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太深 第19章 女冠
作者:月色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不过几日的功夫,谢涟就可以下**透气了。(.l.)听裳回说,给她诊脉开方的是净慈师太,倒是让谢涟惊讶了一番。

  她竟不知,净慈师太早先年轻的,是名噪一时的国手,师承神医柳含章,虽是女儿身,却有妙手回春之能。不过后来嫁了人,就渐渐沉寂下来,直至入净月庵,知其能者已是寥寥。

  受了这么大的恩惠,自然是要亲去道谢的。故而一早谢涟就洗漱好,准备出门。

  问了问广元小师傅,得知净慈师太在做早课,于是谢涟领着裳回往禅房走去。

  离禅房越近,那一下一下、敲得极为规律的木鱼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禅房的门是大开的,观世音菩萨宝相端庄,面目慈悲地看着虚空,袅袅佛香氤氲,房间中间摆了两个蒲垫,上面盘膝坐着两个灰帽尼姑,面对面闭着眼睛诵经。

  谢涟不懂佛经,听不出她们在念什么,但仍然恭敬地双手合十,轻声唱诺:“阿弥陀佛。”

  裳回也有样学样地行礼。自从罚跪之后,她似乎变得乖巧了许多,只是待谢涟好像多了层隔阂,不再如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偶尔发呆时也显得心事重重。

  对于这样的变化,谢涟不置可否,面上仍然是温和的,但到底心中是何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诵经声没有丝毫停顿,净慈师太坐在右侧,白净的面容一片肃然,竖着的手掌持了串古色佛珠,嘴唇嗡合,时不时轻轻敲下木鱼。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净慈师太才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唱了声“阿弥陀佛”以示结束。她对面坐着的尼姑亦是如此。

  “谢小施主。”净慈朝谢涟颌首。

  谢涟回礼:“叨唠师太了。”

  一边的灰帽尼姑垂着脑袋,突然出声:“师太,早课已毕,奴退下了。”这声娇娇若莺啼,婉转多情,谢涟不由得朝这人面容瞥去一眼,没看清五官,倒发觉她的鬓边仍留有乌黑的发丝。心电一转,当即明白此女应该是女冠。

  女冠者,坤道士也。

  此类人多半是落魄世家女和良籍的民女,因某种原因借寄于水庵、道观中带发修行,于佛祖堂前休养生息。

  但自前朝末帝起,一些已过时的伎女和姬妾也纷纷做了女冠,引得众多男子争先追捧,与其暗通曲款,流落出相当多的艳词糜曲,女冠在某一种时刻,就是更高级的伎女,其**名声令良家子避之不及。

  虽然现今新帝已明确遏止这种现象,但暗地里的勾当仍然不少,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女冠这种人,多半也是“不干不净”的。

  净慈露出一个柔和的笑,点头道:“好,去吧。”

  这女冠身形纤细,起身时可窥见其窈窕玲珑的身段,不知道为何,明明未曾谋面,谢涟偏偏觉得此女的一举一动中,都带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似乎对她有敌意。

  虽然那种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谢涟却心悸不已。

  她下意识回想起刚入庵时在客房门口感受到的那道阴森目光。

  “坐。”净慈示意谢涟坐下。

  谢涟依言坐下,扭头吩咐裳回:“你先回去罢。”

  裳回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禅室一片寂静。

  “施主方才在门外倾听佛经,可有所领悟?”净慈极其突兀地问了一句。

  谢涟思忖了片刻,实在摸不透用意,只能斟酌答道:“惭愧,阿涟资质驽钝,并未有何领悟。”

  净慈深深地看着谢涟,似乎意有所指地笑道:“我施主与佛有缘,特赠一言。有些事情,不必如此执着,顺其自然便好。”

  “!”谢涟抬头,眼睛不由得落在净慈的脸上,对方仍然是那副慈悲面容,她慢慢说道,“……阿涟……不知师太何意,还请明示。”

  净慈笑而不答,闭目敲了下木鱼,余音绕梁。

  “其实阿涟今日来,是来谢谢师太的,阿涟现今身子感觉已大好了,多亏了师太开的药……”

  净慈终于睁眼,眼中多了份柔和,道:“我与余施主是故友,施主吉人天相,佛祖庇佑,自然康复得快。”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谢涟起身告辞。临别前,净慈把手边的佛珠送给了她:“此乃是开光之物,久经供奉,能驱邪避凶、安神固魂、温养身体,施主收好。”

  这应该是师太的随身之物,谢涟谢得真情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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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暂住的客房后,谢涟立刻便让裳回去打听那个女冠的消息。

  她房里现在多了两个大丫鬟,白乔和朱槿。颐芳回去继续伺候余氏,裳回则被降为二等丫鬟以示惩戒。

  谢涟不好明面上和余氏过不去,但只要有事,大多数还是裳回去跑腿,且私底下贴了一份月钱给她。

  白乔、朱槿还算老实,谢涟这样晾着她们,面上也稳得住,做事挺牢靠,谢涟打算过些时间再考量考量她们,如果能用,就留下来,不能用,再找借口打发回余氏那里。

  裳回很快回来了。

  借寄在净月庵的女冠只有一个人,所以裳回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

  那女子年初时突然晕倒在庵门前,被救醒后自称姓云,家中行三,是从黄州一路流亡至此,兄长想将她去**,云三娘不肯,便逃了出来。净慈师太心善,便收留了她,此后便做女冠打扮,一直在庵里修行。

  云三娘……

  谢涟默默把这个名字咀嚼了一遍,抬眼见裳回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顿觉好笑,道:“做甚么扭扭捏捏的?有事就说。”

  裳回低头看着鞋面,十分紧张,白乔和朱槿知道谢涟有事,早就自觉出去守门了,现下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一念及此,裳回就觉得心跳如鼓,颊边绯红。

  艹艹艹!你是直的,不要这么没骨气!

  裳回在心里打了一通腹稿,这才开腔。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带了几分软糯娇怯,含甜度十足:“我觉得这个云三娘没说实话……”

  “怎么说?”

  “一般女孩子,经过颠沛流离后又被至亲背叛,去那种地方,心里肯定是心灰意冷。她既然能逃到净月庵,为什么不干脆出家,绝了她兄长的念头,反倒做什么女冠?出家人脱离红尘皈依佛门,就算她兄长找到这里,有净慈师太在,就不可能让他得逞。可她要只是女冠的话,她兄长要硬来,师太也没有立场阻止……这是个正常人,都想得出来的吧?难道不奇怪吗?”

  ——当然奇怪。

  谢涟低头拨了拨手中的佛珠,颗颗滚圆,细闻竟然还隐约有种淡淡的香气。

  安神……固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