来走进了内室。对于桂枝的倾世姿容,罗姑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或许是在宫中见惯了美貌**子。

  内室里的四壁皆被青纱遮挡,门一掩上光线明显比普通屋子暗许多。要成为一名宫**,这是必过的一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脱光衣物,除了表明自己身上没有疤痕之外还要验证是处子之身。对于涉世未深的闺中**子来说面对着陌生人这样的品头论足是奇耻大辱,既羞涩又害怕,也难怪前面那位会哭红眼睛。

  验身完毕,桂枝穿好衣裙正想开门而出,罗姑姑突然叫住她道:“你可有值钱的东西?”桂枝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桂枝明知故问道:“我不太明白姑姑的意思?”罗姑姑语重心长的道:“实话告诉你我们选你入宫可是要担风险的,皇后娘娘有密令不准选过于貌美的姑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若拿得出点什么,我到是乐意冒冒这个险。”桂枝将放在一旁的包袱拿到桌案上打开,问道:“这些够吗?”罗姑姑一瞧,只见包袱里装了一大堆珠宝首饰,她乐的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幸好桂枝早料到这么一出,她提前把银票和首饰分开单独折放在锦囊里还能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须。

  掌灯时分,罗姑姑与李姑姑一同坐在炕上磕着瓜子闲聊。李姑姑有些忧心道:“你今天简直是疯了,竟然让那个叫杨桂枝的绝色**子过了,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你可别拉我下水。”罗姑姑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我敢这么做就自然有我的招!”说到此处,罗姑姑凑到李姑姑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李姑姑听的拍案叫绝。

  入选的新宫**们换上了银红色宫装,桂枝与白天那位着碧色绸裙的**子分作一房。那**子名许栩,身材娇小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剑眉秀目很是柔媚娇俏;五官精美足以闭月羞花,杨柳细腰楚楚动人,是一个标准的甜美佳人。只是由于身为农家**长年累月的做粗活,那双手布满厚茧有些美中不足。

  许栩开朗,桂枝豁达,两人很快熟的无话不谈。休息时辰到了,许栩熄灯躺下,她听闻桂枝读过不少书便吵着要听故事。对于这个刚认的妹妹,桂枝格外耐心,她不辞辛劳的为许栩讲述一件件扑朔迷离的历史奇案。巡夜的姑姑听得屋内窃窃私语,她不满的斥责道:“食不言寝不语,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回临安。若是再絮絮叨叨定不轻饶。”桂枝连忙停了下来,许栩也将自己刚想出口问的话咽了回去,还不满的朝窗外吐了吐舌头。

  许栩在**上翻来覆去,想起桂枝刚说要和她讲《山海经》就让姑姑打断了,她好奇的想知道故事情节难以入睡。思忖半晌,许栩干脆直接从**上爬起,她蹑手蹑脚地摸上桂枝的**和桂枝挤在一起,还特意拉了被子蒙了头。桂枝低声讲道:“从前有一个魔鬼叫做魑魅……”

  正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的桂枝还不知道自己也将成为这样的一个魔鬼。

  夜晚,月明星稀。玉雪池四周轻纱飘扬,赵惇疲倦的泡在满是花瓣的池中,黄贵妃的死令他大病了一场,他如今已是衣带渐宽人憔悴。一名宫**上前为他捧上毛巾,蒸气氤氲,一片朦胧中宫**的脸似乎变成了黄贵妃。赵惇呆了,他幽幽看着她,含泪柔声道:“妃。”宫**迷茫的不知所措,她神色慌张地磕头道:“皇上,奴婢紫玉。”赵惇一愣,这才看清原来是名宫**。赵惇伸出接毛巾,他再次发痴了,紫玉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与黄贵妃的手极奇相似,青葱般的玉指晶莹剔透。痴了半晌,赵惇忍不住去触摸紫玉的手,紫玉急急缩回手唬的一阵哆嗦。

