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上白霁,我始料未及。当他说他是特意在此地等我,我更是诧异。
“阿初要在人间杀你,我记得你有一对阴阳珰,到时候要学会好好躲避,加以利用。”白霁说这话时并不看我,而是看着远去的马车。
马车上坐的是谁,不用猜我也知道。
我冷哼一声,没有回他。
还记得,他回来是为了迎娶娇妻的,娇妻必定是平阳王郡主无疑。未婚妻要伤害我,他却提醒我,还口口声声说着阿初,实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我回到第一夫人府邸的时候,书香正在收拾衣服。说起来我觉得挺好笑的,作为一个想穿什么立刻可以变化上去的鬼,书香显然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电视剧里的古代丫鬟一般,她每天总让自己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一点都不像之前我认识的那个时不时就窝在阴修大界里睡觉的猫灵。
尽管书香教了我很多遍如何辨别时间,我依旧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焦躁了好久,书香才说:“小姐,时间到了。”
我扬起笑:“好啊,走吧。对了,书香,我们从哪边走?”
“我们直接回去就好,小姐,我牵着你,你抓紧我。”
我点点头,书香抓住我的手,像崂山道士一般念念叨叨,突然间大喝一声“去!”。
滴答~滴答~
我好像听见了医院病房的输液声,睁开眼,这才发现,我还在原地。
这就很不好玩了。
书香一脸尴尬地看着我:“小姐,我好像忘记了还阳的咒语应该怎么念。”
“……”
回不去,我该怎么办,心底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帝赢,可是显然帝赢不想见我,我站在门外敲门,最后也没迎来他的一句回应。
“小姐,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腹诽,我在鬼界呆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除去和我经常作对的平阳王郡主和白霁,就只剩下了鬼童君了,心底一拍手,我便准备去找他帮忙。把事情告诉书香,却被书香一口否决。
“小姐,你要去找鬼童君帮忙,那到时候他看出你其实并没有丝毫鬼力,却出现在鬼界,不仅不会送你回去,反而会派鬼差抓你。在这里被抓,里面的酷刑俨然和地狱十八层并无差距。”
我扬起的嘴角很快就沉了下去,这可怎么办?
“小姐,我再试试。”
我点点头,书香离我远了几步,闭着眼睛极其认真的念了咒语。然后,她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
“书香。”我大喊。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中沉寂下来,书香就这么离开了。她一个人离开了,去了人世,而本应该和她一同去的我,被留在了这里。
不知脑袋里是不是塞了浆糊,我竟然待在原地足足等了她直到双脚发麻,而后我听见遥遥的一声呼喊:“小姐,我发现我没法带你还阳,我先找郭虢,会定期来看小姐你的。”
“……”
我的内心一阵澎湃,是气的。
带着一肚子的气,我回自己的房间,谁知上台阶的时候莫名摔了一跤。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走出门,帝赢看我还没有回去,冷漠地挑眉:“你不想还阳了?”
我一声不吭,想是想,可是没有回去的法子啊。
“你这样,找不到她就自己待在人间等灰飞烟灭吧。恐怕一个小道士,都能杀了你。”
我也很沮丧,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想还阳。心底的委屈刹那间涌了上来,我低头,眼泪簌簌落下。
“哭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有的血脉,哼!”帝赢声音淡漠,“你去找白邵帮忙,他正要去人间,稍你一个不多。”
我点头,依言走出去,朝将军府走去。
知道站在将军府门前,瞥见那清楚的将军府牌匾,我才清醒过来。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怎么认识这里。
转过身,我抬脚想要离开,却被白霁抓住了手臂。
“等你好久了。走吧。”
“你……等我?”我问。
“自然,早就知道你的小丫鬟带不动你。就你这重量,十个猫灵也救不了你。”
他说的话我不知该如何应付,转了转眼珠子换话题嘲讽道:“你不应该去看看你的未婚妻么,这样等我,她不生气?”
他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随即揉着我的头发:“本将军从没有未婚妻一说,你听谁说的?”
“切!平阳王郡主呢?你们俩不是一起去人间么?”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平阳王郡主的身影,按照往常的规律,这时候应该窜出平阳王郡主质问的声音。
“她借用的身体没法等,所以就先走了。”
白霁似乎在向我解释,暗含的意思就是我在这里等你是因为我闲。
我撇撇嘴:“那我们也可以走了。”
他颔首,随即一只温润的大手包住我的手,我低头,却被白霁嘲笑:“你在看什么呢?看路。”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这话语里夹杂了宠溺,听上去温柔至极。
他牵着我,一步一步走,拐过一条挂满了红色灯笼的小巷,他说:“这里的每一盏灯笼,都是在人间的游魂,灯笼鬼把游魂们最后的灵气收起来,攒够一千后加以最新夭折的婴儿鲜血,才制成一盏红皮灯笼。”
听到这话,我不禁浑身发冷,一路走过来,遇见的灯笼少说也有四五十盏了。
“那……所有的游魂都会被抓吗?”我问。
白霁把我的手握紧,而后看了看我道:“不是,但是游魂是很辛苦的一种存在。他们不是人,也不被鬼界接纳,鬼差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但是人界的道士和鬼界的灯笼鬼,却对他们爱的很。游魂是道士修行途中增加修行的最快办法,而每制成一个红皮灯笼,灯笼鬼的寿命就增加一年。”
我心底受到极大震撼,没有想过游魂的生活会是这般流窜不安。
果然,这年头生活不易,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
正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刺眼的光,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光的我不禁用双手挡住眼睛。而白霁,却不知何时放开了我的手。
“白霁!”我惊呼,猛然间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