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寒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便将她的头转回去,脸对着他,低头就吻了下来。
那吻得力道有些大,几乎要将她的唇给碾碎磐。
隐隐约约的,夜听寒似乎从他的举动中感觉出了一股不对劲。
他知道自己怀孕还未满三个月,不应有房事。况且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怎么会有心思做这种事情?
“顾行之……”她趁着换气的当口含糊不清地叫他的名字,双手往后伸去试图将他推得远一些候。
可顾行之却如同着了魔似的,微微用力咬着她的唇,“叫老公!”
夜听寒一愣,霎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结婚大半年以来,她只叫过他一次老公。
那一次,还是在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情况下。事后想起来,恨不得瓦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顾行之同时把手伸进了她的睡裙里,顺着她的大腿一路往上,却没有停在往常的位置,而是再往上一点,停在了她的小腹上。
相比较怀孕之前,她的肚子的确丰腴了不少。
顾行之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贴着她的肌肤一圈圈地打转,那感觉着实美好,美好得夜听寒都忘了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要和她——做点什么!
直到他热热地抵进来,将她填满,她才低呼出声——
“不行!你出去!”
顾行之不退反进,黑暗里盯着她的眼睛,异常执着地说:“叫老公。”
夜听寒是真搞不懂今晚他怎么了,平常很理智的一个人,今晚怎么就这么随性,一点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也不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肯叫,甚至心里已经有些生气。
想起当初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拿掉这个孩子,后来又差点遭到vivian的暗算,到了国外之后又因为受到惊吓而动了胎气,最后好不容易保住了,难道要因为他们两个自己的原因而失去吗?
顾行之不是感觉不到她的生气,只是到了一步,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也想过赌一次,可万一结果如爷爷所说,痛苦的何止是自己?
她不会痛苦吗?孩子以后的一辈子都会有阴影吧?
……
一场带着怨气的缠绵在不和谐中落下帷幕,夜听寒在完事之后迅速地推开他,然后起身去浴室清洗。
顾行之跟着想要进去,却被她挡在了门外——
“你去客房洗吧!”
话音落下,她甚至没有管他是不是同意,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大概是真的心里气急了,所以忘了浴室的门是玻璃的,更加不记得她做的有些事外面是可以看到的。
顾行之盯着玻璃门板,只见她关了门之后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靠着门板就蹲了下来。
她双手抱住自己,头埋进双.腿只见,做出一种拒绝全世界的姿势。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委屈万分,外面的人……心疼不已。
也许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最后的决定应该由她来做,毕竟——孩子在她的肚子里。
……
第二天在医院见到夜闻声果然比前一天冷静了许多,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夜听寒见状倒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爸妈奶奶没事,弟弟现在也配合治疗,芮芮那边相信不管怎么样,她的家人那么爱她,一定会尽力保护好她的。
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准备待会儿抽点时间去李医生那,做一次检查。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顾老也在李医生的办公室。
门是虚掩的,她敲门进去之前隐约地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论孩子的事,可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她,立刻就都停止了那个话题。
李医生的神色微微地闪了一下,然后才起身,笑着走过来问道:“一个人来的吗?”
夜听寒点点头,下意识地不太想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怕顾老还是不想面对顾老。
“没事的。”李医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拉着她往里走。
顾老这次没摆脸色,只是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探究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对李医生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后,他招手叫来自己的亲信,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李医生的办公室。
“李医生,他来找你……是因为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直接吧。”夜听寒并不敢百分百确定,只是直觉太强烈而已。
李医生这时却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他来找我是问你肚子里的孩子。”
夜听寒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类似于抽动,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也一瞬间就握紧了,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李医生对于她的反应有些讶异,问道:“怎么了?”
“他……为什么要问孩子的事?”
夜听寒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似的。
李医生和顾行之似乎早就认识,而且算得上熟悉。那么和顾行之的爷爷是不是也早就认识?也很熟悉?
他来这里,会不会是让李医生……
夜听寒背脊一阵凉意,正胡思乱想不能平静的时候,李医生开了口:“顾老是来问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怎么样,发育的好不好,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没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
她对顾家的事也不是很了解,但那次顾行之来找她的时候她问了句,大概知道一点。
“老人家都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是像顾老这样的,儿子媳妇都没了,就这么一个孙子,肯定希望看到孙子能为顾家延续血脉。”
“可他……”夜听寒想说顾老不喜欢自己,可转念想想还是不说算了。
这算得上是家丑了吧?那么家丑不可外扬?