  赵惇突然来了兴致,紫玉低眉颔首的模样令他心猿意马,他喜欢这样温顺柔弱的**子全不似李凤娘般的盛气凌人。他一把握住紫玉的手往前一拉,紫玉猝不及防的跌入池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衣衫尽湿,惊恐的看着赵惇,模样楚楚可怜。赵惇温和地笑起来,他把毛巾扔给紫玉道:“过来伺候朕。”紫玉低下头看着水面,声音颤抖道:“皇后娘娘立了个宫规,侍候皇上入浴的宫**不得与皇上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此言方出,赵惇心中顿时不悦,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妻管严”,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赵惇蹙眉怒声道:“难道你想抗旨不成?这宫里是皇后尊贵还是朕尊贵?”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的孩子,父母不让的事他偏做。紫玉彻底的陷入了绝境,既然横竖一死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拿着毛巾仔仔细细地为赵惇搓背,心里无限恐惧和凄凉。

  沐浴完毕,赵惇由衷夸赞道:“真是一双好手!”这句话恍若一缕阳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她抱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求皇上看在奴婢尽心侍奉皇上的份上赐奴婢出宫,奴婢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兄弟。”赵惇呆站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他无耐的道:“**是由皇后打理的,你得问她才行。”这个时候他不再说是皇后尊贵还是他尊贵了,依然死撑着面子道:“你要是走了以后谁来伺候朕入浴呢?”他的话无情的催毁了紫玉仅存的希望,最后的挣扎变的无济于事,她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紫玉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里,她知道落在李凤娘的手里只会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很快,紫玉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的如此之快,毒酒尚未饮下两名太监就破门而入。紫玉还未来的急反应过来,太监就不由分说的把她五花大绑连拖带拉地弄进了司正牢房。

  幽暗的灯,无数双空洞的眼。紫玉环顾四周,牢里可怕的像个地狱。她面前放着稀奇古怪的刑俱,隔壁还传来一阵阵骇人的惨叫。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华若仙居的皇宫会有这么一处恐怖的地方。李凤娘披着深紫色披风走来,她今日带的人格外的少,只有搀着她的荷香和身后两名为她牵着裙摆的宫**。

  李凤娘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紫玉,静如死水的眼神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凶狠。紫玉趴在她脚下啜泣着求饶,浑身颤抖。李凤娘无动于衷,只面无表情的道:“把手抬起来。”紫玉本能地把手缩回袖中,一颗心忐忑不安。

  荷香面目狰狞,从紫玉身后揪住她的长发用力往下一扯。紫玉惨叫一声,头往后一仰,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宛如被人撕下般的疼痛。紫玉泪如泉涌,拼命呼喊哀求,李凤娘冰冷的双眸依旧没有丝毫的温和。

  “本宫让你把手拿出来。”李凤娘怒吼道,强硬的命令不容反驳。紫玉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名急于向李凤娘邀功的狱卒已经上前硬把她的手从袖中拉了出来,一双茅荑般的手立即呈现在李凤娘面前。

  李凤娘头一抬,冷哼道:“既然皇上如此钟这双手,本宫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紫玉听了犹如雪中得碳,难道自己因祸得福了,李凤娘大发慈悲要将她送给赵惇?正当紫玉要感激涕零时,李凤娘笑的妖艳:“来人,砍下她的双手,本宫要觐献给皇上。”紫玉面如土色,僵硬着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名狱卒拎起紫玉,她拼命挣扎,又咬又踢还是摆脱不了狱卒的桎梏。狱卒手起刀落,活生生地剁下了紫玉的双手,鲜血四溅。紫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闻者无不毛骨悚然。紫玉痛的昏厥。李凤娘镇定自若地看着满地鲜血和一双血淋淋的手,眼也不眨。

  乌云吞了月的光,明亮的宫殿也幽暗起来,如一张阴沉的脸。赵惇从梦中惊醒,只觉后背阵阵发凉。他起**,命宫**掌了灯。吴东急急赶来,轻声劝道:“皇上,现在正值丑时离黎明尚早,还是安睡吧!”赵惇摆了摆手,吴东也不再说什么,只在一旁候着。

