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后，姜国的好运依然没有到来，同时姜国的正常贸易被羯国拦断，造成国内的物价飞涨，商店已经不敢开门了，只要一开门，东西就会被一抢而空，货币已经不值钱了，而皇帝根本无心关注这些问题，眼看着煌**队就要打到云都，他几乎都要放弃了。

　　姜自悠当然是注意到了这全部的问题，因为这是洪崎布置给她的作业，她必须把她所看到的问题一一记录并且做出分析，再寄送到洪崎手上，在她看来，民心已乱，姜国名存实亡，如果早些投降，还能避免一些伤亡，不过就她对这皇帝的分析，刚坐上王位的他，是不会想要放弃的。

　　过年之后的一个月后，姜自悠受到了姜燮的第一封书信，信中提到他已经在楚国安顿好了，楚国的皇室对他还不错，没有因为姜国要就要灭亡而轻视他，不过楚国的人对他看得很紧，生怕他跟外界接触。同时他还关照姜自悠要照顾好自己。

　　姜自悠看完姜燮的书信，难免有些疑惑，按照现在的局势，姜国战败是迟早的，当楚国的态度太过于**，对姜燮太好了，是别有用心？姜自悠想了想，觉得肯定是自己这几天分析这种事情太多了，所以在这方面多心了。

　　姜自悠烧掉了姜燮的来信，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嘱咐姜燮要小心楚国皇室，叮嘱他不需要频繁来信，以免被发现。写完之后，就出门交给了乞儿会中专门传递消息的乞丐。

　　“自悠，自悠，不好了！”

　　姜自悠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茅草屋，谁知阿巧已经等在里面了，满脸的焦急。

　　“怎么了？”姜自悠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阿巧带来坏消息。

　　“徐娘让我来找你，说是。。。暗先生他。。。”

　　听到暗笙的名字，姜自悠还没听完就往外跑，寒冷的风吹过她的脸庞，阴沉沉的天像是要倒下一样，穿过空旷的街道，蹿进后门，跑到熟悉的楼外，院子里的芍药几乎都枯萎了，她快速地爬上楼梯，推开房门，一阵冷风袭来。

　　“你来了啊。”徐娘今天穿得难得朴素，朝着门口的姜自悠招手，她眼眶泛红，眼底带着哀伤。

　　姜自悠看到了躺在**上的暗笙，脚不听她的使唤，刚才还能飞奔的双腿，此刻犹如灌上了铅，行动迟缓，就这么几步路，她就像是走了几天几夜，倒了**边，噗通一声，她跪倒在地。

　　“来了啊，怎么那么冒失。”暗笙听到了声音，转动眼珠，往旁边看，从被子里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

　　姜自悠一把就握住：“师父，我来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暗笙的脸色很差，惨白的脸，眼睛下是灰色的眼袋，死亡的征兆显露无疑。

　　“师父，对不起，我最近都没能来看你。”姜自悠以为暗笙的身体还能再撑几年，至少能撑到她嫁人，哪里知道。。。。这太出乎姜自悠的意料了。

　　“我又不是老人，不需要你经常来看，今天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他的手放到姜自悠的脑袋上，绵软无力地抚摸着，“我这一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也算是在我死前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

　　“师父！”姜自悠唤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咳咳，你选择的道路，是艰苦的，不过既然选择了，那就走下去，虽然看不到你以后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你的人生会比我精彩。”暗笙忽然笑了，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看着屋顶，发呆。

　　“师父，师父！你别走！”

　　“该死！”阳台上忽然一声巨响，姜自悠转头一看，是秦浪！他看到躺在**上的暗笙，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还好，这次你没来晚。”听到了秦浪的声音，暗笙似乎又回神了。

　　“妈的！怎么我这次来，就要看到你死了！你这个家伙，太不够意思了，这是要一个人先走吗？！”秦浪骂骂咧咧地走到**边，就差把暗笙从**上揪起来了。

　　“我这一生，一直活在伪装之下，好在死之前，能活得像自己。秦浪啊，我先走了，以后我徒弟，就交给你了。”

　　秦浪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暗笙，生怕看到暗笙闭眼的样子：“好，这件事我答应了，只要我或者，就不会让你徒弟死掉。”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暗笙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

