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里狐涂千结缘 第19章 赋诗
作者:狐三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看气氛变得尴尬,渝西忙打起了圆场:“听闻九爷侠义心肠,武艺高超,不知道九爷会不会赋诗?”

  “这位公子,何不来做一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白公子收起折扇,指着他们几人的方向。“今日是以‘亡故’为题。夺得头筹的,一个月内在茶楼所有开销一律免掉。”

  “我,我不会。敖倾珞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到听不见了。

  当年教习的时候都在跟敖京墨斗智斗勇里度过了,最后她学得最好的是作画,也只有作画。至于这作诗么。还真是一窍不通。

  “噢?”白公子也不勉强,看渝西道:“这位小姐怎么说?”

  渝西往前跨了一步,算是应承了下来。垂下眸子,她的神情变得恍惚,让人觉得和她之间仿若隔着千万道无形的沟壑,是那么的遥远。

  “都言人生一场梦,梦有醒,寿有终,魂归幽冥皮囊空。臭皮囊,臭皮囊,华佗纵在也迷惘。几多痛,几多恸,摧心剖肝泪横纵。欲将碧落黄泉穷,换君笑貌生前容。潘岳何须赋悼亡,应得知,红尘无验,月氏返魂香。”

  珠玉般清脆的声音将词句缓缓念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剜心的疼痛,又似敲打铁器的坚决。在场的人都沉默着,只有袅袅的烟气水波一样地荡漾,提示着时间的流动。

  蓟歌之深深地看着她,眸光如烛火摇曳。

  她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心中蕴含了多少痛苦,才能做出这样的诗句来?

  赋诗完毕,白衣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带头鼓起掌,响亮的声响把众人游离的思绪拉回:“好一句‘红尘无验,月氏返魂香。’。姑娘想必是有切身的体会,才有如此领悟啊!”

  渝西淡淡地笑着,眼里的悲伤像瑟瑟的秋风。“人死不能复生。即使寻遍千万种法子,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倒不如豁达一点,接受事实。”

  “姑娘所言极是。”男子稍稍偏过头来,白公子稍稍偏过头来,正好和敖倾珞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在那个瞬间,他好像有一点惊讶,但又很快平复下来。“不知公子听了之后有没有什么启发?”

  “我……”

  蓦地插进来一个青衣男子,雄浑的声音有着浓烈的不甘和遗憾。“死去的人怎么能不想尽办法让她回来?还没白头偕老,却从此见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你甘心吗?”

  “生死乃人间常事。如果硬要打破轮回,违背天理,最后也只是自食苦果而已。何必害了自己又连累别人?”折扇一收,白衣看着台下激动的人,问道:“不知公子姓名?”

  “楚执。”

  “呵,楚兄。想必你是个很顽固的人吧。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也有很想失而复得的人,可是也一定听不进别人的劝告。”白字男子用折扇敲着手心,望着楚执的目光清幽,却又别有深意。

  楚执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起来,活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你凭什么判断我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遭遇?!你没资格!没资格!”

  “哎哟,要打架了吗?”看出情势不妙,白子慕挡在敖倾珞身前,回头抛了个媚眼:“九九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哼,打架好啊!我也手痒了。”不领情地推开碍事的某人,敖倾珞用力拍了一下楚执的肩膀:“喂,臭脾气的家伙,你果然跟你的名字一样执着啊!怎么,说不过人家了吗?别哭噢,我们不会笑你的!”

  “你!”看到有人挑衅,楚执的火气更是蹭蹭地冒了上来。“你是何人,也敢跟我叫板?”

