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吹剑录 第八十六章:心如明镜捣幻象
作者:窈婉容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宋离与赵浅黛二人在这深山草庐之中,费尽心力亦推想不出其间怪相奇事,只得暂且在这草庐之中睡上一晚。网.136zw.>何况,这草庐之中冬炭充足,被褥温厚,又有香炉烟薰飘渺,万事俱备,温暖如春日,舒服惬意,好不自在。宋离奔波劳碌,终日无定,难得有这样悠闲时光,竟也卸下防备来,安然自若,熏熏然睡去。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

  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仰面观火虚,疑是玉龙斗。

  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

  且说到了第二日,宋离一早起床四处查探,直至日上中天,仍一无所获。兼之风雪狂肆,飞沙走石,更觉头昏脑涨,身体疲软,只得暂且歇息。

  推门回至房中,旖旎炉香扑面而至,萦绕周身,宋离吸入鼻中,顿觉心旷神怡,眼目清明。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顺手拉来一条长椅倚着。

  赵浅黛乖乖坐在房中等待宋离,一听得他脚步声,立即笑问:“宋大哥,这大半日可有何发现么?”

  宋离倦倦答道:“与昨日一样,不曾发现出路。”

  赵浅黛听闻宋离神思懒怠,疲倦困顿,不禁暗自奇怪:往日宋大哥总是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从未见他有过如此情形,想必当真是累坏了。又道:“宋大哥,你好好歇息一阵罢,咱们慢慢找,若因此太过劳碌费神可不值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赵浅黛面上微微一红,嗫嚅道:“只是……此处没有食物,却是一个大难题。”赵浅黛嘴上虽说得委婉,却早已是双眼昏花,腿脚无力了。

  宋离缓缓道:“说来奇怪,我这几日并不觉着饿。你说人要是死了,还会觉着饿吗?”

  赵浅黛只觉背脊一阵发凉,慌忙制止道:“宋大哥,我们没死……我们还是活生生的人……”

  宋离这才回过头来望一眼赵浅黛,但见她面色泛黄,双眼凹陷,身子单薄的像片枯叶,似是许久不曾吃过东西了。心中不忍,顿时升起一阵怜惜之情,道:“我自己不饿,倒是忘了你还饿着了。”说完,人又朝门外走去。

  “宋大哥,你到哪里去?”赵浅黛神情殷切,直起身子,翘首问道。

  宋离头也不回,道:“给你找吃的。”

  赵浅黛温颜微笑,心中温暖如春,暗道:宋大哥毕竟还是关怀我。

  烂银堆雪,飞霜乱舞。

  当头片片梨花落,扑面纷纷柳絮狂。

  宋离逆风而行,还未走出几步,又觉头重脚轻,四肢软绵,好容易顶着风雪走到那荒废的菜园,这才停下脚步。往四周一瞧,但见菜圃之中颓圮衰败,并无甚果蔬。俯下身来,扒开泥土,这才寻着了几个歪丑裂癞的小土豆,也不过才如小孩儿般拳头大小,不能饱食。

  寻了许久,也仅寻着这七八个土豆儿。宋离头眼昏昏,抓起一把雪水,将土豆上的泥垢一一抹干净,这便捧着土豆儿回屋去。一进房门,闻着那熏香气息,这才舒坦了许多。

  赵浅黛听得宋离脚步虚浮,身子沉重,关切问道;“宋大哥,你身子可还好?外头风雪紧,快来烤烤火暖暖身子罢,莫要冻坏了。网.136zw.>”

  宋离倚在香炉旁歇息良久,缓缓按揉太阳穴,吸着那甜腻熏香,又复神清气明,这才道:“我无妨,只是这两日头疼的紧。”

  赵浅黛心下奇怪,暗道:这几日我日日在这草庐之中,闻这香炉亦觉心神不定,于是小心翼翼说道:“宋大哥,这熏香怪腻人的,我将这香炉搬出去可好?”说时,已扶着桌沿摸索上前,打算去拿那香炉。

  宋离忙按住赵浅黛右手,恹恹然道:“不,如今若没有这香,我睡不安宁,头愈发疼痛。”

  赵浅黛更觉诧异,心头暗道:宋大哥这几日疲乏劳累,懒怠动弹,当真奇怪。若在往日,宋大哥坐卧有常,精神矍铄,决计不会像如今这样。不禁悄声问道:“宋大哥……你这几日……何以总是精神不济?是不是身子还未好透?”

