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宫魅影 第2章 毒眼灵鼻
作者:火舞天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蜀山之王”的摸金本领虽然非凡,各种大斗小斗、王陵古坟被他破了无数,但在传到廖三爷这一辈的时候,也许是摸丘发冢之数太多,家财冥气太盛,以致阴德亏虚,廖家竟然再没有一个男丁可以接班。

  这些年来,倒斗摸金之风长盛不衰,但凡有一点来历的古墓大斗都被倒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国家********机器对盗墓倒斗行为的打击力度加大,摸金校尉们的下手难度越来越高。

  要想倒上一个大斗,摸到些什么稀世罕有的明器,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在十三年前,廖三爷的两个哥哥蹊跷横死在河北一座神秘的西周大墓中之后,作为廖家唯一幸存的后嗣,廖三爷自此深感危机。

  他在伤心哀痛之余,断然金盆洗手,退出了摸金倒斗这个行业,从此隐退江湖不再涉足。

  廖三爷在成都买下颐庐这座老宅之后,除了极少数老友旧识之外,再也不和江湖上的人往来,在天涯石街上过起了隐居生活,因此街坊邻居们从来没有见过廖三爷的门前有过访客。

  这日下午,初夏的阳光十分明媚,一男一女两人走进了天涯石街。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腰板笔直,穿着一件休闲的卡其色条绒西装。他眼珠很黑,五官轮廓清晰,给人很强的立体感,眉眼之间一股英气,一头短发异常的齐整,显得人格外精神。

  那女孩大约28、9岁的年纪,齿白唇红,高挑白皙,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甩在脑后,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脚蹬褐色小蛮鞋,扎了一条浅蓝色的真丝围巾,既显得青春靓丽又给人一种成熟大方的感觉。

  由于两人气度不凡、衣着光鲜,加之天涯石街这小巷又极少有生客进入,所以这一男一女两人就立即吸引了茶客们好奇的眼光。

  有人故作神秘地说,这一男一女两人,可能就是房地产公司的,因为前段时间有传闻,天涯石街要全部推平拆除,建成现代化的商业区……

  旁边一人立即就给予否定,不可能!你没听说都要求按一比三赔偿?谁赔的起?拆不了的!这两个人看起像是外地人,说不定是走错了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惊讶地闭上了嘴。

  从街口走进来的这一男一女,竟然停在了从未有过访客的颐庐门前。

  男子伸手抓住黑漆大门上那一付锃亮的铜环,轻轻在门上拍了几下。

  随后,廖三爷家的女佣杨妈打开大门,把那一男一女引进了颐庐的院子。

  门内的玄关壁上,刻的是一对贴金麒麟,以及传统的五蝠绕门浮雕。

  再走进去,一个不大的院坝里栽种着数丛楠竹和各色花草,建筑上遍布雕花的门窗,地上铺着长条的木质地板。

  虽然梁柱有些残破,门窗也有些褪色,反让这建筑处处透露出历史的厚重和传承的古韵。

  院门后的围墙旁植有三棵高大的水杉,一栋两层的青砖小楼掩映在树木和竹丛后面。

  小楼的入口处,对称耸立着两棵老苏铁,俗称铁甲松,树龄已有百年,被人呼为“迎宾松”。这样的老苏铁,已是人间难寻。

  杨妈有礼貌地请这一男一女在院子里稍候,便进楼去了。两人站立在院中,打量起周围来。

  只见小小的院落苍翠满目,爬山虎干枯的叶子爬满了青灰色的砖墙,根茎蜿蜒缠绕在墙面和屋顶上,让院子里别有一番落寞景致。

  成都的院落,讲究的是上感天灵,下沾地气。按照老成都的传统,这样的院落必须是“宅中有园,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

  成都曾经出土过一块精美的汉代画像砖,在一个精美的大宅院中,不仅有亭台楼榭,还有各色树木花草、池塘莲荷,大宅主人在亭台中以茶会友,有园丁在翻土浇花,有仆人在打扫庭院……甚至还有放养于院中的各种宠物----描绘的正是汉时成都的庭院生活。

  像颐庐这样的老宅老院,不仅是中国式的院落梦想,也是成都老巷子老建筑的历史化之精髓。

  两人在院里站了不多时,便见廖三爷从小楼中慢慢走出。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向一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入内。

  那小楼一层的堂屋是很大一间会客室,廖三爷请两人坐下,自己坐到居中的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茶几上,有一盏已经上了水的青花盖碗茶。

  对这一男一女今天的到来,说实话,廖三爷心里略有不喜。

  因为他已经提前得知了两人的来意,和他的家族生意大有干系。自然,两人是冲着他的倒斗绝技来的。

  自从“蜀山之王”把摸金倒斗这个见不得人曝不得光的勾当做成了家族生意之后,廖家的男丁在这个行道中总是掌握着一些过人的本领。

  因为他们从小就要严格训练,入门之学便是摸丘发冢的四字秘诀,

  即“望”、“闻”、“问”、“切”,直到练出“毒眼灵鼻”,方才算大功告成。

  “望”即堪舆风水,观山定穴。

  廖家摸丘发冢的第一课是教授怎么看风水,辨草木。这是因为经验丰富的盗墓者必定擅长风水堪舆之术,要寻古墓必先察看地势,根据地形地貌所反映出来的风水形态来判断古墓的有无和具体位置。

