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燕不归 第11章 征南将军
作者:曌绾宸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沐恒宇从锦棠宫赶到昭和殿的时候,谢太师已经到了,六部尚书有五部在一旁候着,夏重楼早已将宏大的地图升了上来,洛扶风正与凌璟琛讨论着什么。因着事关重大,也没有再多的人奉诏入宫。沈兰若听闻苏青衣离宫未回,便直接去了宫门口等他。

  “皇上驾到!”

  “微臣参见皇上。”

  “众卿不必多礼。给谢太师赐座。”

  “多谢皇上。”

  沐恒宇走到凌璟琛与洛扶风的中间,看了看二人所站的位置,若有所思,又走到了正座上。

  因着洛扶风兵部尚书的身份,他是第一个拿到急报的人,来到昭和殿后,众人已经传阅了密报,若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密报的,也只有沐恒宇了,不免将密报呈给沐恒宇:“禀皇上,这是燕云侯派亲信从南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请皇上过目。”

  夏重楼走到洛扶风身旁接过密报呈给沐恒宇。沐恒宇将密报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有些怵得慌。长和兴兵十万进犯大昭,南楚虽然没有出兵却放行了,也就是说南楚已经在明面上表示支持长和,这倒也没什么打紧的。但若是大昭与长和打的难舍难分战争胶着时南楚插一足进来,到时候两败俱伤岂不是南楚坐收渔翁之利了,要是倾举国之力来犯,大昭岂不是要沦落成南楚的属国了?想到这,沐恒宇不住粗了蹙眉。

  下站众人见沐恒宇盯着密报没有说话,心里都不住犯嘀咕,不过也道小皇帝初登基就遭遇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发懵,但也不了解沐恒宇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凌璟琛到底武将脾气,见沐恒宇半天不说话,有些沉不住气,往前站了一步拱手道:“皇上,臣与燕云侯多年兄弟,此番南疆有难,臣愿请战。还请皇上下旨,命臣领兵前去南疆。”

  “凌大将军此言差矣,”上官致远站出来摇了摇头,“大将军纵然久经沙场,但还是有勇无谋。我大昭与长和一无领土相接二无政商往来,为何长和突然举兵犯我大昭,大将军可曾想过?我大昭与南楚一向友好,商队往来频繁密切,南楚虽非我大昭属国,却也年年向我大昭进贡,为何此番突然与长和结盟,大将军又可曾想过?”

  凌璟琛听了上官致远的话心下虽有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上官致远不知道的是,凌璟琛并非有勇无谋思虑不周,不过兄弟情深,且有的时候,为了不被戴上这功高震主的名头,装一装匹夫,也是应该的。

  “上官相这般说,难道是主和了?我大昭近些年虽国力不如元帝朝,但还算是兵强马壮,若是对一个小小的长和都要求和,那他日岂不是论谁小国寡民都敢来欺我大昭了?”礼部尚书沈伯庸与上官致远在朝堂上一直不和,虽是文臣不主战,但若是要主动向长和求和,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沈尚书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上官致远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主和,但也不能盲目出兵,若是中了敌军的埋伏,或是南疆有人与长和勾结,又当如何?”

  再不会听话的人也听出了上官致远这句话里的意思,沐恒宇唇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从锦棠宫来的路上,沈兰若就提醒他,要小心三大家族的人给他放烟幕,当时因为走得急,他也没太明白,现下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果然如沈兰若所想,这个老狐狸,是想借着这件事,不费吹灰之力拔掉燕云侯和言家呀。可他沐恒宇不是先帝,没那么些个疑心,所谓用人不疑,云滟裳也还在身边,他又有何惧。

  “上官相这样说是何意思?是怀疑燕云侯么?”苏、言两家世代较好,故刑部尚书苏定琰此时站出来问了这样一句话,“燕云侯镇守南疆数十载,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行,上官相百般怀疑,可有证据?”

