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一路也不说话，左手伸着三根手指，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拉住姜书涯一个劲地往前走。撞了好些个路人，她也不理睬，也就因为看到是个大美女，否则老早挨了无数国骂。

　　“大小姐，你究竟想干嘛？”

　　两个人跑了老远，来到市中心的信宜广场，姜书涯终于有些忍不住，站定用力挣开手。

　　薛晓扭过头，蹙眉道：“别闹。”

　　姜书涯无语，说：“谁在闹……”

　　薛晓盯了他一眼，说：“我送过付老师一个手链，是小时候珍藏的礼物，经过我多年灵运的温养，和我的精神有一种冥冥的感应。”

　　还能有这种事？姜书涯惊奇地看着她。

　　薛晓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说：“别打扰我，我正用后天八卦计算，哪个方向上的概率最大。”

　　概率？等等……

　　姜书涯问：“你刚刚说的是……概率？”

　　薛晓不耐烦地说：“按照天命灵运的感知，当然是概率，排八卦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等我们找到付老师再说，不然就这样通知三长老他们吗？我可不想看到他们那张无所谓的臭脸。”

　　姜书涯捂脸。

　　单次事件的结果和概率无关，他不想提醒薛晓这个数学常识，和一个执着的女人去讲道理，这种蛋疼的事情姜书涯可不愿意去做。

　　幸好薛晓也懒得理会他，只是带着他一路前行。

　　也幸好姜书涯身体底子厚实，像这样急行军般的拉练，一上午跑了七八个地方，足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等到中午的样子，居然又回到了信宜广场。

　　“玩够了吗？”

　　像没头苍蝇一样跑了小半个阳城，姜书涯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薛晓完全没听出姜书涯语气的冰冷，胸部微微起伏，略带喘息地说：“还没，感应越来越强，只要用排除法，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

　　姜书涯本待甩手离开，不过看到薛晓酡红着脸，精致的鼻梁上细细的汗珠，额发之间汗涔涔的样子。这位大小姐可是和自己一样走下来，心下一软他他不好撒手不管，只是说了一句：“晚上我有事。”

　　薛晓嗯了一声。

　　“走吧。”

　　姜书涯摇了摇头往前走，没想到薛晓却站在原地。

　　“怎么了？”

　　“呃……”薛晓低着头没说话。

　　“大小姐，有啥事，痛快点啊。”姜书涯无力。

　　“我饿了……”

　　姜书涯以手扶额。

　　不过想来也是，跑了一上午，任谁也会饿，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姜书涯也前胸贴后背。

　　“那就吃饭呗。”

　　“我……忘了带钱。”

　　姜书涯本想大手一挥，豪气冲天的一句我请，还没说出来，就戛然而止，因为他想起自己兜里也没钱。早上从绮梦走得匆忙，何况姜书涯并不想拿别人的钱，买完早点后兜底空空如也。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也……”

　　薛晓忽地笑起来，揉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姜书涯一脸的哭笑不得。

　　两个穷光蛋，站在最繁华的市区。

　　薛晓叹了口气，说：“手机也没带，看来得饿着走回去，至少学校提供午餐。”

　　姜书涯笑笑：“要吃饭还不简单？”

　　薛晓美目涟涟。

　　“跟我来。”

　　什么时候信宜广场开了善堂吗？这地方薛晓不算是很熟，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去大型购物中心，这种老城区的广场她来的次数不多。

　　在姜书涯的带路下，兜了一圈进入一条背街，居然是一排清一色的小饭馆，空气中全是调料的味道。

　　闻到这种浓郁的香味，薛晓觉得自己更饿了，而且全是她没吃过的食物。

　　“那是什么料理？”薛晓盯着串串香猛瞧。她平时吃什么法国料理，日式大餐，对于这种街头小吃，她看得食指大动。

　　姜书涯扯了她一下，说：“别着急，先找地方。”

　　薛晓恋恋不舍地走开。

　　正是午饭的时间点，饭馆的生意都不错，弄堂里人来人往，煞是热闹。薛晓这样的美女当然也引人瞩目，不过吃饭重要，倒也没什么人来搭讪。

　　拐角的时候，遇到一个中年人，带着七八岁大的女儿，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什么破馆子，傻逼才去……”

　　姜书涯上前询问。

　　原来是饭馆惯用的宰人手段，菜单上不写实价，结账的时候虚抬价格，中年人挨了一刀心情当然不好。

　　“哪家？”

