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婚变
时间推移到十年前,石亦非的母亲为了儿子的未来,一心想让儿子娶父亲是本省一厅长的王品为妻,而王品也缠着石亦非不放。当杜凌寒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石亦非后,石亦非欣喜若狂,他觉得终于有了让母亲接受杜凌寒的理由了,也可以最终摆脱王品的纠缠。石亦非带着杜凌寒来见他的母亲,他想让骨肉之情改变固执的母亲。然而,让他料想不到的一场阴谋正在进行。石母已向王品保证,今晚她就要把她的儿子送给王品。一方面,石亦非做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梦,另一方面,石母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别具风味的晚宴。
晚饭时,石母对石亦非和杜凌寒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照,不时为他俩夹菜添饭,石亦非觉得是母亲心回意转,而杜凌寒却心存疑虑。后来石母竟为他的儿子斟了满满一杯酒,亲自看儿子喝下去,此时石母的脸如一朵花儿在绽放。饭还没吃完,要说的话还没出口,石亦非便显出了异常。石母就让杜凌寒扶石亦非去卧室休息,石母还紧接着嘱咐一句,让杜凌寒安顿好石亦非后立即来她房间,她有要事相告。
石亦非一到房间,就把杜凌寒揽在怀里,然后扑倒在床上。
杜凌寒觉得石亦非的举动太奇怪了,就惊问道:“亦非,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杯酒刚一下肚,我就觉得浑身燥热,我只想——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只发情的野兽……”
“凌寒!凌寒!快过来一下!”石母在院中大声喊道。
“亦非,放开我,你妈喊我呢!”杜凌寒使尽全力才从石亦非的怀抱中挣开,匆匆来到石母的房间,石母见杜凌寒一进屋,就立即关了门,然后拉着杜凌寒的手坐在她身边。
杜凌寒心中充满了疑问,就问道:“有什么事吗,大娘?”
杜凌寒的一问竟使石母掩面而泣,石母哽咽地向杜凌寒哭诉道:“孩子,大娘实在对不住你,你确实是个好姑娘,大娘也很喜欢你,但我还是不能同意你和亦非的婚事!亦非自小没了他爸,是我又当娘又当爹的把他和他妹妹拉扯大,很不容易,我就希望他长大了能过上好日子。而你家和我家都无权无势,要想出人头地不知要等到啥时候呀!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能攀一个好人家。听亦非说中心校长和你们学校校长的儿子都在追求你;而亦非也有王品紧追不舍的,王品她爸又是咱省人事厅的厅长。这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你们……”
不等石母把话说完,杜凌寒已哭成了个泪人:“大娘,我已有了亦非的孩子,你就成全我们吧,我们会好好的工作,生活会好起来的!”
听到杜凌寒说她有了石亦非的孩子,石母的身体似乎颤栗了一下,掩面的手从脸上移开了,那一瞬石母的心似乎有所震动,但随即她又变了脸色,继而竟以近似哀求的口气说:“孩子,不是大娘没人心,我只是想让我儿子能快些过上好日子,你们两个还是分开吧,算大娘求你了!退一步说,你把孩子打掉后,凭你的条件还会再找到好人家的。就算是大娘求你了!”
杜凌寒泪如雨下,一言不发。
“扑通”一声,石母竟跪在了杜凌寒面前,“孩子,是大娘对不起你了,你就成全亦非和王品吧,他们两个已经……亦非他和王品……”
“亦非他怎么了?”杜凌寒一下站起身来,转身跑到东厢房石亦非的房间,推开房门,杜凌寒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石亦非赤身裸体的如禽兽一般同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女人缠绕在一起……
“咚”的一声,杜凌寒一头栽倒在地,右额头正撞在床棱上。
当杜凌寒睁开双眼时,日光灯刺得她的眼都花了。她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还有护士洁白的工作服……她知道自己躺在了医院里,她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流下来,如一条不息的小河。
“呵,你醒了!没事了,孩子保住了,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一看杜凌寒醒来就赶忙安慰她,同时又责怪起了在一旁陪护她的石亦非,“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在孩子最关键的前三个月怎能让你爱人摔这么厉害,这么一大块头皮都掀起来了,缝合了十八针。这还是小事,真的把孩子摔没了,你就后悔去吧!现在,你就好好将功补过吧。”
杜凌寒这才听到身边切切地哭声,这才感觉到右手被一双熟悉的手握得紧紧的,一串串滚烫的泪水流落到她的手上,在她的手指缝间游走。她知道那是谁的哭声,那是谁的手掌,那是谁的泪水,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不可挽回,一切都不容解释,一切言辞都毫无意义。
“凌寒,你怎样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石亦非紧紧握着杜凌寒冰凉的手,怎么都不愿放下,好像一松手杜凌寒就会飞了一般。
杜凌寒只任眼泪恣肆流淌,不管石亦非怎样的哀求哭诉,杜凌寒始终一言不发。
“凌寒,你给我说句话好吗?凌寒!我到底该怎么办!”石亦非把杜凌寒冰凉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想把它暖热,而杜凌寒的那只手的源头仿佛是一座冰川,即便石亦非的胸膛是一塘燃烧着的炉火,想把那只手暖热也是枉然。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此时,杜凌寒已心灰意冷,她默念着《诗经·氓》中的诗句,自怨自艾。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就此沉沦!”杜凌寒渐渐变得清醒起来,转而内心升腾起一种坚定的信念,“我要离开亦非,我要离开这里!”
她的泪水不再流淌,眼里闪现出一丝坚毅的光芒。这时杜凌寒才感觉到石亦非的手其实比她的还要凉。她知道他的内心与她同样痛苦,甚至更甚于她。她知道这不是亦非的错,但她不能容许她的爱受到一丁点的玷污,她要她的爱至真至纯。她心意已决,她想轻轻地把手从石亦非不再温暖的峭棱的手中抽出,却被石亦非握得更紧……
在石亦非的家里也乱成了一团。其实,王品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石母只是告诉王品,今晚的一切都听她的安排,就一定会把杜凌寒给赶走的。晚饭的时候王品已来到石家,只是按照石母的吩咐呆在石母的房间里,等石母来喊再出去,当杜凌寒把喝了药酒的石亦非送到房间时,石母趁机偷偷地把王品喊到厨房里,并告诉她,待杜凌寒一出石亦非的房门来到石母的房间,王品就可以去石亦非的房间和石亦非促膝长谈了。
谁知王品一到石亦非的房间,就看到石亦非躺在床上不停地扭动身体,很痛苦的样子。王品就急忙跑到石亦非的身边,抚摸着他的额头问道:“亦非,你怎么了?”