  “苏尚书说的对,燕云侯若有不臣之心,又怎么会派亲信来报,不直接举兵造反?怕是有人想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顺带着铲除旁人吧。”凌璟琛与苏定琰同朝为官数年,这是他第一次站出来为苏定琰说话。而且苏、凌两家多年来势如水火,连先帝都不敢在同一件事上问两家的人。可这一次,不仅众人感觉到凌璟琛的奇怪,连自负有些了解他的苏青遥都觉得诧异。

  户部尚书卫朝宗已经是三朝元老了,虽然年纪不老,但因说话做事向来少得罪于人,有什么事大家也乐于听他的意见,就成了朝中著名的“和事老”。卫朝宗听到苏、凌二人此时的话,心下不免奇怪,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们在这里为这样的事情争论了,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三位大人,现在长和兵压南疆,前方战情十万火急,你们还为这些没有根源和证据的事情在这争吵有何意义?”

  此言一出,三人都知卫朝宗说的对,便不再多说。沐恒宇收了收情绪,正色道:“卫卿说的是。左相说这样的话可是不信朕?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自幼承蒙燕云侯教导,虽说时日不长,可燕云侯的心性朕却是了解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朕信他。”

  听沐恒宇这般说了,上官致远也不好再多言,只好朝阮维周使了个眼色,阮维周会意,拱手道:“皇上既然相信燕云侯,那臣等自然不敢再有怀疑。只是现下十万大军压境,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阮维周说这句话的意思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沐恒宇却是明白了。南疆一战非战不可,若是由他钦点谁,来日里定会被众人排挤甚至未等班师回朝就马革裹尸客死异乡,所以这个人,他不能钦点。

  “谢太师以为如何?”

  谢太师听沐恒宇点他,起身,拱了拱手,道:“皇上,老臣主战。南疆能否守住,关乎我大昭生死存亡,所以这一战,非战不可。言桓镇守南疆多年,从未向朝廷求援过,若非此次长和越境侵犯来的突然,想必他也不会派亲信回京城求援了。”

  谢太师与言太傅是同门,言太傅的夫人更是谢太师的表妹,两家算是亲上加亲了。此时言太傅没有进宫,他自然是要为燕云侯说话的。

  沐恒宇点了点头,道:“谢太师深知朕心。那不知对于此次援兵南疆的主帅人选,各位爱卿举荐何人?”

  “臣请战!”凌璟琛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也请战!”洛扶风不甘落后,二人争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了结了。

  “臣举荐臣长子,兵部郎中阮修远。”阮维周与上官致远入宫前就已有所合谋,对此次主帅之位势在必得,无论结果,他们一定要除去燕云侯言桓。

  “臣附议阮尚书。”上官致远附议了阮维周的举荐。

  卫朝宗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表态,沈伯庸对这种事情也不甚了解,二人只要管好钱粮与后方就好。沐恒宇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也不非逼着谁支持谁。谢太师并未表态,只是观望着,他知,有人要进宫了,而那人所提人选,需要他的支持。

  “禀皇上,言太傅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太师不住回眸,望着缓缓走来的女子,眸中竟是有了些泪光。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兰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春光明媚会在他和夫人膝下承欢的小姑娘了,愈发的稳重了。其实当初谢衍带着孩子投奔言桓的时候他和夫人就已经后悔了,奈何谢衍早有婚约在身,推脱不得,他与夫人只是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借口断了二人的念想,却不想后来竟到了这样一步,谢衍镇守北境十多载,只每月一封书信问父母安从未回京城探望过,沈兰若幽居深宫十多载,除必要事宜受如贵妃之命从未再踏足过谢府半步。

  沈兰若在宫门口没等来苏青衣却等来了言太傅和云滟裳。三人合计了几句,决定由沈兰若送言太傅去昭和殿,云滟裳留下等苏青衣。至于苏湘蘅那边,就等昭阳长公主将她送回来了。

  “快传。”

  沈兰若引着言太傅走进昭和殿,又走到沐恒宇身旁站着。谢太师压了压情绪,仔细打量着沈兰若,看到沈兰若手上戴着的蓝田玉戒指,心里已然明白,凌书韵,已经站到沐恒宇身后了。言太傅进殿后与谢太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心下已知。朝沐恒宇拱手道:“见过皇上。”

  “言太傅快免礼,重楼,给太傅赐座。”

  “谢皇上。”

  言太傅原本就是两代帝师,沐恒宇自幼便敬他三分,而此次燕云侯那边出了这样的事情,沐恒宇从心底觉得有些对不住言太傅,现下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勉强看向下站请战的几人,缓缓道:“除了四位爱卿所荐之人,可还有旁的人选?”

