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洲邛池 伤员
作者:似尔非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五月,阴雨绵绵。

  因为经常下雨,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我们所里最清闲的时候,小半年刚到,没啥任务,上半年的理论学习也已经考试通过,时不时单位里的几个小年轻还能溜班去吃个烧烤什么的,在这种小城市上班就是轻松。而且所里真正能够和考古沾边的事情本来就不多,一年到头我们除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理论学习,就是被其它友邻单位借调过去打打下手,这日子混的可谓是“轻松、聊赖”。

  今天也如同平常一样,我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肚子有点饿,叫的外送都已经半小时了也没见踪影。

  正在我饥肠辘辘之际,书记却着急忙慌地跑进办公室让我快点跟他走。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站在那一个劲地催我,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直属领导呢,磨蹭半天,我极不情愿地和他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叽叽喳喳地在抱怨大中午的没事开什么会。

  我叫住前面的书记,再一次问他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转过来犹豫了一下,然后腆着脸给我说所里唯一的一个摄像因为老母病重今早临时请假回了老家,现在所里要出任务,他没有经我同意就把我的名字报了上去,等下有市里的领导要过来开会,就会知道是什么任务了,不过他听严老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白他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嘿嘿笑道说虽然你还在实习没有定岗位,但是没办法,严老让他必须出个人,所里老人太多,使唤不动他们,他灵光一闪刚好我是学这个专业的,于是就把我报了上去。

  我黑着脸没有理他,心里却把他全家亲朋问候了个遍,老妈今天下午还安排了我去相亲,看来又要把别人水了。

  不一会儿,陈所走了进来,他后面跟两个领导气十足的人,经陈所介绍,其中矮一点的一个是我们市分管安全的刘副市长,这次来有任务要交给我们,刘市长看了我们一圈清清嗓子,拿出一份文件读起来。

  “4月30日,一群8人组成的‘驴友’团队在翻越螺髻山后山时遇险被困,有人受伤,现在具体情况仍然不明。其中一个‘驴友’在报警时提到他们遇险的山洞里有许多壁画,经初步讨论,壁画极具考古价值,现令市文物管理所相关人员协助开展搜救工作,并做好山洞壁画勘察的准备工作,本次任务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听刘市长说的,这个任务其实和我们以前遇到的没什么不同,就是一些在家里不好好带孩子,在单位里不好好工作,平日那种闲得发慌的人去螺髻山探了个险,结果准备不充分,不作不死,一作就把事情弄大了,现在倒好,不仅把自己伤着了,还一点也不为政府省心,我平生最反感这样的人,放纵的时候谁也不顾及,出了事就知道政府好了。

  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就参加过一次联合救援,当时我们所的一个人怕伤员冷着,仗着身体好把自己一件上好的冲锋衣给那人穿上,到头来不仅没有得到家属的一句谢谢,那个伤员的家属竟然还怪我们救援装备准备得不充分,救援的进度太慢,后来伤员就这样把衣服穿走了不说还在外面说我们救援不力,害的陈所都被领导找去谈过两次话,这个事虽说很小,但确实让人心寒,所里的人一听又是救援任务,顿时就开始不满地嚷嚷起来。

  刘市长讲完后,没有理会下面的杂音,他吩咐陈所选定这次任务的人员,陈所点了一些人,他把点到的人分成两个组,一个组先行前往参与救援,一个组待命。

  我和书记还有另一个我们平时都叫他小白的实习生苏恒以及另外两个我不熟悉的人被分到了待命组,严老担任组长,严老真名叫严锦,名字取得很严谨,平日里也确实是个古怪的老头,虽然平时大家都尊称他“严老”,但是在我印象里,所里很少有人愿意与他为伍,听别人说是因为他出任务的时候不喜欢运用理论知识,总喜欢用他所谓的一些祖传秘诀,这在考古活动中是决不允许的,因为这样的状况所里的领导都没少挨骂,之后严老甚至还在所里宣扬一些超出这个行业界限的观点,这次直接和领导闹得十分不愉快,加上他本身行事的风格太过乖张,导致年龄这么大了还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技术负责,每年的职称评定都被自动忽略,作为新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跟着这位所里的风云人物出任务。