谁知石亦非话也不说,就一下把王品压倒在自己身下,任王品怎么挣扎都挣不脱。直到杜凌寒出现在石亦非的房间里,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石亦非才有所清醒,才知道他的行为同时伤害了两个女孩,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可饶恕。而王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堂堂一个厅长的女儿,受到如此的侮辱,她也伤心欲绝。石亦非带杜凌寒去了医院,她就在石亦非的房间里哭了个天昏地暗。想想自己如此的身份,却被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玩弄于股掌,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愤。她是爱石亦非,也更想得到石亦非的爱。爱情是每个女孩的美梦,这不是她的错。她出身名门,又受过高等教育,能大胆去爱一个平民的儿子,和一个农村长大的女孩竞争爱情,她并没有错。在她心里,能专情于一同长大的农村女孩的石亦非定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她想凭借自己的优势赢得石亦非的爱。她觉得如果石亦非接受了她,石亦非的前途是无量的,所以她就凭借父亲的力量,在父亲和石亦非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拜托她父亲的秘书把石亦非从他所在的乡村中学一下调到了省城的一个直辖市教育局上班,调令已下到石亦非所在的中学。王品只把这一消息提前告诉了石母,想通过石母来感化石亦非。暑假即将过完,石亦非和杜凌寒都已在准备上课的内容了,忽然接到调令,石亦非和杜凌寒都觉得异常意外。待王品来到后说明了一切,石亦非和杜凌寒才感觉到他们的爱情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但他们都有胜算的把握。然而,人往往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人世事事难料。王品认为,两地的生活会使石亦非淡忘与杜凌寒的感情,自己一定会走进石亦非的心里。而事实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性爱本是爱情成熟的一种肢体行为,是爱情的另一种境界。然而,石亦非给王品的第一次却是兽性的行为,王品只需想一想就觉得恶心。美好的爱情毁灭了,而她连自己的爱情都不曾拥有,她只是别人爱情的祭品。王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根本不该插足于石亦非和杜凌寒的情感纠葛之中,不属于自己的不能强求,强求的即便到了手,也已失却了原来的意义。然而,王品觉得自己已无退路,她只能自己饮下这杯苦酒,但她又不甘心,木已成舟的她没有选择放手,而是选择了前行。
这下石母慌了手脚,她不理解王品为何也哭得这么痛。她就轻手轻脚地来到王品身边,轻轻喊道:“品,乖,咱不哭了啊!”
听到石母的声音,王品抬起泪眼,泪水汩汩涌流,她问石母道:“你到底对你儿子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对我?我要的是和杜凌寒的公平竞争,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已构成了犯罪,我一告发你,你和你的儿子就得坐牢!”
王品的这一番话让石母胆战心惊,她竟又“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品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坦白说:“品,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在亦非的酒里加了****。我想既然你喜欢亦非,如果你和亦非又同了床,以亦非的个性他不会对你不管不问的,你这样就可以拴住亦非的心了,杜凌寒也就会自动离开。我不是想害你,我也是想成全你和亦非的婚事,你知道大娘是喜欢你的,我只是想帮助你,真的,品,大娘咋会害你呢?就是想害你我也没这个胆呀。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这么伤心,我也很难过,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还喜欢亦非吗?你要是能原谅我和亦非,这次我保证亦非能留在你身边……”
看到被吓成这样的石母,又听了石母的这番“交代”,王品竟破涕为笑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了退路,我又能怎么办?真是造化弄人啊!”随后,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冷笑浮现在王品的脸上,她决定到医院去一趟。
在医院杜凌寒的病房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石亦非和杜杜凌寒两人痛苦的神情,她流泪了。她似乎对他们有所怜惜,毕竟她和杜凌寒大学同学四年,她非常了解杜凌寒的个性,这次受到这么大的刺激,这对杜凌寒来说是致命的,她一定会选择离开,因此王品的内心生出深深的愧意,她想退出这场角逐赛。然而当想到自己同样受到伤害时,内心的痛又来折磨她了,特别是看到石亦非的表现,妒火开始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我不能退出,我已没了退路!我一定要让杜凌寒离开!”王品含着泪暗暗说道……
“杜凌寒的家属,去医生办公室一下!”护士从病房门口喊了一声。
听到喊声,石亦非只好松开了杜凌寒的手,擦了把眼泪,对杜凌寒说:“凌寒,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然后就去了医生办公室。
杜凌寒随着石亦非的刚刚离开,就迅速拔下左手上的吊管针头,脱下身上的病号服,从壁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拿起柜里不离身的小皮包——那是石亦非去年去省城学习时特意给她买的,款式很新颖,是她最喜欢的橘黄色,这种柔和的色彩和凌寒的气质很和谐。从石亦非给她买来这个包起,杜凌寒就没有离过身,这一点石亦非很清楚,他知道杜凌寒对他的情感,所以即便是慌乱中去医院,石亦非也没忘记给杜凌寒带来——杜凌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带在了身上,然后就跌跌撞撞地离开病房,向医院外走去。拐角处的王品脸上挂起一丝冷笑,随后也离开了医院。
这时天色早已放亮,早升的朝阳已喷薄而出,清亮的阳光穿过医生办公室的窗玻璃照射到石亦非的身上。
在医生办公室里,石亦非并没见到医生,却被一个他没见过的护士告知:“杜凌寒的管床医生让你在这儿等他一下,他马上就来!”
石亦非左等右等,等得心里发慌,足足等了二十来分钟,医生才回到办公室,石亦非急忙问:“张大夫,你找我?”
“找你?病人没有什么异常,我没找你啊!”医生的话让石亦非顿感不妙,待他飞快地赶到病房,杜凌寒已不见了踪影。
石亦非发疯了一般冲出病房,到处找寻杜凌寒,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杜凌寒的踪迹。他又飞奔到城郊他们平日爱去的并不清澈的小河边,那里也没有杜凌寒的身影,只有幽怨的受伤的河水在流淌。
“亦非,看看我们身边的河水,污染得多么严重。将来如果我出息了,我会回来拯救我们的小河,让它永远清澈!”杜凌寒的话犹在耳边,“亦非,你会变心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我心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杜凌寒!”
“哈哈哈!我要是老了呢?”
“你不会老,你是上帝送给我的天使!”