  “皇上,臣举荐驸马都尉、中书侍郎苏青遥。”

  苏青遥有些疑惑的望着苏定琰。他与四叔同车入宫,在路上二人便已说好,要一同举荐凌璟琛挂帅南疆,可苏定琰此时突然将人选改为了他,又是为何?

  沐恒宇此时也有些疑惑,苏青遥虽武功高强谋略尚可,但文官出生,又是驸马,哪里有挂帅的道理。不住追问道:“苏尚书举荐苏驸马么?”

  “是,臣举荐驸马为先锋将军,”苏定琰又顿了顿,道,“同时举荐臣长兄为主帅。”

  众人听到“长兄”二字时,都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包括苏青遥在内,沐恒宇也是不明所以。苏家定字辈有五个儿子,两个早夭,燕昭一役大哥苏定珏被俘下落不明,五年前征战南楚二哥苏定玹战死沙场,现下只剩苏定琰一人,又何来的长兄。

  夏重楼替沐恒宇端上一杯茶,压低声音道:“苏尚书的夫人是凌家三小姐。”沐恒宇听到这句,才反应过来,看着下站众人,又望向沈兰若。沈兰若会意,有些事情本就该她说的,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既然时机到了,就该公告天下了。她面向众人,道:“苏尚书的夫人是凌家三小姐凌汐潆,与凌大将军一母同胞,苏、凌两家这一辈又以凌大将军的年纪为最长,凌大将军可不就是苏尚书的长兄么?”

  听到这,若说方才是诧异,那么现在就该用震惊来形容众人的表情了。谢太师与言太傅对苏、凌两家之间事情有所了解,又有云滟裳传递消息,早已猜到了一二,故而此时没有太大的震动,可旁人就不是了。他们一直以为苏、凌两家多年来势如水火,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最为震动的可能就是苏青遥了,他仿佛就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凌璟琛当初愿意帮助他和昭阳,又为什么两家一直不和可四叔与凌璟琛在朝堂之上从未发生过口角了。

  苏定琰听到沈兰若说的话,又与凌璟琛对视一眼,点头道:“沈尚仪说的是。皇上,臣要举荐的长兄,就是拙荆之兄,大都护凌璟琛。”

  沐恒宇点点头,道:“苏尚书与凌三小姐的事情,朕早有所耳闻,这样说来,凌大将军倒也担得起苏尚书长兄这个名号。爱卿们可还有旁人要举荐?”

  苏青遥平复了情绪,从震惊中将自己拉出来,想起临行前昭阳的嘱托,不住往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洛大将军既是兵部尚书,自然有很多后方的事情要管,又怎能出征为帅?臣也举荐大都护凌璟琛。”

  “皇上——”

  “——苏驸马说的有道理,洛尚书还是不要争此次的主帅之位了,朕知洛尚书想替朕分忧,那管好兵马粮草调动就是了。”沐恒宇轻描淡写的截了洛扶风的话,认同了苏青遥所说,也算是正式宣布洛家与此次挂帅无关了。

  洛扶风听到苏青遥的话,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他说的没有错没有反驳的道理,更何况沐恒宇已经发话了,他便不再争辩。

  “皇上,苏侍郎身为驸马,岂有上阵为先锋的道理?”言太傅听了半天,知这挂帅之事大抵也就是定在凌璟琛身上了,也就放心了。他觉得是时候要为言桓和云滟裳做点什么了,便起了身,“臣举荐义女,六品司珍云滟裳为先锋将军。”

  言太傅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大昭建朝以来虽军中总有女将,却还从未出过一位女先锋,且云滟裳身份特殊又怎能轻易随军出征。谢太师却知言太傅的意思,也知云滟裳与言桓之间的事情,不等众人反应,就向前一步,道:“臣同意言太傅所言,举荐六品司珍云滟裳为先锋将军。”

  “微臣附议。”沈兰若从沐恒宇身旁走到殿中。她太知道这些年云滟裳过的有多苦了,是时候该让云滟裳去南疆见言桓,将一些事情说清楚了。如果今天言太傅不提出来她也会找个机会提议的。

  “臣也附议。”夏重楼站在沐恒宇身旁拱手道。进昭和殿之前沈兰若就已嘱咐过他,无论今日沈兰若举荐谁,他只要附和就行,不必多想。

  云滟裳照顾沐恒宇多年,他怎会不知她与言桓之间的恩怨,何况母妃临终前交给他三件头等要事,其中之一就是这件。沐恒宇想到这,清清嗓子,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苏青遥虽不大了解其中的事情,却因凌璟琛的一个眼神和摇头,没有再开口。余下的众人也碍于言太傅与谢太师的身份没有再多说。

