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眠,未央宫中,青帝虞西君急切的来回踱步,不停地用折扇敲打着花梨书案。
“到底是不是?!”
星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回陛下,寻龙仪十六颗龙珠震落了十四颗,这可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所以,微臣以为……”
“以为?!”
星官立马把头深深埋下,不敢言语。
虞西君走出宫门,天空已现晨曦。巨大的天机塔将面前的天空切成两块,塔沿上站着的饕餮张着大口,直冲宫门。即便远隔十余里,威压之势犹在。虞西君心中一阵烦闷。他今年已经117岁,60岁时接了青帝位,如今一甲子期限将满,禅位指日可待,不免有些惶恐,以至于近来渐渐难以控制情绪。他抹一把长髯,整整衣服,长吁一口气,抖开手中的折扇,才发现扇骨已经被他敲碎了三根。黄山谷的亲绘扇面灵气尽失,成了一副随处可见的写意山水。
“有心事?”声音从一旁传来。
虞西君扭头看去,正妃姜彤走来,依旧风姿绰约,百年岁月未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虞西君看看周围,发现她未带婢女,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没有,睡不着而已。”
姜彤转过头,看着天机塔。
“大家都能感觉到,你还有什么要想的。”
虞西君的手忽然一僵。
“大家?”
“姜家的暗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刚刚得的消息。”
虞西君背后寒毛一凛,随即立起了眉毛。
“那帮子腌臜货叫回来干什么?!你们姜家究竟要干什么?!”
姜彤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姜家?这里没有什么你们姜家,只有我们虞家。我既然嫁了过来,我就是虞家的人。”
这样的表白没有让虞西君生出任何的感动,他只是长叹一口气,等着接下来的说法。
“不光是姜家,十一家的家主昨天都放出了天鸦,虞家的管事一直在门厅里等你,你不见,无非是决心难下。”
“这种大事,不能凭感觉啊,毕竟,这个……”
姜彤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发簪上的珍珠吊坠左右摇摆,额上的贴金也摇摇欲坠。
虞西君惊异地看着姜彤,仿佛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虞西君!亏你坐青帝之位这么久,还是当年那个缩头缩脑的小子!这未央宫,你多看两眼吧!”
“放肆!”虞西君大吼一声,正要反驳,天地间元气忽然一动,一道涟漪震荡开来,紧接着,钟声传来,肃穆庄严之意遍布全城。
虞西君愣了一下,指着姜彤冷笑:“你们欺他是个孩子,以为他不懂么?”
姜彤的脸上露出迷惘之色,但是瞬间变成狠绝。
“知道又如何,一辈子没出过塔,出来还能怎样?”
虞西君不再理会姜彤,大踏步走向天机塔,同时高呼:“鸣礼炮!迎接教主出关!”
冲到门口的时候,正听见莫湘语和莫修竹争吵。
“什么狗屁!咱家的本子什么时候说男神仙搞女神仙了!”
“哼,你倒是好,讲了两句被人轰下来!”
“我!你!!都是你们这些个败类,讲下流!坏了风气!!”
“人心坏了,是我一个说书的干的?”
……
岳千牛拉拉莫轻寒:“要不咱们等会进去吧。”
莫轻寒苦笑两声:“这样吧,跟我来。”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过街道,直奔城楼,在箭垛前坐了下来。
莫轻寒抬头看天,东方已经微微的透出亮来。
“小寒,咱们坐这干嘛?”深色的天幕下,忽然有十数道虹光闪过,直奔北城。
“啊!!!看!看那!!”岳千牛忽然激动起来:“小寒,看啊!”
“一年之内,总能见着个七八次。”莫轻寒淡淡的说,“按着今天大哥的说法,应该是过了五境的真人吧。
“小寒,你还管那个人叫大哥?”
莫轻寒没有搭理,默默看着天空,直到虹光消失不见。
“大牛,你知道么,我经常来这里,就坐在这里,想,这落城外,究竟有些什么。”
“落城外……落城里不是什么都有了么?”
“是啊,什么都有了,所以就不用出去了。衙门也是这么说,所以,咱们只能离城一百里,再远,要么被关起来,要么被送回来。”
“小寒,你说这个干嘛?”
“大牛,你说,在天上飞,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这我哪知道啊。”岳千牛嘿嘿傻笑起来。
“那些真人,他们就知道。老爷子当年说书,一开口,总是说咱们落城是中心,外面是奉天原,再外面是八荒,再外面是四海,再外面,老爷子说书上没写过,不知道有没有。可是,真人们,他们肯定知道。”
“小寒,我觉得,咱们想这些个,是不是太多了啊。”岳千牛抓抓头:“咱们不得首先想想怎么吃饱了么?现在咱们可一分钱都没有了。”
“大牛,你不觉得咱们应该更有点追求么?”莫轻寒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做铁卫,修元气,在这大地上自由行走,这不好么。”
岳千牛若有所思的抓抓头。
“应该还不错吧。”
莫轻寒继续看着天空,日光在云层后越发明亮的显现了出来。
“那个人,虽说各种糟糕,可是,他是真正的修行人!虽说不甘心,但是,他是我们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啊!”
莫轻寒站了起来:“我才不要以后像爷爷和叔叔那样的生活!我要去中六坊!”
空中有钟声传来。
两人都仰头看着天空。
“出了什么事了?”岳千牛抓抓头。
“肯定是大事儿!大哥没说错!”莫轻寒有些兴奋。
话音未落,礼炮声又传来,接连不断。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天!青帝一连生了九个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