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逗你玩 第12章 12、发展了就是发展到没有什么可发展了
作者:西园夜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蓝冰之告诉车曙,那男孩叫石勇,同校不同班。长得高大威猛,见过他的女孩没有不联想到被他征服的快感的。高二时她发现隔壁班这个帅哥,打听到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有一天看到传达室有他的一封信,就偷偷拿了,丢在地上踩了几个鞋印,然后去问他,捡到一封信,是不是你的?就认识了。从这以后他的身影老在她心中晃来晃去,整天心神不定,高考都靠砸了。而他考到了武汉体育学院。高考失败让她怨恨起来,咬咬牙再不理他。第二年考入中大后也没有理他,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去年暑假两人又接上了头,她还是觉得搞体育的,不是长久之计,不想理他,暑假过了关系还是含含糊糊的。国庆节他从武汉挤火车站了十几个小时来广州看她,她一下子感动了,就发展了,后来就这么下来了。

  车曙竖起耳朵听着,听到这句忙打断:“停,停,什么叫就发展了?”蓝冰之说:“傻丫头,发展了就是发展到没有什么可发展了。”车曙吃惊说:“啊,那么容易就发展了啊?”蓝冰之说:“连我自己也糊里糊涂,没想太多,没下决心,感动了,就发展了。当时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说有关系有关系。他做了保证,我就信了他。事后连自己都不相信,就这样上了人生一个台阶?”车曙说:“不怕你爸妈伤心?”蓝冰之说:“那难道我还向他们汇报?现在是三年一个代沟,我跟他们隔了十个代沟,要他们理解,那怎么可能呢?要他们说,没结婚就发展了,还不如死了呢。”车曙说:“那你一辈子就大局已定了啊!”蓝冰之说:“也不一定,没有谁规定发展了就大局已定。”车曙身子往前一倾,几乎要站起来,以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对这事的理解,她有点义愤填膺:“什么意思?那你还想变?你没定你走那么远?变了你不担心第二个人心里挂着这事挂你一辈子?”蓝冰之说:“我说了我是稀里糊涂走下来的,慢慢再想清楚,生活没有一个起点,边想边过,说不定一辈子想不清楚呢?”车曙紧抿着嘴,那只好看的小酒窝就更加迷人了,她也懒得理旁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射来的眼光,朝蓝冰之挤挤眼诡笑说:“生活,说得多好听,好诗意!我看你干脆在前面加个缀字。”食指凌空写了个“性”字。蓝冰之怔了一下,马上醒悟了,低了头用脚作势要踢她说:“你这丫头,没走在我前面,我就不信,整个一个性——爱专家。.136zw.>最新最快更新你交代吧!”她把性字和爱字分开来读,眼睛警惕地扫过四周,还是保持了少女的一点点矜持。车曙酒窝散开,挂着笑说:“我是真的没有,捏造一个向你交代你要听吗?我不想那么早找,真有个人发展了,就那么回事了。我留着这点空间给自己去想象,还幸福些,再说我也不像有些人急着一定要做什么,我不做那个也没事。”蓝冰之知道那个动词做后面是个什么字,丹凤眼不停地眨着,嘴巴也张开了,拿起筷子在她饭碗里戳了一下说:“你打击我吧。”车曙没有想那么多,听她这么一说,似乎自己心里真的有点阴暗,沉默了一下,心里更慌了,好像是默认了那种阴暗,情急之下说:“我还羡慕你呢。”蓝冰之不相信似的看着她:“羡慕我,真的吗?我都心疼自己回不去了。”车曙又被将住了,一急倒急出一句话来了:“谁不羡慕你?谁有你那魅力?我想魅倒几个人还魅不倒呢。”蓝冰之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车曙只好说:“那你想要我说假的?”蓝冰之高兴了,手一点一指地说:“那你听我的,把自己包装一下,戏就来了,很容易的。男人你要调动他很容易的,他们的眼光很单纯,也是那个字。”说着手指凌空画了几下,“你以为我叫你买衣服是害你花钱吧。”