  “我身子好得很,只是我近日思索,如今你我二人身处这画境之中,‘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倒是十分逍遥,若能长住于此,岂非妙哉!”宋离双目迷离微醺,陶陶然说道。

  赵浅黛大惊,只觉头皮发麻,室内虽温暖如春日,两条手臂上却瞬时泛起层层鸡皮,细思之下,只觉恐怖异常,不禁想道:这草庐究竟有何好处,竟让宋大哥突然留恋至此。莫非宋大哥竟是中了邪术……

  “咱们在这世外桃源待上一辈子,岂不更好?”宋离见赵浅黛默然发怔,又笑说道。

  赵浅黛双肩微微一颤,神思被打断,面色泛红,目光温柔,心道:我自然愿意与宋大哥在这待上一辈子,这样神仙眷侣的日子,无人打扰,谁人不羡。转念又想:爹爹妈妈许久不见我,定为我着急伤神,我怎能只顾一己之欢,令父母担忧。若当真要与宋大哥长相厮守,也当先禀明父母,明媒正娶,这才是正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实该做长远打算,不急于这一时。沉湎良久,忽又如梦初醒,暗道:不对,宋大哥曾与我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宋大哥要博取功名,报效朝廷,是要一展平生抱负的人,如今怎会与我说出这样的话呢……苦思良久,更觉神思郁结,不可开解,幽幽道:“宋大哥,你到哪里,我自是都愿意跟着,只是,你如今已忘了往日凌云之志么?”

  如此说着,忽闻宋离口中喃喃自语道:“平生纵有凌云志,今朝甘埋黄土中。”

  赵浅黛一颗心猛然一跳,淡眉深锁,暗道:“宋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会说出这样话来?”

  “宋大哥?”

  “宋大哥?”

  赵浅黛呼唤数声,未听宋离答应,伸手过去一探,但觉宋离一动不动,鼻息匀称,竟是伏在桌上睡着了。往右一摸,是七八个圆滚滚、湿滑滑的东西,赵浅黛欣喜笑道:“土豆儿。”索性起身,摸到锅炉与柴火,将那七八个土豆儿一齐蒸熟了。虽无油盐作料,却也飘香四溢,是人间烟火味。

  赵浅黛将那一碗香气腾腾的土豆儿端上桌,腹中虽饥饿,却不敢先尝,轻轻唤道:“宋大哥,有吃的啦。”叫了几声,听不见宋离答应,也就不忍再搅扰他,静静坐着等他醒来。

  此时窗外北风呼啸,正是严冬时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一个冰雪琉璃世界。

  赵浅黛静候良久,听闻宋离鼻息酣沉,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转,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暗道:我何不出这茅庐,探探这外头是何情景?倘或当真如宋大哥所言无路可循,我俩再做打算亦不迟。.136zw.>最新最快更新如此想着,当即披衣而起,悄声朝门外踱去。

  刚一开门,狂风夹杂着飘雪瞬时灌入衣襟,拍打着木门吱呀作响。赵浅黛打了一个寒噤,慌忙阖上木门,顶着风雪,摸索着走下台阶。心头想到:宋大哥说了,草庐之前是万丈悬崖,后背与左首皆是高耸山壁,无路可走,我且往右面山谷探一探路。

  约莫走出三丈远,赵浅黛越觉脚下难行,突石尖锐,诘屈硌拗,兼之雪天路险,更是一步一滑,颇为费尽。好容易小心翼翼行至谷边,道路却又越来越潮湿泥泞,坡面亦是越来越陡峻。赵浅黛踩在苔藓泥土之中,只觉脚下咯吱咯吱作响,不知是什么硬物。忽而一绊,却是摔倒在地,双手一触,摸到了一个滑溜溜、圆滚滚的物件。

  赵浅黛拾起来仔细一摸,只觉那东西硬硬邦邦,却是空心的,摸来摸去,又触到两个大小相同的空洞,往下探去,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竟是一个死人骷髅!

  赵浅黛失声惊叫,脸色瞬时惨白,慌忙将那死人骷髅丢弃。仓皇之中,手中又摸到一根‘木棍’,支撑着身子起来,谁知那粗短易碎,“咔”地一声,碎作粉末。赵浅黛急忙缩手,哑呼一声,腿脚发软,跌坐到地。这哪里是木棍,分明是死人腿骨。

  慌乱之中,赵浅黛早已失了来时方向,只顾往高处爬去,还未爬出两三步,只觉手下全是湿漉漉、圆滚滚的死人尸骨,大骇之中,早已魂飞天外。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浅黛正自慌张无措之际,只觉右腕一紧,已被一只温厚手掌握住,正是宋离。