李医生倒是理解,点了点头说,“不管过去他怎么对你,现在他来问我孩子的情况,就说明他已经接受孩子了,你别太担心。”
夜听寒怎么能不担心,这个孩子不过才三个月左右,已经破波折重重,费尽心机才保住。
接下来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吗?
李医生没注意她的脸色,随后念叨了一句:“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这才三个月,他就希望能检查出孩子是不是有生理缺陷或者其他……”
夜听寒脸色一白,反问道:“什么情况下会有生理缺陷?”
“这个有很多因素,我们最常听说的就是近亲结婚,但其实近亲结婚也可能生出天才型的后代。其他的例如男方或者女方有家族疾病遗传史,母体在怀孕期间吃过对孩子发育不利的药物等等,具体无法确定。”
……
夜听寒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的,最后当然是检查也没做。
一个人在楼梯口站了很久,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可怕。
自从自己从哈尔施塔特回来之后,顾行之就变得怪怪的,经常会盯着她的肚子发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担心孩子,可现在想来,也许不是……
再加上顾老突然去询问李医生这件事,夜听寒的心里满满衍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对么?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双腿发软,伸手一把抓住了栏杆扶手,脸色煞白煞白。
有的病人家属嫌电梯来的慢,又或者嫌电梯里面太挤,空气不好,能力之内的话会选择走楼梯。
有人经过夜听寒的旁边,看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问道:“小姐,需要帮忙吗?”
夜听寒摇摇头,她咬了咬唇,让自己恢复一些理智,然后挪动脚步朝着夜闻声所在的病房而去。
顾行之已经在那里了,看到她脸色不对,快步走上来扶住她问:“怎么了?”
夜听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问,却又不能问。
妈妈和奶奶都在这里,不
管怎么样,自己和顾家之间的事,她不希望家里的人担心。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低声对顾行之说:“我好像有点累了,你是来接我回去休息的吧?”
顾行之是什么人,她情绪上的转变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
但是她的心思他也了解,所以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嗯,现在回去?”
夜听寒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回去和妈妈还有奶奶道别,奶奶忽然开了口:“也没让你在这里守夜过,早上才来这么一下就说累了,真是越来越娇贵了!”
“妈……”夜夫人难得为自己的女儿说话:“你看小寒脸色这么不好,说不定哪里不舒服,让行之带她走吧。”
“就是!”床上的夜闻声也替自己姐姐鸣不平,“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她怀孕了,医院这种地方,她还是少来的好。”
一时之间,大家都站在了夜听寒这边。
老太太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孙女,现在更是觉得委屈加气愤——
“干什么?我不过随口念叨了一句,你们一个个都在指责我吗?是谁一出生就天天跑医院?那个时候家里那么穷,根本没什么钱,都花在她身上了!要不是她,我这些老.毛病是怎么来的?!”