  不久,殿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求见?”不等赵惇恩准,李凤娘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赵惇瞥了李凤娘一眼,边打哈欠边问:“皇后深夜到访,有何要事?”一副困极了的神情。突然他注意到李凤娘身后的若水手上端着的食盘,盘上有纱布覆盖。赵惇以为是点心,心想:“难得这母夜叉贤淑一回!”李凤娘得意地双眉一扬:“臣妾见皇上寝殿的灯还亮着,想必还未入睡,于是就趁机给皇上送好东西来了。”赵惇兴致勃勃地掀开纱布一看,竟是一双鲜血淋漓的玉手。他脸色发紫,一把将若水推开,自己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晕倒。

  吴东连忙将赵惇扶住,赵惇身上发凉,一恶心便呕吐起来。李凤娘见此情景,内心更加洋洋得意,冷笑道:“皇上不是喜欢这东西吗?怎么呕吐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遂命人拿去喂狗。赵惇愤怒地指着李凤娘的鼻子,歇斯底里的道:“你疯了?”李凤娘不答,只幸灾乐祸地抿着嘴笑。

  新宫**们经过长途颠簸,不出半日就可抵达临安。桂枝在马车内坐的腰酸背痛,她不知不觉斜靠着车窗熟睡了。不知何时,桂枝睁开双眼却惊觉马车一动不动,周围静的只听得见婉转的鸟鸣。她跳下马车,眼前的一切令人难以置信,她既然孤身处在荒郊野外。桂枝暗暗叹道:“糟了!中计了。”目前她必须要及早回临安,可她完全不知该走哪条路。桂枝看了看低头吃草的马,直恨自己不会骑。

  远处出现了一扛柴的樵夫,桂枝心中一喜,激动地奔跑过去。她彬彬有礼的问:“这位大叔,请问临安怎么走?”樵夫指向西边道:“往这边走,不出五里就能见两条小路,沿着左边那条小路走就能上通往临安的官道了。”桂枝道了谢,快步向临安走去。

  新宫**们随罗、李二位姑姑到了临安皇城,仰望着金雕玉铸的皇宫新宫**们激动的蹦蹦跳跳。许栩环顾四周却不见桂枝,她走到罗姑姑身边,疑惑的问:“罗姑姑,桂枝哪去了?”罗姑姑不满的道:“她不见了与你何干?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姑姑组织新宫**们整齐地排成两排,她见许栩还未入伍在那儿缠着罗姑姑不放,怒斥道:“还不过来,在那儿磨蹭什么?我可不像罗姑姑那么好性子,罚你断食一天。”许栩红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队伍中。

  侍卫打来宫门,厚重的朱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白发宫**凄凉的叹息。新宫**们脸上洋溢着灿烂而自信的笑容,在两位姑姑的带领下仪态端庄地走进深宫。宫门阖上,只一道朱墙却足以令人天上人间两茫茫。

  许栩异常美丽的面容满是焦急,以至于和那些愉快欢乐的宫**们显得格格不入,她担心桂枝可是无能为力。突然,许栩忆起了阳光下那一抹温暖的笑,她颦着的眉渐舒,脸上开始浮出了甜蜜的笑意。

  经过长途跋涉,桂枝终于上了官道,她累的气喘吁吁,双脚一触地就疼痛难耐。天色已黑透,桂枝也实在走不动了,只得坐在长亭上休息。微风拂面分外凉**,她仰头望着天边的数点寒心,默默想到:“今夜恐怕就得在这儿坐到明了。”

  孤身坐了半个时辰,桂枝昏昏欲睡,连打了几个哈欠。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桂枝睡意消了大半,她兴奋地从亭中走出站到大道上。果不其然,一辆马车正朝这边赶来。车夫隐隐约约见前方有一人影,忙不迭地勒了缰绳道:“谁啊?也不知道闪闪!”桂枝上前道:“真是不好意思!能行个方便带我进城吗?我给你双倍的报酬。”车夫面露难色:“姑娘,我只是个奴才,可做不了这个主。”桂枝的心倏的跌入深渊,刚准备回亭中,车内突然传来一声:“让她上来吧!”语音婉然动听,桂枝不由自主地看向马车,幻想着车内坐的究竟是何人。车夫笑道:“姑娘真好运!我家公子已应了姑娘。”桂枝也不拘谨,洒脱一笑道:“大恩不言谢。”遂上了马车。