  “哟!”白子慕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眉目间满是嚣张的神色。一身红衣衬托着他脱尘的气质,漂亮的眉毛往上扬起,其下的凤眸摇晃着帅到杀死人不偿命的光芒,整个就是闯入人间捣乱的妖孽。

  “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啊,不像个男子,倒像个斤斤计较的婆子!”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茶楼里哄堂大笑起来。

  “呵!”楚执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铁青的脸昭示了他的愤怒。

  “楚兄,在我这要动手,可得想清楚后果。”白衣看着楚执,眼里有锐利的杀气,像桶冷水把他泼醒。

  握紧的拳头不甘地松开,楚执阖上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怒气。“楚某失礼了,告辞。”

  “唉,我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人啊。人生在世,开开心心吃吃喝喝不就好啦。啊,灵感来了,听我作诗一首!”敖倾珞踱着步,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撞死饿死愚蠢死。摔死老死得病死,渴死淹死上吊死。累死熏死过劳死,战死气死雷劈死。既然最后都会死,不如好吃好喝死。”

  “噗。”白子慕俊美如画的脸没能保持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九九,你真是有才!你有才我有貌,嗯,绝配!”

  嗯,实在是有才。他简直要写下来贴在墙上给后人瞻仰了。

  “倒是有趣。”白衣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今日胜负已分,这位小姐夺得头筹。散去吧。”

  “我?”没想到她会赢,渝西愣愣地指着自己,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蓟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你的诗做得很好。”

  她的笑颜如花绽放,“谢谢。”

  “哎哎,渝西好厉害啊!”敖倾珞兴奋地凑过去,就差没流口水了:“一个月内免掉所有开销哎!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介不介意我蹭吃蹭喝?”

  “九九啊,跟为夫回去,保证你要吃什么就有什么。”阴魂不散的狐狸适时地跑过来捣乱,“好不好?”

  敖倾珞扔给他一个白眼,“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从你心里来,要回你心里去吗?”白子慕笑眯眯地说道:“九九,等你敞开了心门,我自然就能进去啦!”

  “根本说不过这只牙尖嘴利的狐狸,敖倾珞两眼一翻望天,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一回事?”渝西悄声问道。

  蓟歌之忍着笑回她,“这是师公,我师父的。咳咳。”

  “啊?”渝西更加吃惊了。

  不是吧?白子慕之前不是还对敖倾珞死缠烂打吗,甚至还在斗珠大赛上公然把她抱走了。可今日再见,怎么开始黏着一个大男人了?

  一定是她认错人了,一定是这样。

  敖倾珞拉了拉渝西的衣角,邀她明日再来茶楼,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大门走去,笑容如阳。

  回头看看已经起身离开的白衣男子,白子慕陡然展开一个峭寒的笑容。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有意思。”

  那是夜晚,也是烟羽织成的大网,悄无声息地罩在人的身上。空气里的压抑四面八方地围过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光呢?光在哪里?

  垂下了数层暗红色的帷幕,房间里面的确是点着了蜡烛,可是在层层纬纱的遮掩下,光线好像都被烟夜吞噬掉了,只剩下可怜的几束勉强地支撑起照明的使命。

  隐隐约约地,飘来一个黄色身影。没有迎春花那般娇媚,反而是像一根鹅黄色的丝带,孤寂地伴着残风飞舞。雪白的脸颊完美得好像一颗夜明珠,甚至能看到她的肌肤反射着珍珠般的色泽。恐怕是最好的画家都勾勒不出的五官,线条流畅得不似天然。唇上点着嫣红的唇彩,脸上也娇羞似的浮着一片透红。她在地上缓慢地走着,仿佛身上的华服有着千斤的重量。

  只是若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的肤色白得让人恐惧,那动作也带着一种僵硬的不自然,就像。

  一个精致的傀儡。

  “梦筠。楚执痴恋地伸出手抚摸着傀儡冰冷粗糙的脸,右手握着数十根蚕丝一样的银色丝线,绵延地从这端连到了木制人偶的身上。

  手指轻轻一动,木偶带动起肢体,抬起做工精细、衔接完美的关节,用白瓷般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做出了一个温馨的回抱动作。可那宛若与白骨相拥的画面,傀儡浓妆下反射出来的冷色光泽,无一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是幻觉吗?还是真的随着楚执的哭泣,傀儡忽然变得有生气起来。一看就是柔软的肢体,她抬起手抚摸着楚执拱起的背部,一下又一下。这温柔美丽的幽灵呵。

  “不必难过,我,很快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