  沐恒宇望了望众人,道:“既然太傅与太师共同举荐,沈尚仪和重楼附议,诸位爱卿也没有异议,那么朕,就任命司珍云滟裳为此次出兵的先锋将军。”

  “皇上,御医署苏典御求见。”

  “哦?”沐恒宇虽然心里知道是何事,却装出一副奇怪的样子,不住道,“莫不是有关长公主?快传。”

  “微臣苏青衣参见皇上。”

  “苏典御免礼。朕这里的事迫在眉睫,苏卿却如此着急的要见朕,可是长公主有了起色?”

  “回禀皇上,长公主方才服了药还没有醒。只是锦棠宫的佩玖姑娘在玉凝殿捡到一把折扇,”说着,苏青衣将折扇递给沈兰若,沈兰若呈给了沐恒宇,“佩玖姑娘说,这不是长公主的东西,也不知是否是皇上的。长公主尚在病中,佩玖姑娘怕有人图谋不轨再向锦棠宫下手,便托了微臣前来一问。事关长公主周全,微臣不敢怠慢。太皇太后说,若不是皇上的,锦棠宫就要搜宫了。”

  再笨的人也看出来苏青衣此来是为了什么。折扇这般男儿家的物件,出现在后宫,一般只能是皇上的,再者就是有宫女或者后妃与外人私通。可沐华宸尚在病中,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如果不是沐恒宇的,现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沐华宸的宫里藏了人,无论目的无论原因,只要是摆到了昭和殿的大殿上,这个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而斩立决。苏青衣现在来送这把折扇,目的只有一个,向什么人施压,无论沐恒宇认不认这把折扇。

  沐恒宇取了折扇,将其打开,仔细打量着,又不自觉的用眼角瞥了瞥上官致远。从苏青衣进殿的那一刻,上官致远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的感觉,听完苏青衣所说,额上不住冒出一层冷汗。楚凤歌那夜离府时有没有带折扇他不确定,但是凭着楚凤歌的习性他觉得是极有可能的,恰好楚凤歌现下又在宫里,无涯让人报的消息也是说留在御医署研制解药。想到这,上官致远悄悄的拭去了前额的冷汗,抬头,心往下一沉,如此熟悉的扇面,不是楚凤歌的又是谁的,心里一边责怪楚凤歌不小心一边想着该如何说,他还没准备好向沐恒宇解释什么,沐恒宇就已经承认了。

  “苏卿,你回锦棠宫转告皇祖母,就说这是朕的折扇,不必动用翊林军搜宫了。”话虽是说给苏青衣的,可沐恒宇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上官致远。上官致远猜到沐恒宇不会重责楚凤歌,却没想到沐恒宇会替楚凤歌认下这件事儿,他听着沐恒宇说的话,不住愣在了原地。

  “遵旨,微臣告退。”苏青衣知道自己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拱手退了出去。

  “一件家事,让众卿见笑了。”沐恒宇勾了勾唇角,合上折扇,放在一旁,又道,“先锋将军已经确定,不知对主帅一事众卿有何异议?”

  “皇上,臣长子阮修远虽为兵部郎中,却有颗报国之心。他自幼心怀家国,勤于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还望皇上能够给犬子一个机会。”阮维周又一次拱手道,又朝上官致远递去一个眼神,可上官致远却没有任何表示。

  上官致远沉浮朝堂数十年,又怎不知这把折扇现在出现所蕴含的意义。其一,楚凤歌为人极其谨慎,就算探望长公主,也绝不可能把折扇落在锦棠宫。可苏青衣却说这把折扇是在锦棠宫捡到的,明摆着是说楚凤歌已经在沐恒宇的掌控之下了。其二,沐恒宇与楚凤歌交情甚好,这把折扇也是楚凤歌常带身旁的,沐恒宇自然知晓,可没有当场揭穿而是认下了,也是在暗示他,主帅之事上不要多事。上官致远膝下不缺子嗣,可却唯独最疼楚凤歌这个容芷玉带来的养子,没有人说的好是为了什么,而容芷玉和楚凤歌,也是上官致远这一生最大的软肋。