夜听寒无言以对,是的,奶奶说的那个人就是她。
别看她现在好好的,刚出生那会儿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跑医院。
刚出生那会儿,前几天都还好的,可后来就开始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
妈妈还在坐月子,爸爸时常在外面,没办法了只好求奶奶带她去看病。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女孩子,可真让孩子死在家里,她还觉得晦气。
有一次刚好碰上下雪天,老太太回到家的时候膝盖以下都湿透了,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在医院下车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摔了一跤。
自那之后,老太太就一直念叨自己的腿,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话里的意思就是一直在责怪夜听寒。
以前夜听寒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后来是从邻居家的阿姨那里了解到的。
邻居家的阿姨还说了:虽然当初你奶奶经不住你妈的哀求送你去医院了,可她从来都是不抱你的,把你往篮子里一扔,提踩一样地提着出门。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可夜听寒却已经习以为常。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再不好的事情,再不好听的话,经历多了,听得多了,就习惯了。
夜夫人坐月子里夜听寒最后一次生病,任凭她怎么求奶奶,奶奶就是装作听不见。
听不见她的哀求,也听不见孩子的哇哇大哭。
后来夜夫人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自己下床穿好衣服抱着孩子出门。
那一晚,夜夫人彻夜未归。
第二天,她一脸平静地抱着夜听寒回来,说是孩子的病医好了,以后不用跑医院了。
自那之后,夜听寒竟然真的就很少上医院。
只是,后来听说,医院的保安那天晚上在医院门口发现了一个死婴,女。
……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夜听寒比平常都安静,就是那种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以往两个人坐在车里,就算是有了矛盾,也不会这样。
她会偶尔看你一眼,又或者会有一些小动作,更甚至会显得坐立不安等等。
可今天,这些都没有。
她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闭着眼睛,神色平静。
若不是看到她胸口有起伏,确定她是在呼吸,还活着,顾行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
到家之后,夜听寒借口要吃东西支开了佩姨,然后和顾行之在客厅坐了下来。
顾行之目光微紧地盯着她看,还未开口门口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戴数匆匆跑进来,一脸的欢天喜地,手上还拿了份东西。
“顾先生,太太。”他先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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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听寒笑着点了点头,按捺住心底的疑问,招呼他坐。
顾行之则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调侃道:“捡到钱了?”
“比捡到钱还高兴。”戴数心情那个好啊,要不是因为现在的环境不太适合,他估计会吹个口哨。
“今天早上的会议上,副总因为竞标方案的事和其他人吵了起来。”
顾行之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拽色,都没吭声。
戴数有些讪讪,“后来副总说——如果这次竞标失败了,我辞职。”
“呵——”
顾行之轻哼了一声,不是嘲讽,反倒充满了可笑的意味儿,“我是说他高估了自己还是说他低估了司徒锦城?”
戴数摊摊手,耸耸肩,表示你怎么说都对。
夜听寒不太懂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她也知道,那个副总似乎一直想做顾行之的总裁之位,奈何在公司里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所以一直都没有成功。
这次瑞唐因为顾行之的私事受到很大影响,如果这个时候顾行也能拿下城西的那块地皮,可以迅速提高自己在公司里的实质性位置。
至于顾行之的总裁之位,哪怕一时得不到,大家对顾行之这个总裁,也不会那么看好了。
戴数和顾行之聊了一会儿,后来放下那份东西就走了。
夜听寒看了看顾行之,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副总这么积极,你却在休假,这样真的没事吗?”
“你担心我?”
顾行之头也没抬,只是语中带笑的反问了一句,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戴数拿来的那份东西上。
随着整份东西看完,他的脸色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根本辨不出喜怒。
夜听寒直觉那份东西可能和自己有关,可她若是直接站起来去拿过来看有不太好。
万一和自己无关,自己这样的做法会招人讨厌。
她静了静自己的心绪,把早上在李医生那看到顾老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倒出自己的疑问:“你说我小心眼也好,但是我不太相信你爷爷已经接受我了,顾行之,你知道他为什么去李医生那吗?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想知道孩子是不是健康?”
顾行之缓缓抬头,将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而他的手,则是不着痕迹地将戴数刚刚送来的那份东西轻轻合上。
其实戴数的演技还算不错,一进门看到夜听寒也在,没有立刻想要后退或者出现闪躲的表情。
只是可能最近事情太多,以至于她特别敏感,最终还是感觉出来了这份东西和她有关。
两人静默良久,佩姨捧着切好的水果出来,原本想打趣他俩,可一看两人神色太过认真,气氛也不对,匆匆放下水果就下去了。
夜听寒根本没看那盘水果,她盯着顾行之,生怕自己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长久的沉默使得她心里愈发地沉甸甸,顾行之的忍耐力比她好,后面还是她先忍不住问道:“你昨晚那样对我,是不是你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不管这么男人多么爱自己,说到底他的爷爷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
夜听寒不敢肯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不是会超过他的爷爷,所以她害怕……
顾行之的眼神很深、很沉,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底。
他的表情也是讳莫如深,让人难以猜测。
夜听寒已经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在整个顾家,她唯一能够相信、能够依靠的人就是顾行之,如果连他也有事瞒着自己,或是在骗自己,那将会是多么可怕。
顾行之在那一瞬间开口,沉沉地问:“如果我说,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