　　“就拐角，门口放着烧烤架，老板像个杀猪的。”

　　姜书涯致谢。

　　拉着薛晓就往拐角走去。

　　别的饭馆都人满为患，这一家却是人烟稀少，虽然环境还算比较干净，但却突出了一个冷清。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全身横肉，长相野蛮，面色不善，手臂上毛发丛生，估摸着有俄罗斯血统。他拎着把砍骨刀，拿着宽大的菜板，把卤牛肉一坨坨切片摆成盘。

　　姜书涯满意地说：“这家怎么样？挺干净的。”

　　薛晓迟疑着：“这老板看上去不和善，我们不好赊欠吧？换一家好好商量下，现在真的挺饿的。”

　　姜书涯笑笑，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看到是两个学生，老板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吃什么？”

　　姜书涯大大咧咧地招呼薛晓坐下，菜单也不看，说：“有什么好吃的？”

　　老板当下笑得更欢，一看就是不问价的雏，放下砍骨刀，油腻腻地手在围裙上擦了下，说：“客人，小店的牛肉，烧烤，串串都是阳城一绝，吃过的都说好。”

　　姜书涯抽了双筷子，挥了挥手，说：“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就先来两盘牛肉，串串一样来两串，有什么先上什么。先来两瓶鲜奶。”

　　“好咧！”

　　薛晓局促地捉着自己的裙角，说：“一下子点这么多，待会怎么赊账？”

　　姜书涯笑笑：“把心揣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

　　虽然只有老板一个人，上菜倒是挺快，现成的牛肉肥腻多汁，入口即化。片刻之后，煮好的串串装盘盛上来，然后陆续是烧烤的鹌鹑、豆腐皮、竹笋、鸭腿……

　　薛晓吃得眉花眼笑。

　　姜书涯也挺开心。

　　不管是什么男人，陪着一个美女吃饭，心情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来两盘牛肉。”

　　“刚刚的烤肠再来一份。”

　　……

　　不得不说，这家馆子人品不行，但是饭菜质量着实不差，两个人胡吃海塞，宾主尽欢。

　　吃得差不多了，姜书涯趁老板没注意，俯身下去，捏着坐凳的脚，弯了两个来回，生生掰下指甲盖大小的铁片，咚的一下扔进罗宋汤里面，拿筷头搅和了一下。

　　薛晓咬着一只鸭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老板！”

　　姜书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正在切肉的老板听到这一声大喊，差点没切一根指头下来，面色不善地望过来。

　　“这特么是什么？”

　　姜书涯啪的一声站起来，捏着挂着肉菜的铁片，嘴里呸出一口浓痰：“老子喉咙都被划破了，你这么什么破馆子？”

　　老板愣了。

　　薛晓呆了。

　　片刻之后，老板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捏着砍骨刀，恶狠狠地盯着姜书涯：“臭小子，在老子店里搞事？谁特么给你的胆子？”

　　虎背熊腰的老板居高临下地俯视，身材和武器上的优势让他狂妄而自信。

　　不过下一刻，姜书涯抓住刀背，顺手一拧，厚重的砍骨刀弯成了九十度。

　　饭钱么自然免掉。

　　老板转头就烧香拜佛，他觉得是自己平时不行善，光天化日下见了鬼。

　　两人酒足饭饱，继续压马路。

　　“原来，这就是你的办法？”薛晓踢着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后，这个动作令她胸前的弧度愈加突出。

　　姜书涯拿眼睛偷瞄，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虽然眼前的丽人秀色可餐，不过他不会忘记这可是女妖精，道行比他高不知道多少。

　　“嘿，吃饱饭就行啊。”姜书涯厚颜无耻地回答。

　　薛晓忽地转身。

　　姜书涯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去。

　　薛晓认真地说：“谢谢你。”

　　姜书涯挠了挠头：“这种小事，没必要吧？”

　　薛晓仰头望着天，面上流露出淡淡的幽怨，说：“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可不算是小事。”

　　姜书涯也只能苦笑。

　　这个妖精一般的女子，时而天真时而幽怨，简单的几次接触，他越来越看不透她，都说女人是男人永远看不懂的书，而薛晓这一本无疑是其中最难的。

　　“走吧，这一次，肯定能找到！”

　　说完，薛晓蹦跶着往前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两个人混入其中，像是水滴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