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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宫里,原本摆满了名贵的瓷器的八宝架被推翻在地,各色品相绝佳的瓷器被摔得到处都是,原本价值千金的名家字画也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飘洒在了角落里,宫女太监们默默地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忍受着源源不断飞来的瓷器碎渣,一言不发。
“你去告诉皇兄,本公主不嫁那个巴雅尔”赵絮薇拿起桌上仅剩的一只越窑白瓷碗,朝着跪在地上满脸红痕的坠儿狠狠的砸了过去,坠儿一动不敢动的接下了那个瓷碗的冲击,一个铜钱大的伤口出现在了坠儿的额角,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滑了下来,流到了坠儿的眼睛里。
赵絮薇仿佛没看见坠儿满脸的鲜血,还在厉声尖叫着:“本公主是大武国最为尊贵的公主,自然要嫁武国最为俊朗的男儿,凭什么要嫁给那个北方的蛮子战争之事本要靠武力解决,凭什么那些男儿们打不过西戎就要本公主牺牲自己的幸福你去告诉皇兄,要嫁就让赵容华那个贱人嫁过去,她不是最会勾引男人吗,正好去迷惑了西戎人,也全了她皇家公主为国牺牲的名声”
“胡闹”
坠儿刚刚如释重负的要起身朝外跑去,就看见一片明黄色的身影从自己身前飘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和七公主不敢置信的叫喊。
“皇兄你又打我你又为了那个女人打我”赵絮薇捂着自己早已泛红的脸颊,看着面前那个气到双目通红的男人,只觉得如今的皇兄陌生的有些可怕。
“赵絮薇看来朕当真是宠你太过,把你都宠的无法无天了和亲乃是朕和众位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又岂容你置喙还敢对容华公主出言不逊身为皇家公主的气度修养都丢到哪里去了”赵庭柯恶狠狠的盯着哭的一塌糊涂的赵絮薇,早已不见了从前的宠溺。本来他对七公主尚且还有几分怜惜,怕她受委屈还特意亲自赶来微雨宫探望,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如此一番大逆不道之语。如今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微本就让赵庭柯心中恼火,现今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如此不尊重自己的命令,则让他怒气更盛。赵絮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气话磨光了赵庭柯仅存的怜惜之情,倒让他坚定了和亲的想法。
“皇兄薇儿可是你的亲生妹妹啊你又如何舍得将薇儿嫁到那不毛之地去就算是要和亲嫁一个宗室女子过去便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薇儿嫁过去嘛”
“你既是朕的亲生妹妹,便要知道皇室公主的职责皇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给了你无上的尊贵和荣华,便要承担起身为皇家女子的责任此事不必再提,就算是闹到母后那里也是不能改变的你就待在微雨宫好好待嫁吧”
“皇兄”赵絮薇彻底慌了神,她上前试图抓住赵庭柯的衣袖,却被一群太监拦在了后面。看着微雨宫的门被缓缓的关上,赵絮薇绝望的跌坐在了满地的狼藉上。
“母后,你要救我啊母后”
甘泉宫
“你说什么”听完采莲的禀报,太后保养良好的手猛烈地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洒了几滴出来,溅到了采莲藕粉色的衣摆上。
水滴在轻薄的绢纱上晕染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晕成了一大块深粉色的水渍,采莲却丝毫未曾察觉,她担忧地注意着太后的神色,低声汇报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回太后,皇上还未曾下旨,只是暗中传话去了微雨宫,却也派人封锁了消息,明显是不想让他人知晓的。据底下人回报是周太尉提的建议,许多大臣都附议了,估么着也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
和亲咋一听闻这个消息,太后着实慌了那么几息。但她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太后暗自稳了稳心神,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了指尖的檀木佛珠。
“这是何时的消息”
“回太后,前朝的探子昨日传来的消息,朝臣中有人提议与西戎和亲以化解危机。今早皇上下令封锁了微雨宫后,七公主的宫女便来传了消息。”
太后侧身仰躺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初初听闻和亲的消息时,她并未放在心上,本以为和亲不过找一个品貌俱佳的宗室女子封了公主送出去便罢了,也从未想过皇上竟会真的将她的亲生女儿送出去。王欣荣在这深宫中能稳坐正室宝座几十年不倒,还扶自己的儿子坐上了皇帝的位置,绝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女子。但赵絮薇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还是她此生唯一的女儿,即使赵絮薇不求到她甘泉宫来,若非必要她也不想牺牲自己的这个掌上明珠。
“采莲,去把皇上请来,就说哀家身体不适。”
“诺。”
听到采莲求见的消息时,赵庭柯仿佛早有预料,他只带了福禄一个人便步行向着甘泉宫走了过去。幸好未央宫与甘泉宫本就相距不远,赵庭柯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儿臣见过母后。”赵庭柯于甘泉宫正殿站定,抬头看向主位上满脸疲惫的太后。太后王氏欣荣本就只是一个巨商之女,全凭着母家的财富和自身的聪慧一步步地爬上了这个至高的位置,如今年华逝去,本就不甚美貌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显得憔悴不堪。
赵庭柯对于太后的感情是复杂的,她给了他生命,又举尽王家之力护他稳坐太子之位十余年,他本该感激。但从小到大,赵庭柯都随着赵容华四处奔波征战,他见惯了容华那肆意妖娆的样子,再见母亲那种端庄恭良的女子时不免有些拘谨。再加上太后从前与容华之间的龃龉,让他不知该偏向哪方,只能暗中疏远了几分。
没有人知道赵庭柯和太后到底说了什么,或许是之前那十几年的不甘和隐忍,或许是登基以后的雄心与壮志,又或许是朝堂之上的暗涌与危机。人们只知道,赵庭柯从殿中走出后,太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却只是加快了转动佛珠的速度,再不过问七公主之事。
和亲一事,已是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