　　“师父！”姜自悠忽然放声大哭，听得一旁的徐娘也暗自摸眼泪。

　　秦浪把姜自悠拉到一边，看着暗笙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为他闭上了双眼，这次，是真的告别了。

　　姜自悠坐在地上啜泣，时隔半年多，又经历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在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跟她有关联的人。

　　“我带她先离开，这里就拜托你了。”秦浪对徐娘示意。然后他伸手把姜自悠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要，我要陪着师父！他一直都那么孤单，我要陪着他！”姜自悠试图挣脱秦浪的禁锢，只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她还是被秦浪抱着从阳台飞了下来。

　　秦浪把姜自悠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屋顶上飞快地跑动。

　　“你放开我！”姜自悠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不断扭着身体。

　　“你闭嘴，你师父已经把你交给我了，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秦浪的丹凤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耐烦，今天不仅仅是姜自悠失去了师父，他同样失去了一位挚友，他的伤痛不比姜自悠少。

　　“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师父，快点放我回去！”直到这个时候，姜自悠才发现她亏欠暗笙太多了，她只有在学易容的时候往他那边跑，自从战争爆发之后，她都很少去看他，每次见他，他都是冷冷清清的。

　　“他已经死了，你留在那里除了哭哭啼啼，还能有什么用？”

　　姜自悠听完，停住了哭声，是的，除了哭哭啼啼，她还能做什么，一如她被抄家的时候，除了哭，除了自暴自弃，她什么用处都派不上，除了给别人麻烦，她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到姜自悠不再挣扎，秦浪这才放缓脚步：“想通了？”

　　姜自悠拍了拍他的背：“想通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等会。”秦浪又抱着她跑了一段路，才把她放了下来。

　　“这是哪里？”姜自悠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脚下，是红色的瓦砾，她害怕地连忙拽住秦浪的衣服，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不过就是望星阁的楼顶而已，不用这么怕？”

　　“望星阁？”她怎么会不知道望星阁，那可是姜国最高的建筑，坐落于皇宫的里面，他怎么就带着她到了皇宫？而且这么高的地方，他是怎么上来的？她刚才根本就没感觉到有向上的感觉啊！

　　“嗯，这也是之前我跟你师父最喜欢来的地方。”

　　“我师父的轻功也那么好？”姜自悠有些习惯了这高度，放眼望去，云都城内的景色一览无余。

　　“什么轻功？我们都是走外面的楼梯的。”秦浪无语，这丫头刚刚是有多不用心，就连他是怎么上来的她都不知道，除了最后一层楼是用轻功上的屋顶，之外，其余都是他爬上来的。

　　“那你是怎么进的皇宫？”

　　“走屋顶啊，何况现在皇宫里的守卫比起以前来，已经是松懈千百倍了。”

　　姜自悠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远处的楼房也被笼罩在则阴霾之下，眼泪已经被风干，然而心里的悲伤却不减半分。

　　“你师父，也是能这样站着看半天的。”

　　“我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刚开始遇见暗笙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但知道暗笙死了，她才发现，暗笙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的内心也是很柔软的。

　　“他啊。。。就是个嘴硬的人，明明需要别人帮忙，偏偏还要死撑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自在自己的回忆里，拼凑出他们认识的那个暗笙。

　　“师父之前应该没那么瘦！”

　　“嗯。”在中毒之前，暗笙的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身体更加不是那么虚弱。

　　“恭亲王，我是一定会杀了他的。”姜自悠心中不仅仅有悲伤，更有滔天的恨意。

　　“你怎么知道恭亲王？”怪不得暗笙那么重视这个徒弟，原来他连这些事情都跟她说了。

　　“师父之前提起过。”

　　“就凭你？”秦浪不是没有回去报仇过，只是没有一次得逞过。

　　“不仅仅是我，还有你，你难道不想为师父报仇？”姜自悠对秦浪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不过先说好，恭亲王的命，一定是我亲手解决。”暗笙，你这个徒弟，没有收错。

　　“好。”姜自悠缓缓松开抓着他的手，眯着眼睛看着云都的景色，睥睨傲视。

　　秦浪跟姜自悠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天空的乌云中透过了一缕阳光，洒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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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笙是一定会死的，这是某渔之前就想好的，而因为暗笙的死，姜自悠跟秦浪之间多了一股羁绊。嗯，就是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