  会议很快结束,我和书记去找严老想问问他有什么安排,结果严老只说待命的话晚上就必须睡在所里哪里都不能去,然后就匆匆离开,我和书记没办法,只好回到宿舍干等着,就这样一直无聊地等到**睡觉也没见到严老有下一步的安排。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睡的迷糊,就听见楼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闯进了寝室,借着楼道上的灯,我看到陈所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他对我“嘘”了一声,后面的人就上来粗暴地把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对床的书记没有我这般配合,在床上乱滚乱叫,陈所二话没说过去就是狠狠地一拳砸在书记头上,见他老实了,才对我们小声道,“这是紧急任务,你们谁也不许告诉。”

  在陌生人的搀扶下,我和书记迷迷糊糊地就被陈所带上了一辆依维柯,一进车里,当我看到车上睡眼惺忪的严老以及其他几个人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们的待命小组被陈所绑架了。

  “老陈你这是什么意思?”车上有人怒道。

  陈所没有理他,探身出去看了看,“啪”的把门关上,“出发!”

  车子立即启动,转出所里后,一路疾驰。

  我缓了缓神,借着月光才看清开车的人是刚才拉我起床的那个人,是个小平头,穿着黑衣服。

  “我们这是去哪?”听声音好像还是刚刚那个人。

  “什么都别问,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陈所厉声道。

  不过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因为此刻他也在好奇地朝窗外张望着。

  月光下洒,凌晨十分,窗外一座美丽湖泊映入眼帘----邛海,静谧而安详的高原湖泊,没有一丝波澜。

  “难道我们也要去螺髻山?”我把我的疑问小声告诉书记,没想到这家伙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睡着,呼啊呼地打着呼噜。

  “啪”,一个塑料袋突然从后面甩了上来,砸在书记旁边。

  “操,哪个狗日的…;…;”书记瞬间惊醒,蹭地就从椅子上弹起来张口骂道,他还没骂完,一个幽幽的声音就从最后一排的角落传来:“这是你们的手机,每个人给家里发信息说明天被安排去北京学习,但是因为涉及机密,手机会被收走,不要回电,然后明天,你们单位也会正式通知你们家属,其他的,就不要问了。”

  我转头看过去,这个人隐没在角落的黑暗中,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气氛有些不对,有人还在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我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无法去猜,说不定还会有危险,想了半天,我现在的处境肯定不能让老妈知道,最后只好按照那个人说的发了一条外出学习的短信。

  严老一直转头望着后面,似乎想看清这个人的面貌。

  他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对后面道:“你是不是程学兵?”

  那个人深深吸了口烟,一改刚才的冷峻,似笑非笑地回道:“真不愧是你严锦,这么多年都还记得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严老却没有高兴,而是神色愈发变得凝重,他想了很久,对着后面的黑暗问道。

  “有消息了?”

  “确实有新的情况,还得确认。”

  “那你让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任务既然没结束,总得有人来。”

  程学兵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严老却转回来对陈所咆哮道:“你选这么多人来,就他妈想弄出点成绩朝上爬,你他妈也不给自己积点德!”

  陈所没料到会被严老骂,有些摸不着头脑,红着脸在座位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学兵见状连忙说这次任务他们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再出问题。

  严老听罢冷哼一声,说上一次你们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怎样。

  程学兵没有回答,终于回过神的陈所小心翼翼地问严老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白天只知道上面的领导给他说了有重要任务,让他找人,但是到底是什么任务他也不知道。

  听了陈所的解释,严老似乎消了点气,但他并没有回答陈所,只是告诫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接话,我们甚至都不明白严老说的保护自己应该从哪个方面来保护,没办法,只好各自靠着椅子睡去。

  窗外的邛海越来越远,我们已经开上了山路,一连串的猜想在我脑海里冒出,但想想又觉得太不切实际,我索性也不去想,听着窗户擦出的呼呼声,努力让自己睡去。

  车上的人经不住颠簸,慢慢的都睡着了,我看了一圈,只有后排角落的地方依然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程学兵看了看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