……
“凌寒,你在哪里?”石亦非悲凉的呼喊飘荡在小河的上空。往昔历历在目,如今人已远去。
接着的三天里,石亦非找遍了杜凌寒可能去的所有的地方,问遍了能问的人——杜凌寒大学高中甚至小学时要好的同学都问遍了,大家都说不知道杜凌寒的下落。石亦非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脸无血色,眼神很吓人。
石母是过来人,看到儿子如此痛苦,她也心疼,但并无太多愧疚,“长痛不如短痛”,她已如愿以偿地赶走了杜凌寒,她觉得替儿子做了一个很好的了断。在她的人生哲学里,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过不了的坎,十多年前石亦非的父亲因煤矿事故遇难,她哭得死去活来地不也过去了。她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亦非慢慢也会回心转意的,从此就会安心跟王品交往,前途是一片光明。石母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哗响,但她却不了解儿子的心思。
她没料到的是一向孝顺的儿子,一回来就向她发出一连串的质问并大动肝火:“娘啊,我的亲娘!你到底对我和凌寒做了什么事?你在我喝的酒里放了什么?你又对凌寒说了什么呢?凌寒已怀孕了,那是我的孩子,你就是孩子的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凌寒和我们的孩子”
“亦非啊,你听妈说,妈做的是有点过分了,但妈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石母竟轻描淡写地说,“妈是过来人,找对象不能凭你们说的什么感情,感情能当饭吃吗?再说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啪!”石母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杯子被摔得粉碎,又听“咚”的一声,石亦非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冷硬的墙壁上,顿时拳头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到地上。石亦非动也不动,脸色因痛苦而变得铁青骇人。
“亦非,孩子,你怎么啦?你可别吓唬妈呀!”石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娘啊娘,我的亲娘!是你葬送了你儿子一生的幸福!没有凌寒,你的儿子永无幸福可言!”
这是杜凌寒失踪三天来石亦非对石母说的唯一一段话。石亦非整个人几乎一下垮掉了,三天了,他滴水未进,他没了饥饿感,心中只为杜凌寒担心。“执子之手,与尔偕老!”明月之下,合欢树旁,他们的誓言犹在耳畔。
“凌寒啊凌寒,你在哪里?你怎样才会原谅我?你又怎能承受得了如此的打击?”石亦非痛苦得无以复加。
“我要出去找凌寒,什么时候找到凌寒,什么时候再回来,如果找不到凌寒,我不会回来!”石亦非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放下工作,踏破铁鞋也要把杜凌寒找到,他心意已决地说。
“你说什么?”石母不相信一贯孝顺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他不管,“亦非,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你妈,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管不问你亲娘!你爸出事后我是怎样把你和你妹妹养大成人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这样对待你亲娘吗?既然你这样对我,我也不活了,只要你踏出家门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时间正是薄暮十分,明年即将大学毕业的石亦珺和同学玩儿了几天,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母亲发狠的话,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赶忙上前扶住跌坐在地上的母亲。
“哥,咋回事?妈咋气成这样了?”石亦珺责问哥哥道。
石亦非没有回答,石亦珺这才看到哥哥因痛苦而变形的脸及鲜血淋漓的右拳头,石亦珺又转而责问石母道,“妈,到底咋回事,谁又把我哥气成这样?”
石亦非转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石母没有回答女儿的问话而是转向对女儿哭诉自己的艰辛:“珺呀,你说说,你爸出事后我又当娘又当爹地把你们俩拉扯大容易吗?你哥这个没良心的却为了一个还没结婚就先怀孕的不要脸的女人发了疯,说什么要丢下我不管去找那女人……”
“你说啥,妈?凌寒姐怀孕了?凌寒姐有了我哥的孩子了?”石亦珺有点意外地说,但话语里充满了惊喜,“妈,你糊涂了是吧?你不是整天催着我哥结婚,想早点抱孙子吗?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你还哭闹个啥?”
“我不活了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孝的儿子?……”石母装腔作势的哭闹着不理会石亦珺。。
石亦珺冲进哥哥的屋里,问哥哥:“哥,凌寒姐到底怎么了?”
石亦非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理也不理石亦珺的问话,转身要出门。石亦珺知道哥哥的性格,哥哥只有在极度悲伤和受侮辱时才会这样,石亦珺的心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了一下。
“哥!——”石亦珺上前拉住哥哥的胳膊,眼睛也红了,“是凌寒姐背叛你了?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石亦非还是没有答话,只是用力甩掉石亦珺的胳膊,提起包就往外走,似是铁了心。
石母边哭边观察儿子的动静,看到石亦非提着包从屋里出来,就又放声喊叫起来:“亦非,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敢迈出家门一步,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石亦非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正大踏步往外走,迎面却被一个女人拦了下来,不待那女人说话,石亦非就先道歉说:“王品,对不起!请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这对我公平吗?你让我再怎么嫁人!”王品一进门,气焰就很盛,“你敢对不起我,我就告你强奸,我留有你的证据。”
这下,石亦珺越发感到迷糊了,到底谁怀孕了,王品有哥什么证据?难道王品有了哥哥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哥哥和凌寒姐两人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俩情投意合,是棒打不散的鸳鸯,而王品,是哥哥最看不惯的千金小姐,自以为是省部一厅长的女儿,条件优越,看人从不正眼。看到王品那颐指气使的神色石亦珺就觉得很不舒服,她能有哥什么证据,并还说什么强奸?难道是哥和王品做了对不起凌寒姐的事?亦珺越发糊涂了。
这时,哭闹的石母一看到王品,就像看见了救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似的来到王品身边,一把抓住王品的胳膊,说:“品,你总算来了,你不来我真替你留不下他!”
