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动了动泛着酸疼的身子，疲倦的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环境，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是唇角划过一抹讽刺。

　　又躺了片刻，她才掀开被子起身。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药丸和水杯，没有迟疑的拿过来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虽然嘴里泛着药丸的苦涩，她却没有多看那杯水一眼，只是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这是第几次了？顾嫣然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情去计算。如今，早已没有了计算的闲心。多少次，记住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更清楚的提醒自己，到底，到底有多么的不堪，多么的低贱。

　　可是，不堪、低贱，这不都该是自己的命么？

　　除了受着，她还能如何？

　　洗漱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瞥见脖子上暗红的印记，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两下，脸色瞬间变得青白。昨夜的情形瞬间变得清晰，双手不自己的收紧。

　　莫千辰总是会在深夜的时候将她叫出去，长久以来，她也习惯了这种像是古代的妃子等着皇上翻牌子宠幸的日子。

　　如往常一般，深夜的时候接到莫千辰助理的电话，她便马上换了衣服开车去了助理说的地方。

　　她以为跟往常一样，包厢里只有莫千辰，却不想包厢里的情况让她有些……

　　是一间很大的包厢，有很宽大的沙发，有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享受腿间女子侍弄的快意；有的男女叠坐在沙发上，女子肆意的摇动着腰身；更有人直接将女人压在沙发里，疯狂的律动着。各种淫、靡的呻吟声交织在包厢里。

　　若不是看到如王者一般慵懒的坐在正中间的男人，她一定会立刻退出去，觉得自己走错了包厢。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退出去。一时间，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有突然撞见的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愤怒，莫千辰戏耍她的愤怒。

　　但，她也只能愤怒，却并不敢表现出来。莫千辰也只是淡淡的一句“看的如何，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你过来”，她便所有的愤怒都收敛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朝着莫千辰走去。

　　虽然心里有千般不愿，但也只能进去。她唯一的乞求便是——莫千辰不会如他们那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看。

　　只是，他是莫千辰啊！除了给她难看，就是想着怎么样能让她更难看，又怎么会顾忌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巴不得她生不如死呢！

　　虽然，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好心”的让那些人“滚”出去。但顾嫣然知道，莫千辰只是不喜欢自己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给别人现场直播，并不是因为她顾嫣然。

　　双手鞠了一捧水甩在脸上，顾嫣然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经习惯了。既然不能改变这样的状况，她就只能学着适应。

　　谁让，她欠莫千辰的呢？而且欠的还是一条命啊，一条莫千辰此生最在意的人的命！一命还一命，她倒还真希望莫千辰能给她个痛快，怎么都好过如今这样难看的局面。

　　如此这般的生，倒不如干干脆脆的死了来的痛快！

　　换了身黑色的套装下楼，顾嫣然直接去了院子里修剪了几支开的正艳的金桂，亲手包装好便抱着往后山走去。

　　这整座山都属于莫千辰，他买下这里种了满山的金桂，在山脚下盖了别墅，取名桂园。

　　这个季节，金桂开得正旺，漫山遍野都飘着浓郁的金桂花香。顾嫣然踏着石阶，穿梭在满山的金桂树丛间。半山上，金桂树丛深处，有一片宽阔的空地，这里的视野特别的好，阳光也特别的充足。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么美的地方，立着一方坟墓。

　　此时，顾嫣然就站在这墓碑的面前。看着墓碑前放着的金桂花，顾嫣然知道莫千辰已经来过了。她蹲下身来，将手里抱着的金桂挨着莫千辰的放下，抬头看着墓碑上那张俏丽的容颜。

　　“瑶瑶，你最爱金桂了。你说喜欢它淡淡的香气，你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在房间的窗户下种一大片的金桂。每天早晨起来，推开窗户就可以闻到金桂的花香。”

　　说道这里，顾嫣然的唇角勾了勾，转头看了看这满山的金桂继续说道“如今，也算是如你所愿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千辰哥买下了整座山，种了满山的金桂，准备在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只是……”顾嫣然顿住，满眼的伤痛。

　　她靠着墓碑坐下来，看着一望无垠的金桂园，徐徐的说着什么。就像曾经两人坐在一起聊天一般，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没有如今的天人永隔。

　　——

　　顾嫣然下山已经是日暮黄昏，等回到桂园天色早已经黑了。早已习惯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桂园的她，进门后没有开灯，凭着记忆往楼上走去。

　　客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顾嫣然先是一阵恍惚，然后才朝着客厅看去，莫千辰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里。

　　顾嫣然瞳孔剧烈的收缩，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头。到底用了多少的勇气，才让她克制自己没有从莫千辰的身上把视线收回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年来，她见过莫千辰许多的表情，也清楚他某种表情后面的情绪。

　　她当然记得莫千辰上一次面无表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差一点她便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一次，他也是真的想要她死的。

　　“去哪了？”莫千辰坐在沙发里没动，却把顾嫣然所有的反应全都收在了眼底。出口的声音不轻不重，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正因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这才让顾嫣然的恐惧又增大了几分。紧握的双手又紧了几分，脸色也瞬间变得青白了起来。

　　这一年来，莫千辰很少会出现在桂园，每次来也都是很快便离开。今天是莫瑶的忌日，他会回来也是正常。但他那么平静的问她去了哪里，她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