  “阮相爱子心切望修远早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确没有错,可阮郎中毕竟年少,且没有征战经验,又如何统领几万兵马前去南疆?”苏定琰深知阮维周举荐阮修远为主帅的用意,只能不遗余力的阻拦。

  “苏尚书说的极是,”苏青遥附和道,“阮郎中年纪尚轻,还需历练,此去南疆实为凶险前途未卜,怎忍心让阮郎中挂帅。何况军情紧急军心不稳,若不派个资质深厚的人为主帅前去又如何稳定军心。”

  “驸马与苏尚书也说了,犬子没有经验尚需历练,可你们连个机会都不给犬子,又如何历练?”阮维周反问道,“苏尚书,你不能因为修远不是嬛嬛所出就厚此薄彼吧。”

  苏青遥与苏定琰被这句突然起来的话问的竟是哑口无言,的确,他们一边说着要历练,一边又不给阮修远机会,本就是件自相矛盾的事情。而后面那句更是噎的苏定琰说不出话来,尽管苏嬛当年嫁给阮维周时就已经与苏家断了关系,可怎么说也还是有情分的,这倒是叫苏定琰有些为难。

  凌璟琛看出了苏定琰的为难,不住反驳道:“阮相说的好好的,何必将令夫人牵扯进来。谁不知道苏家三小姐当初嫁入阮家的时候就已经与苏家断绝了关系,阮相现在居然为了一个黄口小儿将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究竟是何居心?我凌璟琛从军二十余年,没打过一场败仗,对大昭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阮相可是有异议?”

  阮维周听到这话脸都要气白了,却知还要力争主帅,只得平复了情绪,又道:“我自然也不敢否认大将军的功绩与忠心,不过犬子多次报名参军都是给大将军挡了回来,否则也是该在军中有所建树,不知大将军作何解释?”

  “我何时为难过令公子……”

  “长公主,长公主……皇上正在与大臣们议事……”殿外传来几声虚弱的声音。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一身着长公主朝服的女子跑了进来。

  沐恒宇定睛看去,竟是昭阳长公主。不等他开口问,昭阳就递上一封书信给沈兰若,又说道:“本宫得知南疆有难,特进宫面圣,誓与皇上共进退。不想路过兵部门口,见燕云侯的贴身侍卫送密信到兵部,恐事态严重,耽误不得,便取了信件快马加鞭赶进皇城送来这封信。”

  苏青遥听完昭阳所说,不住摇了摇头,走到她身旁,替她拭去了额上的汗,昭阳只是握住苏青遥的手报以微笑。多年鹣鲽情深,苏青遥自是知晓昭阳为何进宫的,只无奈的笑了笑。

  沈兰若急忙拆开信,不住蹙了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皇上,峡州失守了,燕云侯请求支援。”

  “什么!”沐恒宇大惊,接过信件,又让夏重楼递给众人传阅。

  “皇上,南疆战情已经十万火急,臣恳请皇上允准犬子阮修远为主帅,领兵出征南疆。”

  “皇上,臣以为阮郎中资历尚浅,还是由臣为主帅较为适宜。”

  昭阳看了看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道,“皇上,凌大将军与燕云侯兄弟情深,若说南疆有难,最为心急的定当是凌大将军。且凌大将军征战多年,在军中德高望重,此次出兵若由凌大将军为主帅,必然能够稳定军心一举剿灭长和军队。我沐月娆在此立下军令状,以命保凌大将军对我大昭忠心不二此战告捷。”

  凌璟琛听到昭阳说这句话,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昭阳这一句话,比旁人说几十句都要来的痛快。苏青遥疼惜的看着昭阳,他知她心里如何想的,也知举荐凌璟琛一事绝不许失败,却不想昭阳竟用命赌。而沐恒宇原以为昭阳只是路过兵部,现下明白了她的真正意思,不由在心里感叹她的用心良苦。他盯着昭阳,又看了看凌璟琛和阮维周,点头道:“皇姐说的甚是。就如昭阳长公主所奏,封凌璟琛为征南大将军,云滟裳为先锋,明日校场点兵,三日后出兵南疆。六部要做好各方面配合,不得有议。”

  阮维周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上官致远制止了,只好与众人一起道:“谨遵皇上圣谕。”

  “洛尚书,方才朕进殿之前见你与凌大将军在争论出兵路线的事情,那便由你协助凌大将军吧。”

  “是,臣遵旨。”

  “朕若有何旁的想法,会让云先锋告知凌大将军。昭阳长公主与驸马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说完,众人一同退下。谢太师扯了扯言太傅,又指了指沈兰若,言太傅会意,道:“皇上,云先锋明日随军去南疆,想来有很多事情要和沈尚仪交代,不知可否先让沈尚仪退下?”

