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塔上小张公子喊道,来者书翁正是韩同孝,在桂林府时与小张公子别后,却不知怎到此间。姬五雷吃了一惊,这中年书翁姓韩,莫非是阳明派的致知堂前任首座韩同孝,此人倒也罢了,只一书生耳,纵是学富五车也不见得受得了他这一伞,可见他对老翁很是恭敬,心里着实不安,见这老书翁长须及胸,一头白发却脸色红润,当真是鹤发童颜。若是阳明派的栗先生到了,这场仗是不能打了。
“敢问两位先生怎么称呼”,姬五雷道。
“不用怎么称呼”,那老书翁道,“实在想称呼的话叫我老伯就好”。
姬五雷大是纳蒙,若这老书翁是栗先生,那么他身为一派之长怎么如此答话,师傅曾言他的武功与在伯仲之间,虽未曾交手,今日见他行事却总透着不正经,他入门最早,处事沉稳,武艺上深得石门老人真传,收敛心气道。
“那老伯贵姓”
“西山有一枯木直立地上,高二丈,周三尺,有葛藤条自根缠绕而上,五周而达其顶,那葛藤长几何”
“这?”,姬五雷被他绕得晕了,什么枯木葛藤,驴唇不对马嘴,不知他所言何物。
“二十五尺”
“栗”
塔上两少年答道,这一答不要紧,程松大惊,怎蔡小七会讲话。
“两个娃娃下来”,那白发老翁说道,六怪大惊,只见他这轻轻一唤,犹如静水中丢下的一粒石子,平平传下数里竟有回声。
“你六人还不如这两个娃娃,我是姓栗不错”
“果然是阳明栗先生,晚辈失礼”,姬五雷道,这时牛从敬和方又双已经扶起其他三个师兄弟,“晚辈此来是奉了家师之命,找程老掌门借一件物事”
“不用借了,他的东西都在我阳明派,你师傅若有意,来阳明派拿好了”,栗先生摸着他的白发美髯道,“你们再不走,恐怕他没机会知道他想借的东西在我阳明派了。”
“为何?”麻分达一脸奇怪道。
“六具在迥龙塔的尸体怎会传话,无人传话你师傅怎知他要借的东西在阳明派”,栗先生瞥了他一眼道。
“哼”,麻分达涨红了脸。
“走吧”,姬五楼从牛从敬身边接过甘宽,三个师兄扶着三个受伤的师弟一转轻功,不一刻便离开此处。
“多谢栗先生出手相救”,程松一边扶着一个少年,对栗先生道。
“程掌门不必客气,幸亏你先伤了三个,要不然老朽可斗不过这六个怪物”,程松知道他是客气,称自己只能打走三个,如此便不压过自己。
这时小张公子从塔边搬过一块短木给程松坐下,蔡小七却撕下衣襟给程松包扎伤口,“刚刚是谁答出来的题”,程松看着蔡小七问。
小张公子看了一眼蔡小七,迟疑了下道,“是我”
“如何解法”
“我猜的”
“不许扯慌”,程松怒道。
“是我说的”,蔡小七道,此时程松心中又喜又疑,喜的是蔡小七竟然能言,疑的是他为何从不说话,连蔡四都道他是个哑巴。
“你如何解的这题?”
“木高二丈即二十尺,木周三尺,五周而至顶即为十五尺,如此不难算出藤长二十五尺”,原来这即是现在数学所讲的勾股定理,勾三股四玄五是了,木高二十尺,木宽十五尺,则按勾股定理,藤长即是三角形的斜边长度,如此一算,便是二十五尺了。
“你到底是何人”,程松惊道
“程老师,你别赶我走,我不是坏人”,程松想他自晋南一直跟他到桂林,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见他目光闪闪,便软下心来。
“我爷爷是戚元敬,我以我爷爷的号为名,我叫戚南塘,我父戚印,自我父亲死后我母亲带着我回山东外祖家,不想路上母亲路上病故,我一路乞讨到济南府,却找不到外祖所在,适才才遇上我继父,跟着他十数”,此时别说程松,连栗先生也大吃一惊,原来这小小少年竟是名将之后。话说戚元敬就是抗倭英雄戚继光,早年间戚继光受张居正重用,在浙闽沿海抗击倭寇,保境安民,民间广为传之,戚印是他小儿子,却道这戚印初次带兵时年轻气盛,未按其父将令提前杀出,致使戚继光两面夹击之策未全胜,跑了一些倭寇,后来戚继光为正军纪,竟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此时戚继光也死了数年了,想必这孩子母亲因夫君之死,又不能与公婆理论,便想回娘家,却不想路上出此意外。
“孩子,那你为何装聋作哑”
“我不是装的,我以前是能说话的,可是跟了义父回家后便不能说话了,我虽心中甚急却也无法,可离开晋南后便却突然能说话了,我自己也是心惊,又怕说出来吓着你,所以一直不敢言语”
“那你怎么会解这题的”
“我爹教我的”。
程松看了一眼栗先生,二人点了下头,算是明白了,原来戚继光不仅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还颇通武器和军船建造,因他建造的大小战船、战车,使明军水路装备优于敌人,才打得倭寇望风而逃,这小小题目必不在话下了。
程松问张小公子道,“你早知道南塘会说话”。
“我也是这两日刚刚知晓,因他让我瞒着,故刚刚撒谎,请先生恕罪”
“罢了”
“那猜出先生姓栗的是你吗?”
“是的,西山一枯木,便是个栗子了”
“栗先生,在下有一请求,另师弟死后仅此一独苗…”,程松话未说完,便见栗先生举手摆来摆去。
“师弟之死与此我收留此子不是一回事,收不收留在我心,他愿不愿留在他心,你我不便强求的”,栗先捋着胡子道。
“你二人可愿意到阳明派学艺”,程松问道。
“爷爷,我愿意”,程松大笑道,“你何时来的”。
要知来的是哪个玩童,请看下会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