  由于古人迷信风水之说,因而多数古墓都建在“风水宝地”或所谓的“龙脉”之上,如依山面水之处,尤其是古河道的拐弯处,绵延山谷的聚阴之地,等等,必然是墓葬聚集之地。

  此外,墓葬周围的草木甚至泥土,也都是供盗墓者做出判断的重要依据。比如,有古墓的地方,由于建墓时泥土曾被翻掘和踩踏,草木的长势、泥土的成色等等都会与旁边的不同。

  所以,廖家男丁从事摸丘发冢的入门功课,就是先学风水堪舆之术、草木辨识之功,久而久之,便能练出一双观山定穴的“毒眼”。

  “闻”即辨味识墓,闻腥定穴。

  这是廖家人摸丘发冢的一个独门功夫,他们可依照气味的不同来分辨某处是否有古墓,以及是何时的墓葬。

  比如墓土里嗅到青铜和青冈木的气味,往往下面就有商周墓葬。因为商代贵族墓内都是木质椁室,用粗大的青冈木料筑成方形,椁室外陪葬大量青铜器。

  墓土里嗅到青膏泥和木炭的气息,那多半下面是战国墓葬。春秋战国至西汉的贵族大墓墓坑中常填有大量青膏泥,从而给棺椁营造一个与空气隔绝密闭的环境,有利于墓冢中的尸首和陪葬品的完好保存。

  如果墓土气息中嗅到朱砂和水银的味道,那基本可以断定就是秦汉墓葬。因为秦汉时期的大墓葬中,通常墓中的下葬者都被灌注水银和朱砂用于防腐。像秦始皇的陵墓就已经探明,整个墓穴中全部灌满了水银,保守估计那里面至少灌了一百吨水银!

  而墓土中如果嗅到青膏泥和土砖的气息,那多半是唐宋以后的墓,因为唐宋元明清贵族墓葬多以砖室墓为主,墙壁上通常涂抹有青膏泥,越是大墓,往往青膏泥用的越多,气味就越重。

  这些特殊物质散发的气味,一般人难以察觉,但经过长期训练的廖家人总能敏锐地辨别出来。

  因为廖家将这些古墓中发掘出来的青铜器、青冈木、水银、朱砂、青膏泥等这些有特殊味道的东西作为教材,让廖家男丁从小就闻它们的气味,还要学会从很多物品的气味中将这几种气味分辨出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对这些气味的敏感性,往往有一丁点那个气味就能被他们捕捉到并辨别出方位。

  廖家男丁从小严禁接触烟酒辛辣,就是为了保护他们那特有的嗅觉,以便尽早练出嗅土寻墓的“灵鼻”。

  “问”就是踩点套话,寻访古墓。

  廖家出来的人,一般都比较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尤其善于与老人谈古论今,这就是套话的技巧。

  每到一处,他们便会以算命先生或风水先生的身份,拜访当地的老人,通过交谈套老人们的话,从当地的各种风俗和传说中获取有关古墓的信息,了解当地是否有诸侯宰相和王公大臣,或者名门望族。

  尤其是那些代代相传、为帝陵王坟守墓的人,更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有了这些信息,他们还会通过查找当地的县志等古籍来有针对性地搜罗有关当地古墓的信息。

  这样一来,只要某个地方的古墓被他们盯上,那就十有八九要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切”,这是摸丘发冢中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

  这个“切”有三层含义,第一是打洞发冢,直入墓室。

  在发现古墓之后,要能根据古墓外的地表和地势等情况,结合古墓的结构,准确地找好打洞的方位。

  只有打洞的位置找对了,这才能够准确进入墓道,而且能以最短的距离进入墓室;否则就是发现了古墓,也会不得其门而入;

  第二是器无巨细,无所遗漏。

  这是说进入墓室,打开墓中的棺椁后,要将墓室中、棺椁内甚至古尸的身上、口中都要逐一仔细检查搜摸,不能因害怕不敢去摸,更不能因粗心大意遗漏掉值钱的宝物;

  第三是明器价值,上手断代。

  这是指对古墓物价值的判断。在古墓中一旦触摸到物,上手即能判断出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价值有多大、是否值得带走……这样才能让他们的盗墓进行得更准确、更有效率。

  凭着这四字秘技,江湖上的王侯大墓,但凡有点来历的,往往难逃廖家人的毒眼灵鼻,自“蜀山之王”肇始,廖家人摸丘发冢几十年,几代人从这个勾当中积累了可观的家产。

  这时,杨妈给两位客人都泡上了茶,然后退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那只小胖哈巴狗则卧在廖三爷的脚下,一眨不眨地鼓着两只鱼泡眼,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一男一女,似乎在提防着他们对廖三爷有什么不利一样。

  廖三爷坐定之后,却没有先开口寒暄,只是打量着眼前这衣着光鲜的一男一女,全然不觉得是否有失礼数。

  按他退隐江湖这十余年来定下的规矩,不认识的人他绝对不见。这两个人要不是胡胖子介绍过来的,根本不可能走进他这颐庐的大门。

  胡胖子是廖三爷以前在北京潘家园的一个老朋友,当年替他出了不少东西。

  十三年前,他两个哥哥拼死掩护他从河北那个西周大墓里逃出来后,带出来的东西他拿了一点交给胡胖子出手,结果因为东西太扎眼,还没来得及出手,胡胖子就被警察抓了进去。

  但随便警察怎么审,胡胖子只说东西是从路边收上来的,一直到后面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都没有出卖廖三爷。

  就冲这点,胡胖子的任何请求,廖三爷都会答应。但是,廖三爷不会让他们破了自己的规矩。

  虽然胡胖子说那是一个大斗,但他廖三爷摸丘发冢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大斗没见过?

  何况,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年纪不大、阅历尚浅,他们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打动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