王品看到石母刚从地上爬起,手也不洗就拉住她精挑细选才穿上身的衣服,有些嫌脏似的甩了一下石母的手,但石母并没有觉察,她继续指责她的儿子道:“你真不知道好歹,品这么好的姑娘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不管是人品、相貌,还是家庭条件,哪一条不比姓杜的那妮子好,你真是瞎了眼了!……”
石母还想说些什么,王品阻止了她:“大妈,别说了,我们到屋里说去!”因为家门口已站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王品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石亦非也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就转身回到他的房间,石母和王品也随着跟进来。没看出门道的石亦珺到大门口婉言遣走了邻居,也走进石亦非的房间。
石亦非的房间是一间东屋,不足十平米,房间里摆设很简单,但却很整洁。挨东墙是一张单人床;挨南墙的角落里放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学的,哲学的,也有政治方面的,古今中外的都有;另有一个小专柜,放的都是教学一类的用书。挨西墙窗下放了一张写字桌,桌上的用品摆放也很整齐。桌边放着一张普通的圆凳子。
王品斜倚书桌站着,石母坐在书桌边的圆凳子上,而石亦非却俯卧在床上,石亦珺就站在了门口。
“亦非,我的儿啊,你想叫你妈咋做,你才能满意?”石母似是满腹心酸地说。其实,从王品一来,石亦非最终又回到房间那一刻起,石母就已稳操胜券了,只是还要对儿子施施压。
石亦非还是不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石母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房间里还有谁,他头脑里只有伤心欲绝的凌寒的身影,他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伤心处。自从父亲出事后,十二岁的石亦非就不再流泪,他觉得自己应该撑起这个家,不让母亲再伤心,所以只要是不上学的时间,他都在家里帮母亲干农活,施肥,除草,打药,什么农活他都会干。夏季麦收时节,为了省钱,他和妈妈一起用镰刀割麦子,瘦削的他还能像他母亲一样,一大架子车一大架子车的从地里往家里拉麦子,麦收期间还要拉耧种玉米;秋季,他又帮妈妈出花生,掰玉米,砍玉米秸,用架子车一车子一车子的从家里往地里送草粪上地……没有他不会干的农活,他母亲也逢人就夸儿子的懂事。谁知道对于他的婚事,石母却一心只想攀高门,以致把他的孝顺当成他的弱点,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弄成如此的局面,同时又陷他于不孝不义之中。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石亦非痛苦地哭喊道,“凌寒啊凌寒,我该怎么办?你在哪里,我怎样才能找到你”
“亦非,妈求你了,你就安心呆在家里吧,你不能对王品不管不问,你要对她负责!”石母劝慰道。
“我的亲娘,那你告诉我,谁又该对凌寒负责?”石亦非一下从床上坐起,质问石母道,“你不想想,凌寒已怀了我的孩子,你让她再怎么做人?”
“亦非,是娘不对,是妈做错了事,不是王品的错,就是因为这样你更不能再伤害王品了,你接受了王品,就是你愿意原谅你妈,不接受,妈就给你跪下不起来!”石母说着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石亦非的床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儿子的面前,双手放在石亦非的膝盖上,“亦非,妈给你跪下了,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石亦非动也没动,大颗的泪珠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涌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石母的双手上,石母觉得那一滴滴的泪水滚烫滚烫的,好似儿子的心,但石母认定,这一步决定着儿子的前途,儿子以后会理解她的一番苦心的。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石亦珺也算看出了点眉目,但还是不知道母亲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让哥哥这么为难。她上前拉住石母说:“妈,你看看你,把你儿子逼成什么样啦?有你这样当娘的吗?起来吧!”但是石亦珺没拉动石母。
“死妮子,这里没你的事,上一边儿去!”石母甩开石亦珺说,“亦非,你要是不同意,你妈就跪死在你的面前!”
面对先以死相逼,现在又长跪不起的母亲,石亦非悲叹一声也双膝跪下,跪请母亲起来。石母还是坚持让儿子先答应与王品结婚,她才会起来。最终石亦非还是无奈地答应了。看到石亦非一答应,石母就马上收起了泪水,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这是母亲对儿子的胜利,是以牺牲儿子一生的幸福为代价的。
一场逼婚大戏就此拉下帷幕,同时也拉开了一场错误婚姻的序幕。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王品看到石家母子的这场大战,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石亦非呀石亦非,我把最美的希望给了你,而你给我的不是幸福,却是伤害,是你毁了我,是你毁掉了我对神圣的爱情和婚姻的向往。”
而此时的杜凌寒已乘上了去新疆乌鲁木齐去的火车,已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土,离开了爱她最深伤她也最深的爱人,她唯一的不舍是自己的父母。
杜父是镇上中学的一位普通教师,和杜凌寒、石亦非同在一所学校;杜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很慈祥善良。杜父杜母看着邻村大凌寒一岁的石亦非自幼与凌寒一起长大,他们又同时考上了大学,直到他们很自然的由相知到相慕再到相恋,杜凌寒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不求女儿攀高门,只要女儿幸福,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女儿的婚事会有变化。所以杜凌寒深知自己的婚变不仅对自己是一个难言的打击,即便对她的父母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杜凌寒从县医院里出来,不想让父母因看到自己的一副狼狈相而伤心,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家在县城的表姐家,表姐夫在地质队工作,经常出外搞地质勘探,在家的时间很少,表姐家正是杜凌寒可以平静一下心情整理一下思绪的地方。
表姐在工商局上班,那天正好是周末,她正在家辅导孩子写作业,当杜凌寒来到表姐家时,表姐看到杜凌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特别是右额头上方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时,顿时吓得惊叫起来:“凌寒,你这是怎么了?”