  赵浅黛神色惊慌,忙抱住宋离身子,哑声哽咽道:“宋大哥……这里……好多死人……全都是死人。”由于惊吓过度,赵浅黛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浑身发抖。宋离见她如此情形,心中不忍,忙轻轻将她抱起,道:“莫要怕,我带你回去。”

  回至房中,宋离又将赵浅黛轻轻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欲转身,却被赵浅黛死死抓住手腕,回过头来,但见她泪痕满面,神色惊恐,用几近哀求的语气抽噎着说道:“宋大哥,这个地方有古怪……咱们快离开罢……我想见我爹爹妈妈……咱们快走罢。”

  宋离神色仍是倦懒疲累,望向西首墙壁上的那幅画,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咱们出不去的,这里是画境。”

  赵浅黛害怕至极,情绪几近崩溃,加之这几日诡异古怪之事连连,宋离又性情大变,更觉孤立无援,无可依靠,不禁泣道:“宋大哥,你信我,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想办法,一定出的去的……这定是那帮匪人所设的奸计……”宋离缓缓将她手放下,并不答话,将那一碗尚自温热的蒸土豆端来,温言道:“你不要哭,先吃些东西吧……这些事情,咱们日后再想。且说这茅庐背靠绝壁,左倚山峦,前有悬崖,右又是深谷沟壑,若想寻路,实非一朝一夕之事。”口中虽如此说着,心头却已无去意。

  赵浅黛性情本自懦弱胆怯,虽欲反驳,但听得宋离如此温颜劝慰,实属难得,亦只得咽泪噤声,乖乖听话。哭泣半日,腹中更是饥饿难当,遂将那一碗蒸土豆儿吃得干净,饭后神思困倦,这才和衣睡下。

  此后几日,宋离精神愈发不振,整日奄奄,不曾进过一滴水米,只是守着那兽形香炉,喃喃自语。赵浅黛心头郁堵,虽几次想要劝他吃东西,皆被冷冷回绝,只得自己摸索着到那荒废的菜圃中,寻些菜根烂叶,将就煮了吃。

  这一日赵浅黛自门外进屋,呼唤宋离不见他答应,坐到桌前,轻轻一触他身子,竟是抱着香炉昏死过去,连一点知觉也没了。

  赵浅黛早几日便觉着那香炉有古怪,只是不敢言语,此时宋离晕厥,更是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咬牙,端起那香炉,便往门外雪地抛去。

  “嗤”地一声,香灰经雪水沾染,顷刻化作一路青烟,飘散而去。那被熏香沾染的雪地,竟化作一滩黑水,触目惊心。

  赵浅黛一言不语,亦不似先时那般慌张哭泣,当即抱起宋离身子往门外走。一走到雪中,又将宋离身子放平,让他枕在自己身上,捧来一把雪水倾覆到宋离脸上,轻拍他面颊,唤道:“宋大哥,醒醒……宋大哥……”

  良久,宋离身子经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觉胸闷气短,猛然一咳嗽,竟将胸中淤堵之物悉数吐出,凝神一看,赫赫然是一滩黑水,腥臭难当,十分扎眼。

  宋离大惊之下,只觉神清目明,头脑清醒,忙抓起一把雪来漱口。赵浅黛亦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宋离擦去嘴角脏渍。

  宋离六神归主,此刻方完完全全好转,回想起这几日种种怪相,不禁后怕万分,忽一抬头,凝眸望住赵浅黛,握住她手腕,恳切道:“赵姑娘,多谢你。”

  赵浅黛一只玉手被宋离牢牢抓住,心中忐忑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不自觉地揉捏那方手帕,飞红着脸低头嗫嚅道:“宋……大哥,你没事便好。你我之间,何须谢字。”

  宋离见赵浅黛低眉颔首间不胜娇羞,寒风吹过,舞乱发丝,更显温柔无限,楚楚动人,不禁心头荡漾,凝视良久,这才自觉失礼,收回目光,放眼环顾四周,道:“赵姑娘,我瞧着地方,当真古怪的很……那香炉之中不知所焚何物,竟让人心生幻象。”

  赵浅黛听宋离开口说话,这才稍减心头局促害羞之情,点头轻声道:“早几日我瞧着宋大哥越来越离不开这香炉,心中便觉着奇怪。宋大哥每每出门,离了这香炉,便觉头痛欲裂;每每进屋,又迷恋这熏香,恹恹疲倦,神思懒怠……只是……只是我害怕宋大哥你不高兴,是以不敢多说。谁知今日宋大哥竟抱着这香炉昏死过去,我这才将它丢了出来。”

