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前有鬼魂后有怪物?我张某人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我快要陷入绝望之时,火苗上的人脸又出现了,这次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女性的脸,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孔晓生的脸!!!
再也没有比在危急之中看到信任人的脸更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了,我刚要激动地喊她的名字,却看到那张脸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想起后背还趴着一只像蛇一样的怪物,连忙闭嘴,不敢出声,可刚才的激动没有瞒过趴在我身上的那只怪物,它察觉到了我激动时的颤动,那个舌头更加向我脸颊靠过来,舔吸我的鼻子。
那湿冷分叉的红色细小舌头不停的舔吸我的鼻子,我感到恶心难受到了极致,但一抬头,面前还是毫无表情,让我噤声的孔晓生的脸。
我相信她,也许她的动作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够自救的方法。
于是我闭紧双眼,忍住全身的恶心与恐惧,就好像一个入定的老僧,站在这里,就好像失去生命的枯树,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鼻子上的舌头开始慢慢收了回去,湿漉漉的口水舔得我满脸都是。
又过了一会,背上这个怪物彻底对我失去了兴趣,慢慢地从我的肩膀上趴了下来,双爪靠地后发出“噗通”一声响,看来块头不小。
我屏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动作,背后那只东西并没有离去,反而向前走来,它的脚步就好像鸭子的脚蹼在湿泥上拖沓一样,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很滑稽,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发誓,这东西从我背后走到我前面的这几秒是我这短暂的前半生渡过的最大的等待时间,它每走一步,我额头上的汗水就向下流一分。
等我额头的汗流到眼皮的时候,它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借助前面忽明忽暗的长明灯灯光,我看清了我脚下这个东西——
我的天哪,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四脚蛇(南方田头的一种四脚小蜥蜴),它可能有快两米长了,背上长着细长不一的尖角,周身被暗黑色的鳞甲重重包围,就连小眼睛外都有鳞片眼皮,脖子下面的肉自然的垂下,全身都是恶心的褶皱,摆动腰肢前进,每走一步都晃动着长又细的尾巴,时不时吐出猩红的舌头。
一想到是这个东西在后面搭住我的双脚,一股生理反应就从腹部涌出,我想吐,却硬生生的忍住,浑身一颤。
没想到这一颤抖,引起了前面大蜥蜴的警觉,它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清了他的小眼睛,橘黄色的,外面蒙着一层白呼呼的东西。
我连忙抑制内心的恶心,平复心情,就好像一颗老树一样一动不动。
大蜥蜴又看了我一会,我还是没有动,它终究失去了兴趣,回了头扭着腰,甩开脚步,“扑哧扑哧”地往黑暗深处走去。
看到这只大蜥蜴终于走进黑暗,我松了一口气,正要大步跑向远处长明灯孔晓生那,突然,孔晓生的手有了新的变化。
她伸出细长的右手,手指并拢,做一个推掌的动作,整个动作做的很流畅,代表她的意思很是坚决。
我第一反应是让我停下,为什么她不让我过去?我试图从她的脸上或者手上找到答案,但由于长明灯实在太过于阴暗,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那只长若茅草,细若无骨的右手。
所以我立刻展开我的第二思维回路——瞎猜!
难道是她那边有危险?不太像,起码孔晓生还能十分冷静地跟我打手势。
难道是过去的路有危险?非常有可能,既然有一只大蜥蜴冒出来,旁边的黑暗里指不定藏着什么!
想到这里,我定睛往左右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周围如萤火虫般的暗黄色发光体星星点点,一闪一烁,围绕着自己。
我刚收回去的冷汗又出了一身,好家伙,这些黄色星星点点都是大蜥蜴的眼睛啊!它们还在一旁注视着周围,要是我按照刚才那种大动作跑过去,指不定被它们发觉,一拥而上把我撕咬成碎肉片。
一念至此,我后怕得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眼前那只玉手又有了新的指示。
手掌倾斜三百六十度,手掌向上,手指向里轻轻召唤,那是让我悄悄的过去,跑步的不要!
既然如此,我把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到脚尖上,让全身上下所有的动作都变慢,踮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想我走路的动作应该很滑稽,手舞得很高,步子却迈得很小,用脚尖着地,活像滑稽戏中的小偷。
动作虽然慢,但轻柔没有身影;脚步虽然小,但也确实一步一步在推进。
很快,我来到了长明灯面前,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拼命把我往长明灯那边拉。
我大惊失措,拼命地挣扎,想要脱开那个黑影的拖拉。
那个黑影却“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说,“张委员长那小脚步跑的,赶得上赶集那耍猴的了,要是去我们那旮瘩摆个场子,能把那粮票赚的手抽筋!”