表姐的发问使杜凌寒的情感再次崩溃,她伏在表姐的肩上放声恸哭起来,任表姐怎么劝都劝不住,表姐就扶杜凌寒坐在沙发上,索性任杜凌寒哭足哭够。杜凌寒足足哭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停下来,这才开始向表姐述说原委。
听着杜凌寒哭诉的一切,表姐听着好像是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不禁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石亦非到底有多好,值得一个厅长的女儿不择手段的去争夺?事情也太离谱了,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厅长的女儿,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他们合伙演了一台什么戏?到底谁恬不知耻?……”
杜凌寒来到表姐为她收拾好的房间里,一下子跌坐在梳妆台前,梳妆镜里映现出一张失去血色的苍白的脸。那是我吗?杜凌寒自问道,一夜之间我怎么变得这般憔悴和狼狈:脸上的红润退去了,眼皮被泪水浸泡得肿胀着,双目黯然失神,特别让杜凌寒心碎的是右额上那块醒目的白纱布,纱布的下面掩藏着她耻辱的印记。她不敢揭开那块白纱,她知道那块白纱下面的那片秀发已因包扎的需要而被剃刮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这是一块永恒的伤疤,伤口即便愈合了,疤痕却不可能褪尽,就如她伤痕累累的心永不会愈合。
看着镜中的自己,杜凌寒的泪水又潸潸地滑落下来。爱情破产了,灵魂迷路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到哪里去?我怎样才能忘记这一切?不,不是我自己,我并不孤独,我还有我的孩子为伴。想到孩子,杜凌寒的泪水更加汹涌的喷涌而出,我可怜的孩子,我更应该好好待你,好好保护你,我要带你远离这个伤心地。然而,我们要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疗养心灵的好去处呢?“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腾格尔那浑厚中略带苍凉的歌声在杜凌寒的脑中响起,《天堂》?那里就是人间的天堂。高远湛蓝的天空,宁静清澈的湖水,广袤翠绿的草原,远离世俗,远离尘嚣,在那里可以和大自然促膝长谈,在那里可以和天地作心灵的对白,把明亮的心交给天上的白云,把惨淡的愁情托付给长风,那里才是我最好的去处。对,就去那里——新疆,那里是失意的人最适宜的去处,杜凌寒想起了自己的同窗好友静岚,六年前高考落榜后,她伤心地去了新疆的乌鲁木齐最北部的阿勒泰市,凭着她的一番韧劲和刻苦的努力,后来应聘到阿泰勒广播电视大学,在那里当了一名助教,现在已在那里安了家落了户,她和本校的一个青年教师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杜凌寒曾经去过一次,是在去年暑假,她和静岚一起去了北疆的空中草原——那拉提大草原。那拉提大草原位于有着“塞外江南”之美誉的新疆伊犁河谷东端,是世界四大高山河谷草原之一,是新疆诸多草原中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大草原,“那拉提”蒙古语是“太阳”的意思,单听听名字就让人神往不已。那里的山是最厚重的山,那里的水是最澄明的水,那里的天是最纯洁的天,那里没有人类明的污染,没有世俗的尘垢,也没有倾轧和欺骗,大自然敞开坦荡荡的胸怀,含着微笑迎接和抚慰着远道而来的失意的人。杜凌寒似乎感觉到了那拉提草原对她的召唤,她决定就去新疆。
杜凌寒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表姐,她的表姐坚决反对:“凌寒,你现在是不冷静的,你知道乌鲁木齐是在我国的大西北,是我国的边陲地带,那里虽然风景很美,但人不能仅仅为着看风景而去。那里的冬季很冷,零下三四十度,你能受得了嘛?你还是怕冷的人。人的生活还是现实一点好,谁离开谁都能活,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人还要工作,要吃饭穿衣的,石家人这样对你,你又何必留恋,姐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不待表姐说完,杜凌寒就打断表姐的话毅然地说:“姐,我是坚决要去的,并且越快越好,我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呆下去。你看看,我这幅模样,我爸我妈见了,该多难受,再有我怎么还能在学校里呆下去,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心态,说不准过两天我就想明白了,很快就会回来。我现在也不想让我爸我妈见到我这个样子,到时我会往家里打电话或写信告诉他们。”
无论表姐怎么劝说,杜凌寒心意已决。第二天,她就买了当晚八点四十五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票,但她没有提前给静岚打个电话,她想,反正她知道静岚的地址,不会有差错的。去前,杜凌寒往家里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说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想去她同学静岚那儿玩几天再回家,不知情的爸妈叮嘱了她几句路上要小心的话,杜凌寒含着泪答应着,并请爸妈放心。杜凌寒从表姐那儿借了三千元钱,准备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特意在医院里拿了几天安胎的药,就踏上了去西北的行程。
杜凌寒坐的是晚上点八多的火车,她是乘着朦胧的夜色离开生她养她的故土的。这班夜车乘客并不算多,她坐的两个人的座位上只有她一人,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小伙子。中年妇女不时抬眼盯看杜凌寒的额头,那里似乎有一个秘密在诱惑着她,她想和杜凌寒答话,杜凌寒知道那妇女的疑问,但她没有和别人说话的愿望,于是扭头看窗外。窗外天已黑透,杜凌寒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似一面不甚清晰的镜子般的窗玻璃,里面映现出不甚清晰的人影。离杜凌寒最近的也是最清晰的,是她自己的影子,那张脸惨白中又夹杂些昏暗,看得杜凌寒心中一阵阵发寒。一整夜,杜凌寒几乎没合眼。
夏季的白天很长,晚上八点左右天才黑透,而凌晨五点左右东北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就已透出熹微的晨光。晨光中的火车似一条腾飞的巨龙般飞向祖国西北腹地。
经过一天两夜的行程,火车终于在第三天的凌晨到达了乌鲁木齐站。杜凌寒随着人群出了火车站,她不想立即就去静岚那儿,不想让静岚看见自己的一副狼狈相,她就找了一家旅社,想休息一晌,下半天再去阿勒泰市找静岚。找好旅社,放下简单的行李,杜凌寒就出去找了一个诊所,让医生给她换了一下额头上的药纱布,然后到一家汉面馆里吃了一碗手擀鸡蛋面,又在街上买了一条漂亮的薄薄的粉色丝质头巾带回旅社,学着维吾尔族女子的样子,把头包了起来,正好把那块疤遮住。看着镜中的自己,杜凌寒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从上午八点一直睡到下午六点,起床后退了房间,又吃了点东西,就又坐上了去阿勒泰的大巴车。
在第二天的上午十来点的时候大巴车才驶入阿勒泰市区。就在距离阿勒泰市十来公里时,大巴车的车带不知被什么割破了,“噗”的一声,前面的两个车带同时爆裂了,客车往前一栽,差点翻车。最终,客车如搁浅在海滩的轮船般再也无法前行,司机和同伴也束手无策,只好等救援车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机和乘客们个个心急如焚,只有杜凌寒倒不急不躁,快慢无所谓了,她索性欣赏起车外的美景来。
杜凌寒环顾四周,视野极其辽阔。东北方向是连绵不断的阿尔泰山,南面是逶迤起伏的天山山脉。远山笼着淡蓝色的烟雾,与碧蓝的远天融为一体……
“真倒霉!还是下车吧,这样等着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有性急的乘客发着牢骚,跳下大巴车,摔门而去。
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车上的其他乘客也纷纷下车转乘后来的客车。杜凌寒带的几个苹果和香蕉,在车上也报销了,然后她也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下车了。