  宋离听得赵浅黛言语婉转,乖巧温顺,从来都替自己着想,不敢稍有忤逆,这才更觉自己先时对她太过冷冷冰冰,着实惭愧,情不自禁伸出手来,将她脸旁发丝轻轻拂到耳后,温言说道:“往后你不必怕惹我不高兴,你若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我便听着。”

  赵浅黛只觉宋离指尖在自己耳畔掠过,登时脸颊发烧,一颗心扑通扑通几乎快要飞到天外,慌张点头道:“嗯,宋大哥,我记住了。”

  宋离目不转睛,见她雪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红晕,更添风致,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瞥之下,忽而望见那香炉倒在雪地之中,倾泻而出的香灰将地上一片白雪染得青黑,这才扶起赵浅黛走上前去,俯下身来,用指甲挑起一些香灰粉末细细观察,道:“我这几日一反常态,想必就是这熏香所致了。”

  “是呀,宋大哥你这几日不吃不喝,还净说胡话,神思恍惚,可吓坏我了。”赵浅黛仍旧小心翼翼说道。

  宋离如今恢复神智,经赵浅黛这样一提点,果觉腹中饥渴难耐,后背刀伤仍旧隐隐作痛,双目更是昏花,道:“这香炉当真害人不浅,我这几日恍若置身梦中,不饥不渴,无痛无忧,心中虽如临神仙境界,逍遥快活,身子却大有损减,不知现世之事。”

  赵浅黛问道:“那宋大哥如今可觉着饿了?”

  宋离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快饿坏了。”

  赵浅黛忙将宋离扶起,婉然笑道:“屋内还有些野菜、土豆儿,温热着。我唯恐宋大哥你饿着,是以一直备着呢。”

  宋离知赵浅黛善解人意,顿时只觉胸中暖意融融,冰山似是慢慢消融,心头大慰,道:“好,咱们吃完再想法子出去。”

  二人饭毕,商议片刻,当即寻至前几日赵浅黛来过的山谷。宋离唯恐吓着赵浅黛,只肯叫她远远地站着别动,自己径自踩到骷髅丛中,开辟道路。拾起一根指骨一看,但见那骨头泛着青黑颜色,与那雪中熏香晕染的颜色一模一样,且一捏即碎,明显是中毒之象。不禁叹道:“若不是浅黛及时救我,待到那炉香烧完之时,恐怕我的尸骨也要与他们一样,要葬送在这险山恶谷之中了。”一念及赵浅黛,又不禁诧异,暗道:浅黛同样吸入此熏香,却为何未产生幻想?回首问道:“赵姑娘,你亦曾摄入此毒香,可也产生过幻象?”

  赵浅黛缓缓上前,轻轻摇头道:“我也觉着奇怪,我虽与宋大哥同在房中,却只觉着那熏香甜腻古怪,并未有什么幻象。”

  宋离凝眉深思,不得其解,暗道:“莫非这熏香仅对我一人施效?思索良久,忽而想起那草庐中的壁画,这才幡然醒悟,叹道:“说到底,那熏香所起的作用,不过十之一二,究竟还是心魔作祟。我见了那壁画,自以为身在画境之中,是以自我麻痹,使那毒香药效加倍,自己却浑然不觉。浅黛眼盲,瞧不见那画中景象,是以绝不相信自己乃是身处画中,这才未受幻觉蛊惑。”

  “宋大哥,你说什么?”赵浅黛听闻宋离喃喃自语,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肩,关切询问。

  宋离释然一笑,似是想通这各种关节,站起身来,道:“安康岭匪人惯会揣度人心之软弱,竟然造了这样一个幻境,令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丧命。赵姑娘,你瞧这沟谷深壑中的尸体,想来都是深受安康岭强盗戕害之人。他们受幻象蛊惑,迷乱心性,自以为身处画境之中,却不知是被自己心魔所扰,无法摆脱纠缠,这才在这安逸乱象中沉迷至死。可见这世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赵浅黛沉吟半晌,叹道:“安康岭强盗果真不可与寻常盗贼同日而语,如此费尽心机寻着这样一个所在当做‘抛尸地’,只消一炉香、一副壁画,便能杀人于无形,毁尸灭迹,干干净净,不着痕迹。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终究估错了一点,我是个盲女,又怎会受一幅壁画蛊惑、囿于魔境呢?”

  宋离点头道:“若非是你,我此刻早该死了。”望向眼前漫漫沟谷山壑,但见尸骨累累,肃杀凄凉,不禁感慨万千。

  这正是:死中逃生应感念,盲眼清心实当怜。

  梦幻泡影终是空,唯留尸骨终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