我一听,好家伙,罗大通,一个肘击打了过去,说,“好你个死大通,这时候还敢嘲笑哥哥我,不是哥哥吹,就这走路姿势,老子再走个万里长征没问题,你瞧,省力!”
孔晓生从长明灯那边走了出来,打断了我们的斗嘴,说,“好了你们,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斗嘴,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大通站了起来说,“这好办,你们看这周围,都是那些大蜥蜴的粪便,只有长明灯周围没有。以我罗大通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大蜥蜴怕火,我们可以做几个火把出去,就不怕它们了。“
我一听这话,借着长明灯的摇曳烛光,四处一看,果然,大蜥蜴的粪便在远处散落一地,唯独在长明灯周围没有,可见大通的推断十分有道理,可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说,“哎呦,想不到我们大通是张飞绣花鞋——粗中有细啊,等兄弟们出了这里,给你记上一功。“
孔晓生耸了耸肩,说,“你们大概是我见过最不把古墓当回事的人!“
好歹有了计划,我和大通撕下半个袖口,周围找了几根长条的石灰岩圆石,把布条绑在长条圆石口上,然后走到那盏熄灭的长明灯前,把长条圆石口伸进去,让布条浸满油脂,做成简易版的石柱火把。
这盏长明灯建的一人多高,是一块大圆石中间镂空,灌进发黄的厚重油脂,留一根灯芯点燃。本来我们是无法接触到里面的油脂,但不知道为什么长明灯的原石灯座的一边被撞开了一个口子,厚重发黄的油脂流了出来,能够让我们轻易地把火把前端粘上油脂。
不过这些油脂又黏又稠,靠近处看里面还有红色的血丝,令人心生不详,产生联想。
大通心直口快,一边拿火把沾油脂,一边说了出来,“我说这玩意该不会是人油吧,那龟儿子的匈奴王就喜欢整这些幺蛾子。”
我一听,还真像这回事,就顺着大通的话说下去了,“你还别说,真像,这万恶的呼韩邪匈奴王,要把这两个长明灯座给填满,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就算人人都像咱大通那样一身膘,也得有个百八十个吧!”
孔晓生也做了一个火把,正和我们在一起揩油,听到我们说起这个,头也没抬说,“这不是人油,人油容易挥发,不能做长明灯的材料,一般长明灯猪油为下,牛羊油为中,人鱼膏为上,传说中的见人才亮的长明灯才是上佳之品。”
听到这话,大通咂了咂舌,说道,“乖乖,孔晓生你咋懂这么多咧,是不是去过的古墓比我走过的桥还多咧?”
一听这话,孔晓生不再回答,继续她揩油的动作,我却从她周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是的,一个如花年纪的少女,却整日与古墓打交道,她背负着的宿命,又怎么会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知道的。想到这,我冲着大通嚷嚷了两句,“你走过的桥少那是你懒得动,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干活。”
很快,三支石柱火把就做成了,我们在那盏还在奉献光与热的长明灯上把火点燃,周围瞬间被黄色的光亮充满,我得以再一次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和第一层空旷的环境和第二层石笋密布的环境不同,这里是一个类似我们矿洞的通道,只不过比我们矿洞宽大许多。
宽大约有近20米,至于长,那就只有那个呼韩邪王知道了。
高举火把,才发现周围岩壁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大蜥蜴,它们匍匐着墙壁,那罩着白蒙蒙薄膜的黄色小眼睛看着我们,时不时吐出长长的舌头。
我是明白的,这些蜥蜴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过人,也没有吃过人,所以刚才的我,像极了小时候看到过的成语故事里的黔驴。
我来到这里后,这些蜥蜴就开始不断地打量我,那只趴在我身上的蜥蜴也是如此。如果当时我做出了反抗,反抗得不是很有力的话,我就会被那只蜥蜴直接撕开。
但当时我没有动,它们久居黑暗的眼睛或许没能看出我的一切,又或许它们不饿,反正我这只黔之驴在一群老虎中活下来了,让我套用大通的一句经典名言啊,你们这些蠢蜥蜴,你们瞅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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