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里狐涂千结缘 第18章 清者自清
作者:狐三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烟暗如一方掉进烟色染缸的丝帕,张开四角轻飘飘地盖下来。凉风卷着青草的气息拂过眉梢,像碎冰落在肌肤上,惹得身子打了个寒颤。

  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前,渝西不胜寒地搂住双臂摩挲着,借此驱赶几分寒意。苍白的脸上有浓浓的疲惫,可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却明确地表达了她现在并没有睡意。

  “睡不着?”蓟歌之临时起意,借着轻功从窗下翻上来,像只灵巧的烟猫擦过她的衣袖,稳稳地落在地上。

  “吓死我了。”看清来人,渝西一颗快跳出来的心才收了回去。她轻拍着胸口,道:“你不也没睡么?”

  蓟歌之递给她一包东西,然后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完全没有半分客人的自觉。“师父那个白痴,大晚上的跟我说要吃什么点心。害得我硬是去把人家从被窝里拖了起来。”

  “你师父倒是个挺有趣的人。”听着他的抱怨,渝西唇边漾开一抹笑意。“让我想到一个认识的朋友。”

  “噢?”蓟歌之好奇地拖长了尾音,片刻后又笃定地点头道:“想来是个女的。”

  “你如何得知?”渝西愕然。

  “哈,师父那个娘娘腔,不说也罢。”蓟歌之摆摆手,“你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渝西捏捏他扔过来的纸包,指尖传来一种软而富有弹性的感觉。打开一看,眼里瞬时盛满了惊讶。“红豆糯米糕?”

  而且看份量,还是两份。

  “今天吃饭的时候看你什么都不肯吃,只吃了几块这个。我估摸着你应该是喜欢吃,所以顺便让糕点师父给你做多了一份。”蓟歌之不悦地扭过头,道:“没想到那个贪吃的家伙居然不喜欢吃,害我多买了一份。居然还有他不吃的东西?哼。”

  渝西了然。原来是给师父买吃食的时候顺便关怀了自己一下,否则这人情她可就还不清了。不过毕竟是萍水相逢,他能信任自己帮助自己已是极好,现在还能如此体贴,叫她还是有些感动的。

  “谢谢少侠……”拿起一块温热的红豆糯米糕,贝齿轻轻一咬,甜蜜的回忆从舌尖荡开。“小时候最常吃的啊,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吃过了……”

  感觉气氛悲伤得连呼吸都有点不适,蓟歌之忽然起身道:“走,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渝西诧异地看着他,湿润的眼眶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精美的琉璃珠子。“去哪里?”

  “就在楼下。”蓟歌之走了过来,脱下外袍往左手上绕了好几圈,道:“失礼了。我带你下去吧。”

  “嗯。”

  蓟歌之分外小心地搂住渝西的腰,脚尖一掂,踩上窗户借力运气飞起,燕子一般优雅地落在了客栈外头。

  在池塘里叫唤的牛蛙被吓得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又变本加厉地吵起来。一旦安然落地,蓟歌之马上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头一次跟男子靠得那么近,渝西也有点尴尬,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有什么要送我的?”

  “这个。”蓟歌之信步走到一颗柳树下,折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捋掉上面的嫩叶。掏出小刀把它切割齐整,然后轻轻拧一拧,绿色的树皮逐渐松动,最后猛地一下把它褪出树枝,用刀把嫩皮的两端修齐,选一端捏成扁平的口子,在笛身戳了不少洞眼。

  “这是柳笛?”渝西惊讶地问道。

  蓟歌之点点头,把柳笛放到嘴边一吹,便听到呜呜呀呀的声音。初时音色尖锐,音节不熟练地蹦出来。等过了一会儿,好像是摸到了门道了,曲调很快连贯起来,跳跃的音符挥着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活跃的弧度,连嘈杂的牛蛙也停了下来,生怕破坏了这气氛。

  “你怎么会这首歌?”渝西捂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旋律是一样的,可是蓟歌之吹出来的却和原曲略带忧伤的不同,反而是轻快的节奏,她也是听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的。可是这首歌……

  “你傍晚的时候站在窗边哼过一次,那时候刚好从楼下经过,听了一遍就记下来了。”蓟歌之把柳笛递给她,“曲调太忧伤,我擅自改了下。”

  “谢谢你。”接过柳笛,渝西终于有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我想再听一次,可以吗?”

  “行。”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蓟歌之拿过柳笛,流畅地吹了起来。

  “砰!”

  一个鞋子从二楼某处飞出来,砸到柳树上,伴随而来的是敖倾珞愤怒的喊叫。

  “三更半夜的吹什么鬼!

  “九爷,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渝西看着无精打采的敖倾珞,关心地说道。

  敖倾珞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渝西姐姐不用担心,昨晚没睡好而已。”

  天杀的蓟歌之,昨晚大半夜的吹什么鬼笛子!分明是在报她挖他起来去买糕点的仇!

  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敖倾珞在心里打气道,快清醒一点,今天可是陪渝西出去玩的。自己困不重要,让渝西姐姐开心才重要!

  “恐怕是昨夜又和师公在生孩子了吧?”蓟歌之幽幽地说着。

  “师公。渝西向敖倾珞投来疑惑的眼神,“这。

  敖倾珞狠狠剜了蓟歌之一眼,拉着渝西往人潮的方向走去:“啊!那边好像很多人,我们去看看吧!”

  跟着人群涌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里面混杂着各种声音,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台上有个白衣男子端坐着,不疾不徐地摇着扇子。

  “还有人要作诗吗?”他犀利的神情仿佛能洞穿一切,转过来的目光明明没有固定在谁的身上,却给人一种他在暗暗打量着你的感觉。

  敖倾珞拉着渝西拼命往前挤,终于站到了视野开阔的一处地方。扯扯旁边一个书生的衣袖,她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这里在举行什么呀?”

  书生的脸红得好像要发烫,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姑娘,是,是在在作诗呢?”

  “作诗?”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也有九九不懂的东西啊。”白子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让为夫来告诉你。

  “打住!”敖倾珞高举双手,两指交叠出一个叉叉的形状示意他住嘴。“我当然知道作诗是什么!我只是不会而已!还有!”

  她压低了声音,“你给我收敛点!我现在是个男的!别一口一个为夫,我可不想别人以为我是断袖!”

  他无辜地摊开手,“清者自清,你怕什么?”

  见交涉不成,敖倾珞愤愤地踩了他一脚。

  “哎哟!”白子慕夸张地喊了一声,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师公,你哪里不舒服吗?”蓟歌之唯恐天下不乱,故意问了一句。

  白子慕装模作样地锤着腰,抱怨道:“唉,还不是你师父,昨晚我说不要,她偏偏还要。哎哟,我的腰啊。

  “白子慕,你再瞎说!”敖倾珞听他满口胡言,还说得煞有介事,气得想就地揍他一顿。

  谁料她手还没抬起来,就被蓟歌之拉住了。“师父啊,你就待师公温柔点吧。对了,我还没给过你拜师礼呢。不如这样吧,回头送你点牛鞭、鹿茸、海参等等壮阳补肾之物。你多给师公吃点,也少遭点罪,是不是很实用?”

  被两个人联合起来调侃,敖倾珞憋得脸都红了。半响,才道:“这么浪费钱做什么?换个腰好的就行了!”

  “噢。蓟歌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对,她在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