遇到车再坐,遇不到车走走也不错。杜凌寒轻松地想。辽阔高远的天地让杜凌寒压抑的心情大有好转。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就是为我准备的吧,杜凌寒边走边遐想起来。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杜凌寒走了不到一公里远,从一个山坳里突然窜出一伙劫匪,有五六人,手持凶器,对三三两两的步行的乘客进行洗劫。杜凌寒走得最慢,看到前面的情形,没遇过这种场面的杜凌寒竟吓懵了,连逃跑的本能都忘了。几个歹徒围上来,将杜凌寒所带的财物洗劫一空,这还没完,其中一个歹徒发现了杜凌寒的美,顿时起了邪念,要对杜凌寒动手脚,杜凌寒这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想逃走,却一下被那个歹徒拽住,把她扑倒在地,其他歹徒也一哄而上,去撕扯凌寒的衣服。
“救命!救命!”杜凌寒拼命地喊叫着。
被劫过的人早已吓得跑掉了,杜凌寒此时真的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正在这紧急关头,两辆黑色越野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前一辆车上坐着一个老总模样的人,四十多岁,神采俊朗,器宇轩昂,他看到一伙人把一个女人拖倒在地,又听到女人的呼救声,就急忙让司机停车,一开车门他就从车上跳下来,直奔那伙人而去,并大喊一声:“住手!”这伙歹徒被这霹雳一般的声音所震慑,又看到随后六七人一起朝他们奔来,他们就迅速撤退了。杜凌寒已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上衣已被歹徒扯破,右额上的伤疤又流出鲜血来,涂了大半个脸。不容分说,那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迅速为杜凌寒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一下把杜凌寒抱起来,同时喊着司机赶快调转车头去最近的一家医院——阿勒泰市中心医院。
当杜凌寒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时,看到的依然是洁白的墙壁,刺眼的日光灯,还有白衣护士。听到的依然是护士惊喜的声音:“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危险了,再晚来几分钟孩子就保不住了。现在没事了,你和孩子平安无事。”
听到这句话,杜凌寒的泪又来啦。我的苦命的孩子,你还没出生就跟着妈妈受苦了,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但我一定要把你生下来,你就是我的希望,我的涅槃。
这次,杜凌寒没有听到石亦非的哭泣声,听到的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你醒了!我是奉华总的命令在这里守候你的,我叫严恪,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我好了。”
杜凌寒循着声音,转过脸,才看到床前站着一个衣着整洁、形貌精明强干的年轻人,和她年龄相仿,她这才忆起所发生的一切,知道是年轻人所说的“华总”他们救了她。
“谢谢你们救了我!”杜凌寒心绪复杂地说,“但是,我不能留在医院里,我要离开这里!”
“你的伤还没有好,怎能出院呢?华总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走了我怎么向华总交代呢?”严恪有些为难地说,“再说,你的东西除你手中紧握的空空的挎包外,全被那伙强盗抢走了,你的衣服也不能穿了,你总不能穿着病号服走吧?华总已托人去街上给你买衣服去了,还没回来……”
这时,严恪的手机响了,“华总,那个女孩醒了,她吵着要出院呢?”严恪向华总报告杜凌寒的情况说。
“医生怎么说?”杜凌寒听到电话那端的问话,“情况严重吗?”
“医生说——”严恪拉长了声音,看了杜凌寒一眼,疾步走出病房,在杜凌寒听不到的地方说,“华总,医生说那女孩怀孕了,正处在易流产的危险阶段,需住院静养一段时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又和她非亲非故的,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吧?”
“小严,人都有难处时,那姑娘正好在需要帮助时,我们帮助了她,会使她感到人世间的温暖,以后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帮人帮到底,现在,必须让她稳定情绪,然后再打探她的家庭情况,给她家人取得联系后,我们就可以放手了。我一会儿就到医院了,我来安慰她。”华总随后挂了电话。
当华总来到医院时,护士们又忙做一团,原来,趁着严恪打电话时,杜凌寒想趁机离开医院,谁知身体太弱,刚走出病房门口,就又晕倒在地。严恪打电话回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杜凌寒,赶快喊来了医生和护士,护士刚刚又把杜凌寒安抚在床上,重新挂上了吊瓶。
华总看到病床上的那个女孩,竟然不相信就是自己救出的那个女子。在慌乱中,华总并没有看清杜凌寒的相貌,现在看到昏睡中的女孩原来是一个气质非凡的女子。看到她,会使你感觉不到一丝尘俗的气息,圣域雪莲太过圣洁空灵,空山幽兰太过凄寒寂然,华总描摹不出杜凌寒带给自己的那种独特的感受。杜凌寒是以气质取胜的女孩,气质是可感可见的,却是不易描摹的。气质是一种内在修养的真实外现,是一种超然同类的外在风韵。气质不等同于漂亮,光鲜照人是一种美,优雅静琬同样是一种美,气质属于后一种。气质对他人来说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感体验。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能没有气质,而较为难得的是一个女人既漂亮又有气质。杜凌寒就是这样一个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腮边悬垂着泪水,她就如一朵带雨的白百合经一阵疾风暴雨侵袭后更显洁净明丽。她气息平缓,她的脸型线条柔和,肌肤白皙嫩滑,鼻翼的俏拔使她平添了一种雅致脱俗的气韵。又一滴眼泪潺湲流出,垂挂在她的眼角,让人看着特别心疼。特别是凌寒额头上的那块疤痕,让人看着更是觉得揪心,华总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擦杜凌寒的泪水,谁知,她的泪水似乎是一条被堵塞的河流,经华总手的一触,河流被疏通了似的哗哗涌流。华总的心痛了一下,同时心又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无限疼惜起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来。她不像新疆人,那她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为何有孕在身还要长途颠簸却又无人陪伴?难道她是个风尘女子?不像!难道她的男友负了她而另寻新欢?似乎又不对,这样一个气质姿容绝世的女子任何男人都不忍心对她弃之不管……华总不知自己怎么了,瞬间竟对这样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子动了心。
“亦非,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原谅你了!亦非,别走!……”杜凌寒梦呓般地喊叫起来,泪水流得也更加汹涌,“亦非,别走!”同时伸出双手晃动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华总怕杜凌寒把针头拔出来,就上前握住了杜凌寒挂吊针的右手。没想到,杜凌寒用左手一下用力地握住了华总的手,就如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口里不停地喊着:“亦非,别离开我!”
华总感到这双柔弱的小手滚烫滚烫的热,又抚摸了一下杜凌寒的额头,也是一样的热,就赶紧让严恪喊来护士。护士一量杜凌寒的体温,竟烧到了40度,护士又惊慌地喊来医生,医生说是额头上的伤口感染所致,必须赶快加消炎的针,但消炎针对胎儿又有影响,医生建议先用生理盐水为杜凌寒擦洗伤口,然后采用最少又最有效的剂量消炎。
半小时后,杜凌寒的体温渐渐降下来,她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紧紧握着一个人的一只手,并且是男人的一只手,因为女人的手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厚实,但这也不是亦非峭棱的手,这是谁的手呢?我怎么会紧紧地握着这只手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杜凌寒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头脑里却是一片模糊,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正在关切地看着她。
看到杜凌寒醒来,华总就说道:“姑娘,你醒了!”
