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南宫暮与风雪海偕同玄机门离须弥跟昊天四人前往杭州,他们一到城里,却见满城繁花似锦,春意无限,然此时节正值夏日,本该是晒煞人的闷热气候,在这里却是丝毫未觉。
他们一行在市集中心的一家客栈暂住,初到之时,便觉城中四周被布下了繁杂的结界,彷佛有人在极力隐藏自己行踪。
「雪儿姊姊,我与师姊需要先行占卜试算,看这结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昊天说完,与离须弥二人对着一张画满各种线条符号的纸张,用数十枚金色铜币,在上头一一注记标示,然后再取出数支竹签来,只见上头有不同文字记号,他们虔心一念,再从中抽出一支,根据签上的指示,又在纸上运算不停。
风雪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昊天了,现在十五岁的他,长得眉目秀朗,唇红齿白,浑身透露着一股雅致灵动的书卷气息。
初长成的他不像师父或流大哥那样成熟有度,反倒有着女孩家般的细嫩可爱。不过他虽然外表还像个小男孩,却行事异常稳重端持,站在离须弥身边丝毫没有输给她的意味,两人比临而立,不像师姊弟,倒像一对璧人。
风雪海与师兄虽然对占卜也有一定认识,但对他们所用的方法,不只从未看过,更完全无法一窥其中奥妙。
「师兄,你看离师姊与昊天两个人算这么久到底算出什么来?」风雪海等在一旁,等到都快打瞌睡了。
「我想是没有。」南宫暮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惹得昊天转过头来对他们微微一笑。
各门派所学原本就各异,在师门多年学习后,各家弟子自然产生出不同的气质与行事态度来。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大家先去吃饭,等明日一早,我们再一同去破这个结界。」离须弥说,她抿嘴浅笑,接着有条有理地将桌上的各式纸卷与器具,通通收拾干净,而昊天则是乖巧地在一旁帮忙。
在饭桌上,昊天十分从容地替离须弥布筷添饭,还处处关心她有什么需要,这样的举止却惹得南宫暮对风雪海有些不满。
「师妹!妳看看别人家的师弟都这么善解人意,活脱脱是件贴心小棉袄,妳呢?什么时候见妳对师兄我好过!」他边说边啧啧个不停。
风雪海听他这样抱怨个没停,用筷子戳进一颗包子,随即就整个塞到师兄嘴里说:「师兄,我这不就对你好了吗?」
原本听南宫暮说的话有些尴尬的离须弥,一时间看到他差点被噎死的样子,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甚是娇俏动人。
昊天倒是安静地看着离须弥,他越是如此,越让她有些不自在,两人间隐晦的压力,连风雪海与南宫暮都察觉出来了。
只是风雪海对外面的事实在不了解,她的世界不是待在师父身边,就是在冥殿与流大哥在一起,在消息的灵通度上远不如整日帮忙师父处理事情的南宫暮。
趁着私底下得空时,她问师兄说:「为什么离师姊跟昊天总是若即若离的样子?」
「师妹,有些事不是妳能懂也该去懂的。」南宫暮难得十分严肃地说。
「谁说的,我都懂的。」风雪海说,又觉这样讲很不妥,一时间耳朵便红了起来。
南宫暮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有一丝犹豫地说:「师妹,妳别嫌师兄啰嗦,还是想得太多,在师父手下妳若是有什么其他不太好的念头,还是早日自己处理掉为好。」
风雪海望着南宫暮的脸,略有所思地说:「师兄你也是这样吗?」
「呵,怎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来了。」他笑道,但语气内却含几许苦涩。
「那你告诉我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实在不想见他们继续这样下去。」风雪海说。
「这件事妳解决不了的,师妹妳知道吗?玄机门掌门座下第二弟子谋仲卿与离须弥是自幼就订了亲,还是他们各自的师父给亲自订下的。」南宫暮说。
「我以为修行首重清心寡欲,竟还有这种事。」风雪海有些吃惊地问。
「各门各派对修行的方法本就各自不同,有能婚嫁双修的,亦有重无欲断情的,也有顺应天性,有则有之,既来之则安之的,不能一概而论,只是玄机门向来内斗派系严重,他们掌门为了削弱座下第一弟子徐示青的势力,这才替谋仲卿订了这门亲事。」南宫暮说。
「为什么?我以为掌门应当都是第一大弟子承继师门衣钵才对。」风雪海问。
「唉,师妹妳也太没思考能力了,那照妳这么说,我们法华门不就轮到妳师兄我倒霉要接衣钵了吗?当然还是要看各门派自己内部的推举与筛选,只是玄机门掌门绝不会愿意将位置传给徐示青。」南宫暮说。
风雪海看着师兄,他没等她开口就接着又说:「他牵涉人界的事过深,他留在人界便是要辅佐晋王朝局安定,师妹妳听过很久以前有位叫做姜子牙的仙人吗?我们修行人的能力若用在人界,常是成败关键所在,所以瀛洲一向不允许我们去干涉,只是徐示青对晋王过于忠诚,连自己的师命都违背了,他师父自然不能容他。」
「那昊天怎么办?我看他对离师姊……」风雪海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二人自始至终便是死局,现在只能看离须弥自己能否处理好这段关系,否则我看那昊天的性子,怕是要惹出什么大事端来。」南宫暮说。
风雪海听了心里一惊,却想原来昊天跟自己一样陷在不可自拔的情感中苦苦挣扎,也许他们都一样,同样是孤儿,亦同样需要一个能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他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不是曾经陪伴自己的,他们就能去爱的,风雪海想到了师父,内心一阵凄然。
次日一早,离须弥早早就将大家叫了起来,只见昊天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情景连风雪海看了都不禁想要摇摇头,这就是人家说的痴心错付吗?可是想到自己跟在师父旁边的日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朝夕相处,才让所有事情一去便回不了头。
她不愿再多想,只想好好把师付交代的任务办好。
离须弥将他们带至城东一处城门下,然而这里就像一般寻常城内的一角,偶有人车通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以这里为始,在东南西北各角都有泽水阵的一部分存在其中。」昊天掐指一算,甚是傲然地说,「这个布阵之人精通布阵五行之术,可惜这次我们是跟你们法华门一同前来。水能克火,你们的法术修为在这阵法内,不仅无法好好施展,反而易被打消为无形。」
「那该怎么办?」风雪海有些紧张地问。
昊天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说:「不用担心,还有我们玄机门在这,你们二位就专心在一旁看着,若有需要,再让你们出手也不迟。」
这时离须弥从包袱中取出一符令,放与手中轻声念了几个字,符令顿时闪出一阵火光,然后瞬间就在空气中化为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