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海等人在金家宅院外,一直监视至深夜,终于有一人从宅中走出。
那正是金风的妻子,一名挽着发髻,容貌端秀的中年妇人,只见她毫无迟疑地走向他们,待到身前时,她缓缓开口说:「让诸位久等了,想必你们是为了杭州城内近日的异状而来。」
「妖孽,先说妳究竟是谁?为何在人界与金风结为夫妻?妳不知人妖殊途,这样违逆自然之事已是天理难容,却又妄想影响四时变化,说!妳是何居心?」昊天怒斥。
「我叫玉露,原栖于东海之下,因修行数百年而终幻化为人形,为报金风救命之恩,而来到人界,却不想与他相恋相知而成为夫妻,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还望道长开恩,不要拆散我们一家四口。」玉露凄然地说。
「妳明知自己所为一定会引起瀛洲方面注意,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做这等傻事?当初与金风好好做一对平凡人间夫妻,隐身于世,岂不是没有今日被发现的下场。」南宫暮说。
「近日人界灾荒不断,四处都是妖兽横行,再有盛夏酷暑,使得五谷皆枯,疫病蔓延,我夫金风总是不忍见一般黎民百姓身陷痛苦,而身为他的妻子,也只是想尽己所能完成他的心愿。」玉露说,她的眼神里充满对金风满满的爱恋之情,想必为了他,就算牺牲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虽然妳的目的是好的,但妳这样干预人界与自然运行,早已触犯天条,今日我们即使愿意相信妳,妳也得随我们回瀛洲受审理。」风雪海说。
「此一去,恐怕再也不能回到人界,还望诸位道长开恩。」玉露边说边跪地向他们叩首。
风雪海一见,赶忙伸手去扶她说:「妳并不是做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为何就是不愿回瀛洲好好向戒律尊者说明?」
玉露苦涩地说:「我本是服侍东海龙王的婢女,为私情叛逃在人界,这一回去不只是此次事情的罪责,亦有我叛离东海之罪,我若回去只怕永远会被关于海底监牢。」
「龙王尊者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怎会因此而将妳永远关押?」南宫暮摇头说。
玉露流着泪说:「当初我为求离开龙宫,曾让定海神针偏了一毫,就这一丝差距,导致海啸袭卷,造成无数伤亡,这等罪过,我就算万死也不能赦免。然而我儿女尚年幼,请道长高抬贵手,待他们成年,我自当回到龙宫请罪。」
听到玉露这样说,他们内心对她产生同情,可是他们并不能私自做主就将玉露给放了。
南宫暮沉吟了一会儿,对着风雪海说:「师妹,龙王尊者那么疼妳,我们带着玉露去跟他求情,他会看妳面子让她多待在人界几年的。」
风雪海听师兄说的话,心里一惊,想到师父不让她跟东海门接触的命令,只是觉得非常为难,偏偏又不能对其余三人说清楚原因。
大家此时一致看着她,她沉思许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他们一行赶在天亮之前就回到了东海门的琉光泽璃宫,原本以为会只有李飞扬出来接待他们,可是龙王这时却坐在宫内首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似另有所筹谋。
玉露一见到龙王,直接就跪在地上,头伏于地,不敢看着他。
南宫暮推了一下风雪海,她只得走向前对东方朔谦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还为她求情说:「请尊者念在她儿女年纪还小,又对其夫情深义重的情形下,能网开一面。」
东方朔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风雪海,微微一笑说:「如果我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妳会求我吗?」
其余人等都不知道东方此言何意,可是风雪海知道他故意在戏弄自己,只觉得非常不自在。
「罢了,让妳多留几年也无妨,只是从今往后,妳不得再在人界施展法术,扰乱天道运行。」东方朔谦说。
他本就不是严苛之人,再加上有风雪海替玉露说话,他也就索性顺了她的意。
南宫暮等人在听到东方的决定后,纷纷朝他一拜。
「可是圣尊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才好?若他知道玉露所犯罪过,而我们又轻易放走了她,只怕我们都难逃责罚。」昊天有些为难地说。
「玉露既是我东海门人,自然由我决定,若炎珏有任何意见,就叫他来见我。至于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不能违抗龙王的命令。」东方朔谦话说得极之冷然,彷佛早有跟炎珏撕破脸的准备。
昊天听到他这样说,忽然觉得现在想把玉露押回戒律阁也不可能了,看东海龙王的话语间的强硬之势,已经非他们凭几个人之力所能撼动。
此时,东方朔谦从座上走下,一直走到风雪海面前,也不顾忌众人的眼光,就关切地说:「小海,妳受的内伤至今尚未痊愈,连带体内冥界阴气流窜,只怕妳师父的先天真气也仅能让妳恢复到七成,虽无性命之忧,但终归落下病根。」
东方朔谦非常自若地伸出手来替她按脉,风雪海见其他人都觉得正常,自己也不好有什么奇怪反应。
「不如妳留在这里一日,等我明天为妳行气治疗后,妳再回去法华门,趁这机会,妳也可以跟芷儿聚聚。」东方说。
龙王都开口说了,南宫暮当然不好拒绝,心想现在都过了大半夜了,到明日横竖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让师妹待在东海门也未尝不可。
然而风雪海心里不愿意,却是有苦难言,她只得说:「师兄,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师父禀报。」
「这天都还未明,妳身为座下弟子,就能如此随心地把自己师父吵醒吗?」东方话说的很是双关,既是指责又有明摆着她说的都是借口之意。
「师妹,明天妳早一些回来就好了,师父那边我再去帮妳说。」南宫暮说,他以为风雪海只是一时说错话,想帮她开脱,可是没想到反倒帮了东方朔谦将她留下。
「可是……」风雪海觉得有些不安,偏偏她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离开。
其他人也不帮忙她,在对东方一拜后,就把她丢在这里各自回去。
她索性跟在飞扬师兄后头,想请他带着自己去找芷儿。
然而,东方朔谦又对着李飞扬说:「我还有话要对小海说,你且先下去。」
李飞扬对自己的师父抱拳行礼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留下风雪海低着头,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小海,那次让妳在紫逐原受伤,我心里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说得非常歉疚的样子,让风雪海不禁抬起头来。
「东方哥哥,那是我自己到处乱跑才惹来的麻烦,不是你的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风雪海说。
东方朔谦见她说话,处处显得生份的样子,猜测到她也许早已察觉自己的心意来,他轻叹了一声说:「我像是那么可怕的人吗?这么多年来,我东方朔谦在妳心中竟然如此不值得信任。」
风雪海一听,内心觉得十分歉疚,东方哥哥的为人别人不知也就算了,可是自己那么长久以来受他照顾,却还这样对他,最该感到抱歉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