杜凌寒不好意思地抽出了手,说了声:“对不起,让您见笑了!”然后停了一下,又说:“谢谢您救了我!”
“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是人之常情,不要言谢。”华总微笑着安慰杜凌寒说,“你在这里安心养伤,等没有危险了再出院,不要再不辞而别了,好吗?”
“谢谢您!”杜凌寒没想到在异地自己会受欺凌,更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人,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华总似乎看出了杜凌寒的心思,就又恳切地劝慰道:“姑娘,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看我像个坏人吗?我叫华厚德,开封人,是个经商的,但不是奸商,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了。这两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让严恪在这里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让他帮助你。”
华总的一番话合情入理,再加上身体现在的状况,杜凌寒就答应了,但为了不影响华总的工作,杜凌寒就说:“华总,请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私自离开了,我能照顾自己,你让严恪跟你办事去吧!”
华总也想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照顾一个女孩的不便,就不再坚持,而是为杜凌寒请了特护,然后就乘着夜色离开了。
特护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护士,不像本地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态度温和,说话如和风细雨,丝丝缕缕,沁人肺腑。
“姑娘好福气,有这么个好老公!”特护大姐轻声细语地说。
听特护大姐这么说,杜凌寒一下笑了:“真的吗?”
“当然了,你看你老公工作这么忙,还对你这么体贴入微,真让人羡慕。”特护大姐认真地说。
杜凌寒的心刚刚稳定下来,情绪有所好转,也不想再揭开昨日的伤疤,又对特护大姐的误解感到很好玩,就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他真的是个好人,就是老了点儿。”
“老了点儿?一点都不老!”特护大姐用赞叹的口吻说,“人常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看你老公论长相,一表人才;论才能,堂堂一个大老板;对你又是百般体贴,这样的好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
“大姐,你真会说话,和你一起聊天真开心。”和特护大姐的一番聊天让杜凌寒的心豁然开朗,几天来的烦郁一下烟消云散了。转脸向窗外,杜凌寒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大姐,你说这里的天空怎么这么蓝,这里的云朵怎么这么白呢?”
“因为啊,这里的天空白云最坦荡最干净,就像人的心胸一般,没有私欲,没有杂念,所以才会蓝得这么纯粹,白得这么自然。”特护大姐简直就像一位哲人一样侃侃而谈,“人活在世上,苦就苦在欲念太深,而又执迷不悟,想开了,人生就是另一种境界,风清云淡,天高地远。”
短短一席话,让杜凌寒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同时又觉得特护大姐特别神秘,就不禁产生了一种好奇之心,“大姐,我怎么觉着你就像观音菩萨一样,悟透了人生,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吗?”
“中,想听我lei故事,我很愿意讲给你听。你先猜猜我是哪个地方lei人?”没想到特护大姐这么爽快,更没想到的是特护大姐改成了用方言说话,那腔调,那口音,是地地道道的河南方言。
“大姐,你是河南人!我也是河南人。”异地他乡,与老乡相见,杜凌寒竟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小妹,我们真的很有缘分。”特护大姐真的很会说话。
“大姐,你的性格真好,心态也好,如果天天和你在一起,生活肯定特爽,不会有郁闷的时候。”杜凌寒赞羡地说,“怎样才能拥有这样的好心态呢?”
“好心态是一种生活态度,需要生活的滋养,‘无为而为,无欲之争’是我的制胜法宝。”特护大姐故意卖个关子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本是河南安阳人,大学毕业后在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上班,是高级护理师,(因为我大学学的是高级护理)工作量很大,有时还要加班。我丈夫也在我们医院上班,是消化科主治大夫。他为人和气,待病人如亲人,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的一个年轻的女病人喜欢上了他。那女人经常以看病为名来医院找我丈夫,我丈夫很本分,也没有多想。过了一段时间,那女人往我丈夫科室打电话,说我丈夫为她治好了胃病,她想请我丈夫吃一顿饭以示谢意。我丈夫说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不必言谢,而那女人却说她已在某饭店订好了饭菜,她就在那里等我丈夫前往,我丈夫就找到我说一个女病人要请他吃顿饭,辞也辞不掉,我说不就是吃一顿饭吗,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能吃了你不成?去就去吧。到了饭店,那女人果然点好了饭菜等候在那里,看我丈夫来了,显得非常客气,说了好多感激的话,什么她的胃病自幼就有,看了多年也不见好转,直到吃了我丈夫开的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好多了。那顿饭吃得也挺好,那女人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之后,那女人也没再来找我丈夫,我们俩还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大约又过了两个月,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我丈夫给我科室打个电话,说他要出诊,说那个女病人给他打电话说她的胃病又犯了,疼痛难忍,让他赶快带些治胃的药去她家。我正忙着,就说那你去吧。谁知那一去就葬送了我的家庭……”
“那后来呢?”杜凌寒迫不及待地问。
“小丫头,急什么急!”特护大姐故意吊足杜凌寒的胃口,“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好了,我们该吃饭了。”
特护大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开饭了,大小姐!”
杜凌寒这才看到严恪来到了她的病房,没想到和特护大姐的一番交谈,竟一下使她变得开朗起来,和严恪开起了玩笑:“怎么了,严先生,不满意了?”
“哪敢呢?奉华总命令,特来侍奉杜小姐。”严恪带着一脸的笑意,也是玩笑的口气。病房的气氛变得很融洽。
“人生何处不春天!”特护大姐化用******的诗句“人生何处不青山”,意味深长地说。
“大姐,真有你的,你简直就是一个神,你是专门奉上帝的命令来点化我的?不然为什么你的话句句入我心呢?”杜凌寒愈发感到特护大姐神秘莫测了。
“是吗?其实呀,心在哪家就在哪,精神的家园迷失了,人就没救了。”特护大姐一张口就充满禅意。
“大姐,我真是服了你了,听你一席话,胜我读十几年的书。”杜凌寒心服口服地说。
“好了,精神还要回归肉体,没有肉体的支撑,精神就失去了家园。”
“大姐,我咋又不明白了,精神的家园怎么是肉体呢?”杜凌寒又感到迷惑了。
“民以食为天嘛,精神与肉体是统一的整体,只不过是有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为精神做物质的储备;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养活肉体。我们都是吃饭为了活着的人,好了,该吃饭了。”特护大姐转身问严恪说,“小伙子,什么饭呀?”