  马车里更加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桂枝黑摸着靠窗坐下,那公子也不多言,两人各自静坐。桂枝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茶香,令人神清气**,她虽看不清他的相貌举止却能断定他定是一名温润如玉的非凡男子。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姑娘身上可有戴梅花?”不等桂枝回答,他摇了摇头道:“不对,如今正是初夏,哪来的梅花?”桂枝温然道:“公子见笑了!只是奴家天生便带有这梅香。”他莞而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这香沁人心脾犹如从真梅中散出,并非研制的香米分可比。”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临安城下。

  城门紧闭,马车被迫停下。守城门的戎装哨兵道:“城门开放的时辰已过,禁止通行。”车夫从腰间掏出一块金令道:“车上坐的是嘉王殿下,我们要立刻进城回宫,还不速开城门?”哨兵大惊失色,接过令牌报告给主管临安城的将领。将领借着灯火验了令牌,果真不假,他连忙率众参拜。桂枝难以置信,他竟然是李凤娘的儿子嘉王,虽还没有正式册立为太子,但已经入住东宫。桂枝心里叹道:“这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么?这似乎也太巧了。”

  将领挥手命士兵打开城门,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疾驰进城而去。

  临安城银灯如昼,人来人往繁华似锦。马车减速而行,行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便停了下来,车夫掀帘对桂枝道:“姑娘,临安到了!这家客栈舒适实惠,姑娘可以入宿。”桂枝向他道了谢,下车正往客栈走,车夫这才发现桂枝是宫装打扮,疑问道:“姑娘是宫里人?”桂枝回眸一笑道:“一言难尽。我叫杨桂枝,是这次才入选的新宫**。”说罢走进了客栈。那微微的一笑在灯关的映衬下丽如朝霞,车夫不禁呆了起来。

  临安城的苍穹静的令人窒息,是那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静,湛蓝的天空满是白云。晴空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派盛世景象。

  皇宫的丽正门前有一条长长的御道,贯穿整座城。御道旁有湖,道路两边还种值着各种琪花瑶草。桂枝站在御道上,一直望到缀满金钉的丽正门,她激动澎湃地张开双臂,旋着圈兴奋地大叫起来。桂枝朝丽正门飞奔而去,却让侍卫拦了下来。一名侍卫凶神恶煞的道:“皇宫重地不得乱闯。”桂枝解释道:“我是这次新选入宫的宫**,希望侍卫大哥能行个放便放我进去。”另一名侍卫讽刺道:“新宫**昨天就已经入宫了,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桂枝道:“我真的是新宫**,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侍卫道:“谁知道那宫服是不是你仿造的,万一你是处心积虑混入宫中的刺客怎么办?”说着还与另一名侍卫对看了一眼。另一名侍卫道:“明儿此时还归咱哥俩值班,你到时候在来吧。”桂枝明白他们是想要银两,此时人太多又不敢公然受贿,他们在一唱一合的提醒她若今晚偷偷给他们钱财,明日就能顺利入宫。

  桂枝心中又怕进宫晚了多生是非,正不知所措,突然来了一辆马车。桂枝一看竟是自己昨晚乖过的那一辇,就连车夫也是熟人。两名侍卫认出是嘉王的马车跪地叩首道:“参见嘉王殿下。”桂枝反应过来,也连忙参拜。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俊逸淡漠的容颜。他眉深目亮,幽黑的瞳孔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令人不敢**视;五官有着极尽魅惑的美,身上散发着龙涎香,足以令认何**子意乱情迷。他风姿特秀,只是眸光本清冷,长睫羽在眼睛下方映成一片阴影显得更加冷若冰霜,让人欲近还远。桂枝抬头,大胆地迎上他冷傲的目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和自己昨晚遇见的不是同一个人,他们身上同样流露着高贵的气息,一个谦和温润,一个冷傲孤清。

  他淡淡的笑道:“嘉王不在车里。”果然是不同的两个人,嘉王昨晚就已经入宫了。侍卫闻声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陪笑道:“原来是洛大人。”桂枝不由忧虑起来,如果是嘉王她还有几分把握他会帮她,可是面前的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会帮她吗?

