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齐 第29章
作者:艾雨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袁莹用双手捂住脸,蒙住双眼不愿看到杨春宪那磕头求饶痛苦悔改的丑恶嘴脸。

  “爸爸,您快把他撵走吧!我再也不要看到他,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啦!”袁莹鼓足十二分的勇气,声嘶力竭的冲爸爸大声的吼道。

  田虹觉得袁瑗和袁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件事的确不好闹得太大了,万一闹大了叫外人知道,以后袁莹和袁瑗找对象都会受到影响,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趁夜深人静,人不知鬼不觉的让这个畜生滚蛋。若不知情的人问起,就说杨春宪和袁莹闹翻了。

  杨春宪半夜被田虹一家人撵走以后,一个人不知不觉颓丧地来到和袁莹经常排队挑水的小井台上,他望着黑咕隆咚的小井,真想一头扎下去算了,省得活着也没脸见人!他现在最恨的是上帝多赐给他的那第三条腿,他摸着那被吓蔫了的第三条腿,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剑,他会毫不犹豫地挥剑砍了这第三条腿,省得自己刚才管不住它,一失足落得一个千古罪人。

  杨春宪又回想起刚才袁莹骂他的话“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是的,袁莹骂得没有错,自己确实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一家人对我那么好,袁瑗把自己当作亲哥哥一般,自己刚才却对她……老天爷呀——请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才能弥补刚才的过失,难道天下真的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吗?上苍啊!是你创造了人类,你把我赤裸裸地丢落在凡间,给了我生命,但没有给我做人的真谛!我摸爬滚打地活在这个世上,一心想做一个好人,但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做一个好人是这么的难,人和动物都会发情,但动物可以随心所欲,而人必须受道德、伦理、婚姻等约束。从一个人轮为一个畜生,只有一念之差;从一个高尚的人到一个被人耻笑的人只有一步之差。

  上苍啊!你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人间有多少诱惑,你明明知道人会犯这样的罪孽,你为什么在造人的时候不安装一把锁哪?难道你就只等待一个人做了错事,行使你的权力给予惩罚吗?平庸的人啊,你们每一个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每迈一步可都要看清方向,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一时让鬼谜了心窍,走错了一步,就成了被天下耻笑之人,不但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也给他人造成了伤害,事至于此,任凭天堑吧!

  杨春宪不知道上苍要怎么惩罚他刚才犯下的大错,他从小儿就听老人们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不管他遭到什么报应,在他还没有遭到报应之前,他必须得想出一个能弥补过失的办法,不管自己是一个失控的男人也好,还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也罢,我既不能一死了之,也不能一走了之,我要为刚才所做的事负责任。杨春宪知道今天晚上田亮在大庄公社拖拉机站值班,他要找二叔自首去,看看二叔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田虹和弟弟分家以后,生怕弟弟的婚姻有变,他回家休假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村里的人往他耳朵里吹凉风,说弟媳金月和大队长二柱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田亮也为这件事和金月怄了几次气,但他生性懦弱,明知道自己当了活王八、戴着绿帽子,就是不敢和金月挑明了说,生怕金月一时恼羞成怒和他离婚。

  田虹知道金月闲弟弟没能耐,就想办法托人给弟弟在大庄公社找了一个开大拖拉机的活儿。田亮在公社开大拖拉机,生产队里给他记头等劳力的公分,每天还有三毛钱的补助,来来往往还能帮助乡里乡亲们捎个脚儿,有时候还能捞点小外快。金月见田虹给田亮找了一个好工作,从此乡亲们也都另眼看田亮了,再加上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慢慢的她也不在耍小性了,在生活作风上虽然还有一星半点的不检点,但也知道掩人耳目了,和张玉兰的关系也尽量的往好了处。

  田亮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他急忙披上棉袄打开门,见杨春宪蓬头垢面的站在外面,他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把他拉进屋里问道:“半夜三更的,你灰头黑脸的来找我,出啥事了?”

  杨春宪听到田亮问他,还没有开口,就先扑通一声给田亮跪在面前,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求饶道;“二叔,我不是人、我是一个畜生,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袁瑗,您打死我吧,我再也没有脸活下去啦!”

  田亮听了杨春宪的话,一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那迟钝的大脑转了好几圈,才琢磨出一点头绪,他不确定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把袁瑗糟蹋了?”