  据说在高倍显微镜下,科学家能看到细胞分裂重生的全过程。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不用那么费力,去看看大学里的女孩吧,女大学生们真的是一年不同一年。

  车曙甚至想,说一年不同于一年,那还没有把节奏感说出来,其实女孩是一学期不同一学期的。这种一日千里的进步,特别明显的表现实在感情上,上个学期还很遥远的事,到了这个学期,就跑到跟前来了,跟现代化的快速反应部队似的。就说同住一套公寓的几个女生吧,上学期说起感情的事,还羞羞答答的,这学期一开学,就有点显山露水迫不及待了。四川的张慧说有个男孩追求自己,绿头苍蝇嗡嗡嗡嗡地,讨厌。可没几天,晚上自习也不去,跟那苍蝇看电影去了。看了电影回来,还是说讨厌,只是对自己太好了,没办法。“你不理他,他硬要理你,黏着你,你没有一点办法呢。”那神态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有了男朋友,而且爱她爱到骨头里去了。好自豪啊,好骄傲啊,她把自己的骄傲自豪拿给全寝室的人分享。

  张慧的表演完了,蓝冰之也把自己的男朋友宣布了出来,还特别强调有好几年了。蓝冰之说:“就是他害了我呢,不然凭我怎么还复读一年?恨他,恨他,差点害我一辈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就不能等考上大学再说?”看着两人有点争冠军的意思,车曙坐在上铺看戏似的咪咪笑,头一点一点的。又有周宇红加入进来,交代自己跟男朋友已经明确了,就在这个寒假。她说:“我就是心太软了,经不起追,我主要是看他实在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咱就发扬人道主义吧,不然出了事怎么办?”她把那个“太”字拉得长长的,一次比一次长,眼睛望着大家,看大家是不是体会到了那种可怜的程度。

  寝室的气氛开始异常热烈,以前说到这件事,从来没有这样张扬过。十一点熄灯了,大家缩在被子里,还在说这件事。谢娟说:“我本来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刚大学二年级呢,还怕老了么?这是那次辩论赛启发了我,大学时不谈恋爱,那还到什么时候去恋爱呢?”上期的辩论赛,寝室的人全去了,辩题是:“大学生应不应该谈恋爱”,被本来分了正方和反方,可辩着辩着,两方几乎成了一方。从那以后,大家才把这问题当作一个问题来谈了,去了羞涩,去了含蓄,多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车曙本来就是一个文静的女孩,不喜欢参与辩论。她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没说几句话。她并不觉得没有男朋友是一件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自己想要有,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昨天去华工看老乡,他宿舍一个叫黄鹤的男生就瞟了自己那么多眼,又叫老乡帮忙牵线,被自己一个羞涩的微笑打发了。陈小艺没说几句话。陈小艺身材还过得去,就是生了一张干干的苦脸,这让她有点自卑,平时也不谈感情问题。车曙觉得自己的沉默与陈小艺的沉默不同。自己的沉默是自信是等待,不轻易出手是因为骄傲;而陈小艺呢,她的沉默是在掩饰,在逃避。车曙今天本来也想参与讨论的,可见陈小艺不做声,自己也就不做声,有点体恤弱者的意味在里面,让陈小艺感到自己并不孤立。在热烈的气氛中,也许陈小艺感到了压力,沉不住气说:“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着急,还怕将来嫁不掉?我就不怕,男孩到我面前晃来晃去,叫他向一边去!”她说上学期去跳舞,一个男孩要跟她交朋友,被她拒绝了。这故事车曙早就知道了,陈小艺那天回来就偷偷告诉她了,当时说的那个男孩问她是那个系的,现在这故事有了新的版本。后来车曙又偷偷告诉了蓝冰之,冰之一手捂着嘴笑着说:“舞厅光线暗,看人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可能还是看的背影,加上那男孩眼睛又近视。”蓝冰之与陈小艺之间有着一种隐隐的对抗,有男孩来找蓝冰之,蓝冰之不在的话,陈小艺总是给他们脸色看。蓝冰之知道了,在背后说:“我才不跟她计较呢,要理解她嘛,理解万岁嘛。如果有一天真的万一有个男孩来找她,我怎么也得想办法把他留住,不然,她错过了这个万一怎么办?”