  车夫突然认出了跪在地上的桂枝,欣喜道:“是你啊!姑娘。”桂枝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那一丝笑也笑得有些勉强。她暗自思忖:“他既然能乘嘉王的马车,那么他们一定交情匪浅。如果我表现出和嘉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会不会看在嘉王的份帮我一把?”想到此,桂枝笑着对车夫道:“殿下可好?昨晚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车夫道:“昨晚殿下回宫就入睡了,今一早就让我到临安城外接洛大人回宫。”侍卫们听的傻大了眼,这个**人既然认识嘉王,更要命的是他们昨晚还在一起?

  阳光明媚,桂枝手腕上的镯子折射出一缕金属光泽刺进洛圣寒冷的眸,他半眯着美目盯这桂枝的镯子,若有所思。半晌,他晶莹的米分唇露出一丝浅笑,对桂枝道:“跪了那么久不累么?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新宫**,上车吧!我顺便带你入宫。”即使他脸上有笑,语音轻柔可依旧有些冷。桂枝听了如得赦了一般,喜不自禁。她又再次坐上了那辆舒适的马车,车上她不由自主地掀帘往外看,满心欢喜。巍峨的宫殿流光溢彩,屋顶的铜瓦镌缕龙凤天马图案,光耀夺目……

  好一派皇家威严!

  洛圣一直把桂枝送到新宫**的林院,临别他突然嘱咐道:“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千万别戴在身上。”桂枝犹如醍醐灌顶,连忙将镯子撸下收好。他莞而一笑道:“记住我之所以帮你不是因为嘉王,而是只因我是洛圣。”桂枝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一笑宛如春风一拂百花齐放,惑阳城、迷下蔡。只是那笑意中有一抹难以揣测的深沉,桂枝迷惘了。

  深夜,坤宁殿。李凤娘百无聊赖地敲着手中的棋子,这本是夏季她却打了个寒噤。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可时常却感到自己如同断涯独坐,孤独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娘娘,要不要披件披风?”荷香小心翼翼地问。李凤娘的目光淡淡地掠过来,只扫了荷香一眼,荷香便连头也不敢抬。李凤娘心生悲凉,叹了一口气道:“连你也这样怕本宫,本宫当真如此可怕?”荷香闻言脸色发白,这话该怎么回答?是也是错,不是也是错。斟酌片刻,荷香道:“并非娘娘可怕,只是娘娘乃人中之凤。奴婢这些凡夫俗子见了,岂有不敬畏之礼?”李凤娘摒除伤感,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是嘴跟抹了蜜似的。”倏的,李凤娘似乎想起了什么,颦眉道:“若水怎么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宦官孙英就来禀告:“娘娘,若水姑娘回来了。”李凤娘目光凛烈,长袖一扬道:“立刻宣她来见本宫。”

  若水急急赶到,恭敬地行了礼。李凤娘冷冷地道:“说吧!这次进宫的宫**有哪些出类拔萃的?”若水回道:“启禀娘娘,奴婢一个一个的见了那些宫**,只能说是相貌端正,谈不上貌美。”李凤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水沉吟半晌,话锋一转道:“只是其中有两人例外,一名叫许栩,一名姓杨唤作桂枝。”李凤娘唇角微扬,眸中有一丝凶狠:“李姑姑和罗姑姑竟敢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看来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若水迟疑一下,求请道:“那个许栩虽生得甜美,可一双手粗糙无比,不会成为娘娘的心腹大患。至于杨桂枝,也并非两位姑姑阳奉阴违,罗姑姑为了贪财让她过了,本暗中把她抛在了荒山野岭,谁知她自己找回来了,侍卫还阴差阳错的让她进了宫。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殿下竟然去查她独自流落宫外的原因!”