严恪已把饭菜放到了随身带来的折叠饭桌上,听见特护大姐问,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华总特意吩咐,说杜大小姐身体欠佳,准备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还要保证营养,所以我就在饭店让厨师做了两个家常素菜,两个汤。菜是香菇炒胡萝卜和炒芹菜木耳;一个是银耳莲子粥,甜品;一个是番茄鸡蛋汤,咸食。不知是否合大小姐口味?”
“怎么样,小妹,合你口味吗?”特护大姐边扶杜凌寒慢慢起身边说道。
“当然了,这是我很喜欢吃的饭菜。我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马上要流口水了。”杜凌寒答道,并暗惊他们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的饭菜。来不及她多想,特护大姐就帮杜凌寒接了水,让她洗了手,就吃饭了。
杜凌寒让特护大姐陪她一起吃,特护大姐说她是吃过饭上的班,还不饿,杜凌寒就不再客气,饱饱地吃了一顿。十来天以来杜凌寒第一次有了饥饿感,青春的气息又洋溢在她的脸上。“大姐,你还没给我讲完故事呢?”她孩子似的央求特护大姐道。
“你想先知道结局吗?”特护大姐问。
“不,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杜凌寒回答道。
“好吧,我就接着给你讲。”特护大姐让杜凌寒斜躺在床上,又开始了她的讲述。严恪看杜凌寒的情绪很好,特护大姐又给她讲起故事来,他就适时地离开了医院。
“我丈夫按照那女人说的地址,来到了市区的一幢西式的别墅前,喊了喊门,那女人出来开了门,把我丈夫请进家里。谁知一进门,那女人就身子一软欲晕倒似的,一下跌进我丈夫的怀里。我丈夫急忙扶住她,让她坐到沙发里去,谁知那女人对我丈夫毫不松手,就伏在我丈夫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怎么劝都劝不住。那女人向我丈夫哭诉了她的一切。说她本是东北哈尔滨市人,她丈夫是安阳市人,她丈夫到东北做生意看中了她,就把她带到了安阳市,结婚后生活很幸福,但婚后不到半年她丈夫就因车祸去世,留下她无依无靠的孤独一人。说从见到我丈夫开始,就爱上了他,觉得我丈夫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下我丈夫才觉出来那女人的意图,就反复对她说他有自己的家庭,有爱他和他爱的妻子。但那女人苦苦哀求,说她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我丈夫能给她些温暖就可以了。那女人也有几分姿色,我忠厚的丈夫怎经得起这样的狂轰滥炸,就着了魔一般身不由己地顺从了那女人。我丈夫对我不会说假话,事后他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问我该怎么办。我问我丈夫喜不喜欢那女人,我丈夫说,不是喜欢是同情。我本来想如果我丈夫也喜欢那女人,我甘愿自动退出,没料到的是那女人有了第一次,就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的每次都是诱惑加威胁,甚至到后来约了我来叫板,说反正她一个外地人她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她,闹出什么事来也无所谓,而我和丈夫都在一个单位上班,闹起来都不好看,最后她还说,她的前夫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遗产,生活上不会依赖我的丈夫,她让我自动退出,说她会我像我一样疼爱我的丈夫。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到我丈夫要服毒自杀。我爱我丈夫,爱他的善良,或许他的善良只能叫软弱,我知道他也爱我,他说是他对不起我在先,他愿以死来表明对我的爱,我思前想后,我既然爱他就不要逼他,就要为他着想,或许离开我他会很幸福。就这样,我给我丈夫写了一封信,就负气来到了这里,凭着我的专业能力,在这里谋到这个工作。事实上,并不是那女人说的那样,她不是死了前夫,而是一个富商包养的情人,半年前那男人去了国外,那女人耐不了寂寞就寻开心寻到了我丈夫的头上。谁知,那富商在我到这里不到一个月时就回到了安阳,并且是在一个午夜,到家才知道这个女人的下贱无耻,当时就把那个女人赶出家门,我丈夫也遭了一顿暴打。从那天起我丈夫就觉得没脸再做人,再次要服毒自杀,幸亏被我婆婆及时发现才没酿成悲剧,我婆婆这才知道我去了乌鲁木齐,就给我打电话,我就连夜赶回家,我对我丈夫说我已原谅了他,然后把他也带到了这里,现在我丈夫也在这所医院上班,还是消化科的主治大夫,还是那样的善良,现在我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啊!大姐,我听着怎么跟小说中的情节一样,你真了不起,心胸真宽。”杜凌寒有点不相信似的说。
“小妹,你现在还小,经历的事情还少。人与人相处,对有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不必太较真,特别是爱人之间,即便是有些是有损原则的事也要找清原因,既不能逼自己太紧,也不能逼爱人太紧,事情一经逼迫,就不会再从容。如果能给事情一些缓冲的时间,事情往往会有一个根本性的转变。人遇事时往往不够冷静,就因为不冷静,人间的悲剧才会频频发生。所以,每一个人都要多些宽容,少些刻薄,世间才会更有人情味。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吧,我已说得够多的了。你看都晚上十点了,你赶快睡觉吧。今天该我值班,为了不影响你休息,我就在隔壁值班室,你有事就按床头的按钮,我就会及时赶过来。”
“大姐,你真好,太谢谢你了!你也该歇歇了。”杜凌寒感激地说。
“傻丫头,谢什么谢。好了,一定要好好睡觉啊,晚安!”特护大姐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中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杜凌寒躺在床上内心五味杂陈,特护大姐为她拨开的一缕阳光也随着特护大姐的离开而合拢,她又沉浸在心灵的茫茫黑夜中,泪水又悄然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我该怎么办?”杜凌寒暗问自己,“放弃我们的孩子,去寻求新的生活?不!不能!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一个新的生命,我没权利剥夺他生的权利,然而,我又该怎么向爸妈交代?未婚先孕,却又被人遗弃;我又该怎么面对我的朋友和同事?他们又会怎么看待我?我该到哪里去?去静岚那吗?不,不能!我又怎能让她看到我这副狼狈相,多亏我没有提前告诉她我来这的消息。那我到底该到哪里去呢?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赖在医院不走吧?虽说华总看起来不像坏人,但可相信的人还有谁呢?亦非,我真的很想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我不能忘却那一幕,我知道,我的离开会使你很难过,但是即使我不选择离开,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第一、你伤害了王品,你就需要对她负责;第二、退一步说,王品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虽说是高干的女儿,她并没有用权势威压你,而是和我公平竞争,更何况为了你的前途,给你谋求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为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该离开的人是我,我只能选择离开,但我真的很不甘心,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