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太深 第18章 罚跪
作者:月色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谢涟这一病,惊动了不少人。余氏刚刚向好友净慈师太夸下海口,说女儿近况甚好,谁知转头就病倒了,顿时又心疼又埋怨。再一得知其中缘由,当场便要发作裳回。

  “早先同你说,仅留一个丫鬟怎么能伺候周全,你偏不听,将那些婢女全打发干净!这下可倒好,主子在外头淋雨,反倒奴才在屋里睡得鼾甜?!这在哪处府里都没有的规矩——你莫要任性,奴才不能这么纵着,你若是喜欢伶俐乖巧的奴才,阿母身边多的是,这个裳回绝对不能留!”

  似乎天经地义的,奴才就是无根浮萍,就是个物件,主子是断断没有错处的,犯错的都是奴才,主子做了错事也是奴才招引的,奴才就是罪该万死。

  余氏是个温婉性情,轻易不发火,但一旦作了主,那是十有**无人敢拦的。谢涟前世做了几十年的奴才,伺候的又是王姝那样刁钻古怪的小姐,自然学得一手看人脸色的好本事。对付余氏这种人,不能来硬的,也不能用软的,只能用旁的慢慢磨。

  故而她也不提求情,只露出一张苍白病弱的脸,轻声道,“裳回女儿会重罚的,但她毕竟是女儿的贴身丫鬟,罚了,到底也是打女儿的脸。”谢涟侧头,削瘦的下巴滑过一滴泪,落在微微颤抖的锁骨上,神情带了股难得的脆弱和迷茫,“女儿本是和阿母一同上香还愿的,如今还未见到佛祖便病倒了,可见女儿福薄……”

  余氏哪里见过一向端庄清贵的女儿做出这种示弱情态?当即心疼得不行,搂着谢涟便一通“好涟姐儿”“心肝儿”的叫,直哄得谢涟止了泪,倦意上头,这才柔了面色,把自己身边最得用的颐芳留下照顾。

  至于裳回,余氏皱着眉头,到底只是罚跪三日,口头警告了一次,抬抬手算是放过了。

  药汁里大概有安神的药物,谢涟昏昏沉沉入睡,醒来又是霞光满堂。

  她甫一睁眼,立时便有一道声音轻柔说道:“大姑娘醒了?”

  房间里太过亮堂,谢涟眯起眼“唔”了一声,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四周。

  身上有劲儿多了,眼睛也能看得见,约莫是快好了。

  谢涟有些诧异病愈的速度。她往日一旦病倒,缠**绵非得几月才好,哪能如此干脆?

  颐芳把帘子打起来,见谢涟自己撑起来坐了,忙在她身后垫上枕头,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笑道:“可终于是睡醒了,气色好多了,先前把夫人吓坏了……小姐饿了没?奴婢刚刚拿过来的小米粥。”

  谢涟的确是饿了,稍稍漱口净面一番后应了一声,道:“我睡了多久?”

  颐芳端着小瓷碗,举着勺子想喂,却被谢涟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

  “是——”颐芳笑了笑,接着说道,“睡了两日呢,夫人昨晚守了您**,晌午见着您脸色终于好看了,才被劝回去补觉;净慈师太也来看过您……”

  软糯雪白的米粥闻着就很有食欲,谢涟一边听,一边舀了勺咽进去——刚入口便是一顿:“这粥……怎么是甜的?”

  颐芳怔了怔:“原本我是觉得您喜欢咸的,可裳回说或许甜的更合适……不然,奴婢再去换成咸的?”

  谢涟低着头,纤长的睫羽微颤,好一会儿,她才举起勺子又吞下一口甜粥:“不必了。”

  原来的谢涟是喜欢咸的,可她……她原来竟然喜欢吃甜吗?有这么明显吗?裳回那个缺心眼都看出来了……

  谢涟默默把甜粥吃完了。

  ——确实很好吃。

  颐芳从她手里接过碗,放回托盘里。谢涟左右看了看,房间里多出了好几个面生的丫鬟,却独独不见裳回。

  “裳回呢?”

  “大姑娘忘了吗?裳回监护不力,被罚跪三日,如今已是第二日了。”

  罚跪三日?

  谢涟掀开锦被,套上鞋袜,一边问道:“在哪儿跪着?”

  罚跪三日的确不算什么,以前谢涟没少被这样罚过,但是裳回哪里受过这个,跪了一整日怕是要昏厥了。

  “……诶、大姑娘!”颐芳阻拦不及,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这是夫人吩咐的,按规矩已经是宽容了,您再这样急急赶过去,不是在戳夫人的心吗?”

  谢涟站在门口,闻言,突然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因为着急,她甚至只匆忙披了件外衫,发钗散乱,一屋子丫鬟都跪在地上,颐芳也不再劝说,整个房间顿时陷入寂静之中。

  ——这不像她,不合规矩。

  谢涟沉默了良久,撑着的劲儿陡然散了,她又变回端贵清雅的谢家大小姐,美眸温柔多情,不笑也动人。

  “是我魔障了,众位快起来罢。”她扶起颐芳,然后走回**边。

  颐芳松了口气。

  大抵是睡够了,谢涟躺了会儿,依然睡不着,索性歪在**头看书。

  因为呆不了多久,从府里带来的都是些闲书,倒也打发时间。

  丫鬟们也开始各自忙各自的,打络子绣花,偌大个房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不远处僧尼们的晚课诵经声在四处游荡。

  一日过后,谢涟在用午膳,颐芳进来回禀,说裳回的处罚已经结束,但膝盖似乎跪肿了下不了**,没法过来请安。

  谢涟想了想,在妆笼盒里挑挑捡捡,拿了几罐香膏,然后将自己的膳食分了一半,叫颐芳送过去。

  颐芳踌躇了片刻,到底没有多嘴,领命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玉佩。

  “说是广元小师傅在厢房门口捡到的,怕是那日姑娘不小心落下的。”

  谢涟接过玉佩,却也没看,而是轻笑道:“吃了一次亏,竟然也会长心眼了,以前可没见她如此伶俐……伤得如何?”

  倒也没事,只是一下子跪得狠了,膝盖青肿交加,抹点药油养几天就好的事。

  颐芳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涟却不自觉松了口气,心里的疙瘩总算消了些,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玉佩上。

  触手温润,玉质剔透,是块好玉。谢涟仔细看了看,断定不是自己的。

  ——她想起那日夜雨中的黑影。

  莫非是此人的?

  谢涟沉思了片刻,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随眼一瞥之际,发觉这玉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确实在哪里见过。

  一时想不起来,谢涟却放在了心上,用帕子包住了,将其收进妆笼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