  杨春宪不敢直视田亮那冲满血丝、愤怒的双眼,他慢慢地把头低下,轻轻地闭上双眼,愧疚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田亮。田亮听完,气得他摩拳擦掌,真狠不得双手掐死杨春宪,但他只是拿出叶子烟和纸条哆哆嗦嗦地卷了一根烟,一口接一口地吸了起来,他把双眉锁得紧紧的,气得他脖子上的鸡嗉子上下穿梭,全身不由得筛起糠来,抽短了的烟屁头烫疼了他的手,他赌气的把烟屁摔在脚下,使尽全身的力气踩在脚尖下,把烟头捻得粉碎。他从杨春宪那悔不当初的表情中看出,他说的都是实话。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杨春宪已经知道错了,我就是把他打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哪?想起来真可笑,去年村南头三兰子和她二姐夫有一腿,全村人都当笑话说,自己也跟着瞎起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就转到了他的家。幸好袁瑗还没有来月经,要不然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唉——要怪就怪自己对袁瑗平时管教的不严,如果自己要是让袁瑗每天都在东北屋睡觉,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哥哥和嫂子对自己有恩,袁莹虽然不是自己的女儿,但自己一直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儿,如今为了袁瑗误了袁莹的终身大事,以后让自己怎么面对哥哥、嫂子和侄女,不如让袁瑗吃个哑巴亏,还是成全了杨春宪和袁莹吧!

  田亮寻思好了,把棉裤棉袄穿好,坐在床边上说:“你确实不是个人,也罪该万死!袁莹把一个姑娘家最宝贵的贞操都给了你,你却还和袁瑗不清不白,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爱袁瑗?还是爱袁莹?你先起来吧,坐床边上说话!”

  杨春宪因为这多半夜的跪跪站站,膝盖有点麻木,从地下站起来拐七趔八的走到床边坐下,不敢正视田亮,双手轻揉着膝盖说:“我爱袁莹!袁莹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善良、最漂亮的好姑娘。我六岁时就死了娘,我和爹过着饥饱劳碌的苦日子,自从我和袁莹相好以后,我才真正活得像一个人样儿。袁莹见我没有毛衣,她每顿饭只吃半个大菜,把省下来的助学金买了毛线,给我织毛袄、毛裤、毛背心。当我第一次穿上袁莹给我织的毛衣时,我才知道,一个男人有一个女人的疼爱,是有多么的幸福!可是——该死的我!刚才……刚才袁莹说要跟我一刀两断,我听了她的话,就像被锯成了两半,痛得要死!我失魂落魄地从家里走出来,去了小井边,真想一头扎下去,淹死算了!可是我又觉得,我这么一死,既对不起袁莹,也对不起袁瑗,我不死心,想找您商量商量,看看您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二叔,求求您!您说吧,不管您叫我干什么,只要给我赎罪的机会,我全听您的。”

  窝囊的田亮,今日见到比自己还窝囊的杨春宪,突然想到捉弄杨春宪的鬼主意,他又点燃了一支叶子烟,恼恨恨地吸了两口烟说:“听我的是吧?那你得对袁瑗负责,明天就和袁瑗订婚吧!”

  杨春宪听了田亮的话,把一双眼睛瞪得灯笼似的大,他死死地盯着田亮,从二叔那认真的表情中,看二叔说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如果这是您的决定,我答应您,只要袁瑗同意,我愿用我这一生,来弥补给袁瑗所造成的伤害!”

  田亮见杨春宪当了真,又平和地说:“算了吧,我还是成全你和袁莹吧!不管你刚才对袁瑗做了什么,我们都把它忘掉,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特别是别叫你二婶知道这件事。你先在我这睡一会儿,等我趁天黑把大哥和袁莹接到这儿来,你们好好的谈一谈。反正大哥的假期也到了,你和袁莹也该到工厂实习去了,你们要是真的谈好了,都回单位去上班,村里的人不会知道这件事儿的。”

  塞北的腊月,若是半夜刮起西北风来,就像有无数个人抽打着响鞭似的吵人。东北屋房檐底下破好的棺材板,本来垛得好好的却发出“当当”的磕碰之声,三更半夜的,突然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恐怕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醒了。张玉兰从深睡眠中惊醒,竖起耳朵仔细地静听着窗外的动静,就在此时,红柜上的空酒瓶子发出“当啷啷”的滚落之声,酒瓶子的响声还没有停下来,随后当地的尿盆也发出“咣啷啷”的响声,张玉兰觉得好奇怪,她想拉着灯看个究竟,忽然她的心脏闷疼得要死,那种揪拽似的疼痛,就像恶魔在生摘她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