  沐恒宇想起现前在锦棠宫凌书韵说的话,又怎不知言太傅的意思,随即道:“兰若,你跟言太傅去吧。”

  “是,微臣遵旨。”沈兰若跟着言太傅、谢太师一起退出了昭和殿。

  此时正殿里只剩下四人,沐恒宇走下王座,走到昭阳面前,勾了勾唇角,道:“皇姐走的这么急,可是踩到了朕的归州了。”

  沐月娆与苏青遥低头看着脚下,见果然踩到了归州,两人不好意思往一旁站了站。

  “多谢皇姐替朕解围,若是没有皇姐,还不知今日之事,要如何处理。”

  沐月娆摇了摇头,道:“南疆之战事关重大,我又怎能任凭三大家族胡作非为。倒也多亏了湘儿,跟着滟裳姑姑出了宫,要不我还不知道昭和殿会是这般情况也赶不及过来。”

  沐恒宇听到苏湘蘅的名字,心里无尽感慨。他早就知她好,却不知她可为他分忧至此。

  苏青遥看沐恒宇的样子,猜到几分他的想法,不住打趣道:“皇上,既然知道瑾妃娘娘的好,可得好好待她,要么我们苏家可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凌家。”沐月娆补充道。

  “凌家?”苏青遥又糊涂了。

  沐恒宇有些诧异却也心下了然:“皇姐都知道了?”

  沐月娆点点头,朝苏青遥解释道:“湘儿的母亲,是凌家嫡女,凌□□。”

  “啊?”苏青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一愣,“娆儿,你是说,凌家嫡女凌□□,是湘儿的母亲,二叔的夫人,我的二娘?”

  “是。”

  苏青遥半个时辰不到听到两个关于苏、凌两家的消息,有些消化不了,可他也不知道沐月娆知道了多少,不住问道:“那你可知,在苏府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的四娘,是凌家三小姐凌汐潆?”

  “啊?”这次轮到沐月娆惊讶了。她原以为只是苏定玹与凌□□二人曾经私奔,却不想苏定琰与凌汐潆也是私奔故事的主角。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苏定琰与凌璟琛共事多年很少意见相左更别说发生口角,原来中间还夹着一个凌汐潆。

  沐恒宇略带同情的看着两人,又有些无奈的道:“这两件事朕虽早就知道,却碍于两家颜面不能告诉你们,是朕的不是。其实青衣也是知道的,但是苏尚书和苏夫人将他的口封的太紧了,你们别怪他。不过朕向你们保证,没有第三件了。还望凌大将军班师回朝后能为两家正名,阿蘅太需要一个强势的母家了。”

  沐月娆与苏青遥缓了缓心情,点了点头,二人深知沐恒宇所说的意思,苏湘蘅早晚是要封后母仪天下的,若是没有一个强势的母家,还不是要被旁的后妃欺凌。

  “青衣有他为难的地方,我们自然不会怪他。”苏青遥此刻倒是有些心疼自己的表弟。

  “阿恒,你放心便是了,有皇姐在,湘儿的封后之路,没人能阻挡的住,”沐月娆安慰道。不过也是实话,整个大昭上下,谁不知道,虽先皇最宠的公主是沐华宸,可能用国号做封号的,除了昭王,只有昭阳长公主了,权势宠爱可见一斑。又问道,“阿宸如何了?”

  “毒解了,也醒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沐恒宇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不必担心,回府吧,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你们帮朕承担。对了,转告三哥一声,宸儿没事,让他好好养病不要急着来探望。他这几日病着不方便入宫,倒是派人来问了几次了。”

  “好。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忧了,要相信凌大将军和滟裳姑姑。”

  说着,沐月娆与苏青遥退出了昭和殿。沐恒宇低头,看着他脚下踩着的江陵府,心里仿佛有千斤重,这一战的胜负,事关大昭生死存亡,他怎能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