  “哦——”李凤娘神色凝重的道:“这个丫头到有些手段!不知相貌比起一年前的黄贵妃如何?”若水不得不承认,她入宫十年阅人无数,几乎没有几个能和杨桂枝相媲美的。若水叹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只有年轻时候的苏贤妃能相提并论。”李凤娘愤然道:“罗、李二人竟给本宫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晨曦初升,一道金色的光破晓而出。新宫**连忙起身梳妆,清一色的装扮排在阳光下。负责训练新宫**的是柳姑姑和尚仪王芷。柳姑姑教导宫**的言行举止,王尚仪则教习宫**宫规及事后的职务分配。

  桂枝与许栩并肩排着,专心致志的听着柳姑姑训话。柳姑姑神色严肃的道:“如今你们站在这里,就不能像在家里似的任意妄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各司其职。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秋香色蝴蝶,蝴蝶颤动着熠熠生辉的双翅,在宫**周围飞来飞去。

  宫**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围绕着蝴蝶转动,但仍不敢轻举妄动。突然蝴蝶歇在了一名叫符忆娥的宫**的发髻上,分外好看。忆娥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蝴蝶一把抓住。她一时激动,笑声脱口而出道:“可逮着你了。”柳姑姑沉着脸,愤怒道:“没规矩的丫头,给我上来。”忆娥双手捧着蝶怯生生地走到柳姑姑面前,一颗头低的矮矮的。柳姑姑命令道:“给我。”忆娥不敢反抗,恋恋不舍的将蝴蝶交到了柳姑姑手上。柳姑姑凶狠的一捏蝴蝶,蝴蝶扑动着柔弱的翅反抗着,然而这样的结果是残了双翅,再难飞翔。

  柳姑姑还不善罢干休,她把蝴蝶摔在地上,用力狠狠地踩上了几脚。如此残忍的景象,看的宫**们目瞪口呆。柳姑姑看这宫**们心疼委屈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残留的蝶米分。忆娥看着被活活睬死的蝴蝶,心如刀绞,她抬头注视着柳姑姑道:“你真残忍,它那么小、那么可怜……”

  “啪——”,她话还没说完,柳姑姑就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柳姑姑讽刺道:“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罚你跪六个时辰,不准吃饭也不许喝水。”忆娥捂着被掴红的脸,啜泣着跪在一旁。柳姑姑的所作所为令许栩万分气愤,她刚想开口替忆娥说话,桂枝连忙扯了一下许栩的衣角将她制止。许栩见桂枝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禁理智了些,忍了下来。

  繁星满天。桂枝敲了敲王尚仪的房门,王尚仪喊道:“进来吧!”桂枝进门,见王尚仪正坐在椅上泡脚,一名宫**往水里放了盐和花瓣,小心翼翼地为王尚仪****。桂枝恭敬地向王尚仪欠了欠身子,王尚仪满意地点头道:“嗯,学的不错!”桂枝甜甜的道:“是尚仪教的好!”王尚仪笑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桂枝拿出了几张银票,塞给王尚仪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东西不太用的着,特意拿来孝敬您!”王尚仪心花怒放,揣好银票,亲切的让桂枝坐下说话。

  桂枝笑道:“奴婢初入深宫,有许多地方不懂,尤其是这宫中有哪些主子?这些主子们又都有哪些忌讳?”王尚仪倾心相授道:“皇后娘娘喜听琵琶曲,不喜欢宫**和皇上走的近,只要你安份守己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张贵妃到没什么,苏贤妃喜静,这两位娘娘通常都不太遇的着。其余的妃嫔你只要细心伺候就好!”

  桂枝迷茫道:“张贵妃?”她十分惊讶,不是黄贵妃么?王尚仪支走了****的宫**,低声道:“张贵妃是皇后娘娘提携上去的,皇上病着呢连见也不见张贵妃。这个张贵妃可是毫不得**,私下都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桂枝不知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直接问,她拐弯道:“那上一位贵妃得**吗?”王尚仪脸色微变,贴近桂枝耳边道:“黄贵妃就是太得**了,才招来杀生之祸。”桂枝怔住了,她拽紧了衣角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急急向王尚仪告退,一转身泪就落了下来。

  桂枝所有的希望都破灭,重逢的喜悦还未体会就开始承受毁灭的悲痛。桂枝抬头遥望星空,一个被墙围起来的星空,虽依然灿烂却压的人喘不过气。

  “出不去了么?”她泪眼问苍天,回答她的不过是几声凄切的蝉鸣。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如果她注定要困死在这里,如果他们注定无缘再会,她只想用剩下的余生来灌溉仇恨,为姐姐和云贞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