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遇到蛇总不是好的预兆。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连蛇都会说话。胖子沉声道。

　　这里是死亡岛。船长声音发颤。

　　我觉得这是个阴谋。但我没法说出来。一开始就不对。就算是船上淡水不够，也没必要连船长也要上岸。船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这点常识船长不会不知道吧？其次，我们经过了很多岛，为什么只要上这个？

　　阿力走在最前面，忽然他啊的大喊了一声，马上消失了。

　　快快，他怎么了？老亚问。

　　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暗洞。阿力踩塌了，一下子陷了进去。

　　进去。船长很坚决。

　　进去？如果危险呢？大家有些迟疑。

　　阿力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去找他。老亚说。

　　我们一合计，也只能如此了。

　　洞，黑乎乎的洞。不过里面很宽敞，能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走。但是曲曲折折，不时有棱石碰到肩上，头上。

　　打起火把。船长命令。

　　打起火把，等于首先暴露自己。可是没有办法，黑的一步远也看不见，只得如此。

　　阿力不知去哪了，为什么他一个人走，一声招呼也不打。洞里发生了什么？或者他看到了什么？

　　脚印，地下的积尘上明显有人的脚印。

　　一定是阿力留下的。

　　这个生番，难不成他看到了个黑女人？胖子调侃道。

　　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老亚提醒道。

　　火把的照射下，洞里变得清晰。洞是先从土层开始，然后向下倾斜，渐渐变成石壁。沉沉的，似乎没有尽头。不时有水滴下的声音。

　　脚下开始有苔藓，但是很稀薄，渐渐地，连苔藓也没了。

　　很冷。越来越冷。

　　快看，石壁上是什么？船长喊了起来。

　　有人把火把移近到石壁旁。马上惊呼起来。

　　我们看到石壁里有一个人，他在慢慢移动。

　　石壁是半透明的，而这个人似乎就是阿力。

　　阿力，阿力。老亚拍着石壁喊。

　　可是那个人没有回答，也许回答了我们也听不见。

　　那个人忽然抬起头来，我们的头发发紧，放佛看见了鬼。那不是阿力。

　　他没有面孔。

　　那是一张饼似的脸。

　　就是说没有五官。

　　快看，我们的周围。胖子喊。

　　火把摇晃，大家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只见我们周围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朝我们移动。向我们靠来。

　　如果这里面没有阿力，那么应该留下脚印。可是，脚印到此不见了。

　　这里有个洞。我们的后面有人说。那是胖子的声音。阿里掉进去了。

　　是他们。

　　是另一个我们来了。

　　接着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打起火把。新船长命令。

　　我们一瞬间呆住了。

　　这里面有鬼。后面新大副喊道。

　　走，快。船长和老亚一口同声。

　　我们像一条条蛇，不敢发出声息，但是速度极快。我们害怕。

　　我们害怕自己。

　　跑了有一个小时，当然实际可能比这还要长，当时我们估计不好时间。我们早就发现，手表和一切计时的工具都停住了。

　　石洞越来越宽敞，像一个特大的厅堂。顶上挂着一条条石笋。火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

　　歇一会吧，我这把老骨头要散了。船长说。

　　谁有吃的和水？老亚问。

　　每个人都有，但是很多人在惊慌中都丢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身上还剩下了。

　　我们把实物分开，每个人都平均。前面的路不知有多远，省着点。船长说。

　　胖子按着命令进行。

　　等一下，有个问题我们必须清楚。我说，我们一路是向下走。就是说往地心走。难道还有另一条通往地面的路？

　　人们惊住了。

　　向下，向上。这是简单的道理。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前面的路是向上的。我说。如果不是这样，就是死路。到那时我们怎么办？阿力会这么傻吗？一直往前跑。跑到没影。

　　对呀，有人反应过来了。

　　还有，我们在石壁上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幻觉？在石壁里生存，他们吃什么？怎么存活？我又说。

　　如果是幻觉的话，我们的后面是什么？老亚反问。

　　我不知道。我说，或许是存在另一群我们。不对呀，这反逻辑。

　　我跟你说，这里根本就没有逻辑。老亚答复。

　　没逻辑，那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在我们之前，还是在我们进岛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恐惧。老亚说。

　　你听我说，我看到他们也是怕得要命。他们似乎不是人类。我们往前走，明显是死路一条。况且阿力也未必在里面。我说。

　　那他在哪？船长凑身过来。

　　我要是没猜错，他就在那群人中间。这就是我们找不到他的原因。我说。

　　船长的眼睛眨了眨，他明明在我们前面掉进去的？他不是和我们一起走的嘛。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许，阿力根本就没和我们一起走。

　　不可能。船长喊了起来。

　　最简单的往往就是最可能的。我说。

　　那你说说。大副犹豫地说。

　　现在没时间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向前走，还是回头。我说。

　　回头，你没看见他们是什么吗？我们生存的几率是多少？老亚问。

　　他们是另一个我。我想问大家，你们怕自己吗？

　　人们沉默。

　　你，船长。你运了几船大麻。害死了多少人？还有你，老亚，你杀了多少人？你们连鬼都不怕，害怕自己？我问。

　　老亚和船长动了动嘴唇，没吱声。

　　我们应该回去，和他们面对。然后决定怎么办？我说。

　　阿力为什么能在他们那里？胖子问。

　　这是关键，但是我们没时间了。我听见脚步声了。

　　大家的心跳声似乎更响了。

　　不用回头了。把火把集中在一起。我们躲在这块石头后面。屏住气。看我手势。我说。

　　脚步声一下一下传来。

　　火把的光在一瞬间好像集中了。

　　我们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姿势。

　　这是第几次？他们中有人问。

　　第九次。另一个胖子答。

　　第九次看见这些火把。另一个一样的船长说。

　　为什么他能不断地重复出现？有人问。我们就这样不断的消灭自己吗？新的大副问。

　　没有回答。

　　可怕的沉默。

　　把那个石像搬走。一个声音说。

　　没人去。

　　你，阿力。去。有人命令。

　　阿力来到石壁边，搬住一条不明显的石缝，渐渐用力。一个石头的空间出现了。

　　里面有光。

　　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