  陈小艺加入讨论,完全出乎车曙的意料,而且,这妞又这么理直气壮,这让车曙觉得这个江西来的女老俵有点可笑,太可笑了,本来自己跟她还有一种默契,就当个局外人,边缘人,又怎么样?谁知她不甘寂寞,还是跳了出来,这不是叫我难堪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是没人看得上的?要说像陈小艺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二十次都不止了,还生动得多,也没想到要拿出来给大家说说,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想着,车曙不由得说:“陈小艺你还有什么艳遇老实交代,想拿一个故事敷衍一下大家就算了?”陈小艺说:“那有什么好讲的?谁没有好多经历?”蓝冰之说:“我要是你就要吊一吊那男孩的胃口,让他看得见,摸不着,晚上在舞厅里朦朦胧胧让他心痒痒的,白天在校园里阳光普照还要让他心里痒痒的。”陈小艺似乎体会到了这话的刻毒,没有答话。张慧、周宇红几个仍然热烈地讨论下去,陈小艺突然说:“妖精们呀,再说就天亮了。看你们这样兴奋,刹不住车地往前冲,怎么熬到毕业?还有两年多呢,真的额替你们捏着一把汗呢。”蓝冰之几个都不做声了,似乎在体会这话的意味。终于张慧说:“熬不到就不熬,没有谁规定了一定要熬着。”蓝冰之说:“我们几个都是妖精,连车曙也是妖精,你们看她就有妖精的模样。陈小艺最好,只有陈小艺不是妖精。”车曙怕她们发生冲突,说:“蓝冰之你别把我算到你们妖精阵营里,我不是妖精,是吧小艺?我们不是妖精,是吧?”她想着陈小艺可能会发作,自己该怎么来调和。等了一会儿,陈小艺竟然没吭一声。她有点可怜陈小艺,那么倔的人,竟把这话咽了下去,真可怜啊。

  次日早上到水房洗脸,蓝冰之说:“车曙你昨晚站错立场了。”车曙说:“你们也不要那样打击别人啊,要是我肯定承受不了。”蓝冰之说:“那是谁先惹谁?熬不到毕业,这是什么话?我们想熬就熬,不想熬就不熬,她是想熬得熬,不想熬也得熬。不是我咒她,弄不好要熬一生一世呢。”车曙说:“你也太小看人家了,只有找不到女朋友的男孩,没有找不到男朋友的女孩。”蓝冰之说:“真的我还没有告诉你呢。”她告诉车曙,有个金融系的男生来追自己,她告诉那男生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那男生要她帮忙介绍一个,她说:“我们宿舍只剩一朵花没主了,开得不那么鲜艳。”男生说要看看,她说:“你看不上的。”那男生一定要看看,就带他来宿舍看了。那男生当时神色就不自然,出来了对她说:“下次她在宿舍里,你千万别叫我来啊,拜托了。”蓝冰之边说边哧哧地笑。车曙说:“你跟我讲了就算了,别跟别人讲,传到陈小艺那里去了,她真的会跳楼的。”蓝冰之说:“那确实,要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嘛。再说,我也不想当杀人犯。”说完,朝车曙飞了飞大眼珠。

  车速洗了脸,看到陈小艺还躺在床上,就去推她说:“陈小艺,要迟到了,快点啊。”陈小艺不做声。推了几下,陈小艺带着哭腔说:“这两节课懒得去上了,不舒服。”蓝冰之对她使眼色,口里说:“啊呀,我得赶快去食堂了,要迟到了,车曙你还不赶快?”拉着她就走,走到门口,车曙回头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蓝冰之走了。

  随后的几天,蓝冰之她们几个在宿舍里特别活跃,只要陈小艺在,她口里就哼着“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一种化妆品的广告词。她哼得抑扬顿挫,头还一晃一晃的。张慧说:“小娜啊,你这个话我坚决不同意,吃饭可以,上厕所可以,杀人放火都可以,只有妖精不可以。”说着斜了眼瞟着陈小艺,车曙心里感叹,这些小女人,怎么能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