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风雪海终于能见到师父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是总算能出来外面透透气。
炎珏先是领着她到法华门的大雄宝殿,看见殿内正中矗立着佛祖庄严法像,风雪海便跪地虔诚叩首。
之后,风雪海又被炎珏带着在法华山四处转了一圈,不过平日里他的话就少得可怜,要他开口跟风雪海介绍这里是哪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风雪海就依据每个殿阁匾额上题的字,跟观察里面的门生在忙什么事,来判断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好不容易师父终于停止他自认为带领新进弟子参观本门的贴心之举,他对风雪海说:「小海,妳对这里有何想法?」
「嗯,跟瀛洲很不一样。」风雪海说。
「哪里不一样?」炎珏再问。
「感觉在瀛洲,各门派众多,各自所尊崇的道法与规范都不尽相同,可是在法华门见到本门长老跟弟子,都是一致清心无为,质朴刻苦,好像在这里不由得就会跟着大家一起心境平和起来。」她说。
「我们法华门即是通过净心守律,修身自省,以期能存养内在的修为,并兼之化练武于日常劳作中,强调躬行不假他人之手的生活态度,自然与他门派大大不同,这亦是本门弟子总能在各方面都较优异的缘故。」炎珏说。
「师父,弟子明白,弟子今日有幸能得见本门的立派精神,以后必定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切不可做出有辱师门之事。」风雪海对炎珏伏身一拜。
「好,起来吧。小海,明日妳要行入派的拜师之仪,若有什么不懂处,就听妳师姊们的安排。」炎珏说。
「是,师父。」风雪海答道,心想她在冥殿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要是被师父知道了,都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了,不过她当然是不会说的,哈哈哈,那里可是她少数能好好享福的秘密基地呢。
翌日天未明,法华山还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风雪海被一群师姊叫起来,她们肃静而从容地将她带至一静堂,里面有一座净沐池,她们要她在此洗净全身,再换上法华门净白的道袍。在她盥洗完成后,她们替她在头顶梳了一个发束,并套上代表掌门座下弟子的银冠,而她的长发则是整齐地披于肩上。
接着她们带着风雪海到了诫律阁,那里已经有几位年纪老迈的女修士等待在那,她们见到风雪海便要她跪下,并开始焚香祝祷,最后由其中一名主事的师姊,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来,将手伸出来。」她说。
风雪海听话地将手伸出在师姊面前,只见她将风雪海的袖子撩起,拿起一支细如针的笔,往盒里沾了一抹殷红墨色,便朝手肘处点了下去。
「师妹,这是法华入门弟子必须点的守宫砂,从今往后,妳定要洁身自爱,不为人间七情六欲所苦,清心修身,以待来日能存正心得证道。」师姊叮嘱她。
「弟子谨遵各位师姊教诲。」风雪海朝她们恭谨一拜。
在行完前面的仪式后,风雪海与师姊们,来到法华门一处僻静地方,早有许多长老与弟子聚集于此,这里正是法华门供奉历代掌门与往生弟子的祠堂。
炎珏见到她来到,就要她过来,命她跪在众牌位前方。
「法华门历代先贤在上,我炎珏今日领座下弟子风雪海入我门派,望她能克己修真,行天道,济乱世,悲悯众生,以扶法华道统为己任。」炎珏说。
「弟子风雪海谨遵师命,身入法华门,必当严守门规,时刻提醒自己,不得擅忘,亦尽心修练,只望来日能克承师命,替天行道,救济百姓。」风雪海说完对着牌位拜了三拜,又对炎珏拜了三拜,接着再转身朝外,对着门外众人与天际拜了三拜。
炎珏看她行完拜师之仪,便走到她身前,迎面一挥,在她眉心点下法华门的红色印记。从此,她风雪海就是他炎珏正式的座下弟子了,他一路看着她长大成人,终于到了可以认同她存在的时候,他心中不是没有感到欣慰。
风雪海也是如此,漫漫八年,此时此刻她能得到师父的认同,平日对师父敬畏害怕之情,顿时转为感动的孺慕之情,若不是师父这么长久来孜孜不倦地教导,她何来如今有为自信的模样。
她望向师父,双眼里充满感激,炎珏也发现了,转身对着她微微一笑,风雪海一愣,觉得师父彷佛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拜师后,风雪海跟着师姊回到自己房中,她忽然想起些什么,便对师姊问:「师姊,人家都说法华门有女娲娘娘补天后留在人间的赤炼石,为什么我都没有看见呢?」
师姊思索了一下,不是没有怀疑这孩子为何会想知道这件事情,但又想她既是本门中人,告诉她也无妨。
「要说妳应该天天能看得到赤炼石,只是妳不知道而已。」师姊说。
「师姊,怎么可能?」风雪海张大了眼睛问。
「赤炼石一向由法华掌门亲身保管,它为掌门的护心石,存在掌门体内,石在人在,石若失,掌门便会尽失千年修为与仙身。可说我法华门精妙绝伦的心法修为,都是靠赤炼石来传承运行的,说它是本门镇派之宝,一点也不为过。」师姊说。
「哇!这么厉害!」风雪海感到十分惊讶。
想到百里月要她来看看赤炼石长什么样子,这下什么也别看了,她难道叫师父把护心石掏出来给她看吗?想想以后她得找个机会跟小月说,她实在没有办法知道赤炼石有多漂亮了。
数日后,炎珏带着风雪海离开法华门,这一次他们并未急着赶回瀛洲,由炎珏带着她到人界历练,他们来到一平凡的小城镇中,炎珏也不像以前那样管束风雪海,任她跟在自己身后,对着街景和来往行人,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
路人见到她绝色之姿,无不偷偷在一旁窃窃私语,然而兴许是炎珏看起来太过严肃冷情,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倒是有几个年幼,全身脏兮兮的孩子靠过来向风雪海行乞。
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她不禁想起还未到瀛洲前的自己,于是她蹲下身来,用袖子替这些孩子擦了擦脸,并蹲在地上,抱起其中一名年约三岁的孩子。
「姊姊,妳能赏给我们一些吃的吗?」小娃娃说,看起来他是真的很饿了,他的双颊凹陷,身子骨没有其他多余的肉。
「师父……」风雪海抬头望着炎珏,他也不多说什么,便在一旁的包子摊买了一袋的包子,交在她的手中。
她充满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待她将包子发给所有孩子后,她又问:「你们都住在哪里?可还有没饭吃的孩子等着你们回去?」
「有,姊姊我们都住在城外十里坡上的庙旁,偶尔会有好心的人给我们接济,庙内的师父也会照顾我们,只是我们人数众多,若不出来乞讨,实在是难以支撑。」一名年纪较大的孩子说。
风雪海站起身来,对着炎珏说:「师父,我们能随他们回去一趟吗?我保证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炎珏看着风雪海怜悯众孤儿的样子,想是她一定想起过去的自己了,也不阻止她,便轻轻点了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