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海静心地陪伴在流墨言身边,她伺候他的起居,他照顾她的生活,两人总算放下对立的情绪,异常平和地过着日子。
他们在流光池边,携手同行,相互依偎,流墨言举手一挥,霎时间池内闪耀白色光芒,映照得一切如梦似幻。
风雪海看着眼前的奇景,微微一笑说:「原来这就是流光池叫这个名字的原因啊!」
「雪海,这池水集瀛洲仙气而下,汇集于地底,聚流成池,里面看似清澈无物,实则冲积所有七情六欲,但凡不能容于修行之路的贪嗔爱痴,那执着的意念全部幻化在此,使人目眩神迷,所以瀛洲上层才不让你们这些弟子到下层来。」流墨言说。
「我都不知道这些,怎么流大哥之前都没跟我说过。」风雪海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以前说了妳也不懂,这流光池要能闪亮,得心中有情才行,若妳还是以前的妳,我还是以前的我,今时今日,它仍旧跟一般普通池子无异。」他笑道。
风雪海听他这么说,心中明白他在说两人现在都对彼此有情,她的脸不禁染上一抹红晕。
「雪海,妳不要叫我做流大哥了,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他无限眷恋地对着她说。
「好。」风雪海低下头,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两人情意缠绵,难分难舍,彷佛上天让原本闭塞的心开了出口,那之间的爱恋就全部涌现出来。
流墨言再也不须隐忍自己,孤身无情一人,而风雪海也不用像面对炎珏时,那样万般压抑与苦痛,他们自然而然地情意渐深,因为真正的爱不会让人受苦,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人不知不觉更行更远,终至回不了头。
平时,他们在水月阁内,流墨言轻持风雪海的手,一笔一画带着她画下自己的画像,他靠在她的脸颊边,两人耳鬓厮磨,情意无涯。
从白日到夜晚,夜半到天明,他们日日相守,只怕天长地久有时尽,黑夜里他们不愿黎明快来,只因白天里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对彼此的浓浓情思。
魅姬等众鬼每每见两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都对他们最终能相守感到高兴。
然而,流墨言就算再怎样沉溺于跟风雪海在一起的时光,也心知这件事到了炎珏那边肯定还会有变数。
「雪海,妳师父那边由我出面跟他说,妳跟魅姬她们先回冥界,这里终将变成是非之地,我不想到时妳还身在其中。」他说。
只见风雪海神色一黯,可是这些都逃不过流墨言的眼睛。
他试探性地问:「怎么妳还想要回去吗?妳不怕一回去,妳师父就不让妳再来找我了。」
风雪海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流墨言说:「不是,我担心你会有麻烦。」
流墨言略为牵动嘴角,很是清冷地说:「天上地下,能给我麻烦的也只有一个人。」
「谁?是师……」风雪海本来想说师父,可是心里不知怎么地,还是不愿在流墨言前面,张口说这两个字。
他细细地看着她神情变化,也不打破这里面隐含的意思,只是说:「这个人不就是妳风雪海,妳带给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流墨言爽朗一笑,风雪海睁大眼睛,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却反被他紧紧抱于胸前,他轻声说:「两日后,妳就去冥界等我,待我处理完所有事,我们就此远离这一切,不再踏足瀛洲。」
风雪海在他怀里,缓缓地点点头,内心只想着师父已经不要她了,所以无论她与流墨言去了哪里,他都不会在意。
是夜,因为分离在即,两人越是患得患失,举措越是亲密难舍。
他眼神迷乱地看着风雪海,双唇充满爱眷地吻着她的耳际,再到她的双眼,然后侵略性地攻占了她红艳的朱唇。
风雪海不知道自己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是整个脑袋被流墨言撩拨得一片空白,她想说不要,却被他堵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样无穷的爱意,终至一夜旖旎,满室风月,两人合为一人,再不分彼此。
事后,流墨言极之怜惜地命人捧来一盆清水,一点一点将风雪海脸上的泪痕与周身擦拭干净,然后轻轻为她换上衣服。
只是风雪海却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她赢弱地对流墨言说:「墨言,我觉得好累,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流墨言听到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心里柔情绵延,便依她所说,抱着她,将她放在梳妆台前的椅上,轻巧地像那日帮她画眉一样,先是帮她铺上薄粉,再仔细地帮她勾勒双眉,接着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点上浓重的红膏。
他捧着风雪海的脸,满目都是宠爱地说:「雪海,妳打扮成这样多像新娘子,可惜这里我们没有嫁衣,我答应妳,到了冥界我一定会让妳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当我流墨言的妻子。」
风雪海感动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却笑不出来,流墨言只当她是经过昨夜之后,太过疲累的缘故,这整日他守在她身边,无论到哪里,都紧紧抱着她,没有一刻让她离开自己手中。
到了离别的夜晚,风雪海一改以往有些娇羞的模样,她欲望纷陈地抱住流墨言的颈项,两眼毫不保留地疯狂看着他,彷佛所有的爱恋都要倾泄而出,原本他对此有些惊喜,但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不安。
风雪海主动地狂吻上流墨言的唇,动作粗暴而且使人狼狈,让流墨言暗自觉得不对,正在此时,她的嘴唇因为吻后脱落了大部分的红膏,而里面显现出风雪海的唇色已是一片暗紫。
流墨言惊骇地喘不过气来,他举起风雪海的双手,将她的长袖往后褪到臂膀,只见她手指已经发黑,而黑气沿着她全身的大脉,直冲她的心脏。他万万想不到本来存在他身上的混沌八荒之气,竟然都跑到她的体内,他自己虽能运功自救,但对风雪海他却是全然无能为力。
毒已入骨,非疯即死,这普天之下,除非有人能耗费大量修为救她,否则她已是必死无疑。
流墨言双手颤抖地抱着风雪海,深怕再有迟疑,她便剧毒攻心,再难抢救。
他思量再三,知道若这一路将风雪海送回师门,为着她不守清规一事,不说炎珏能不能容她,在法华门教条之下,风雪海不是被夺仙身仙骨弃之人间,否则就是直接一掌击毙,而到那时炎珏又怎么可能再出手救她。
他强忍心中万般凄苦,毅然决然地带着风雪海就往琉光泽璃宫而去。
当有弟子通知东方朔谦赶到前殿,他看到流墨言两人的模样,一个是心神极度慌乱,一个是颓然昏死在对方怀中,他赶紧冲向前,立刻抱住风雪海,封住她周身大穴,以防黑气继续扩散。
东方朔谦声色极为冷冽地责问流墨言:「到底发生什么事?小海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流墨言一脸悲戚地说不出任何话来,此时东方朔谦看着风雪海,内心一动,恐惧如扑天盖地而来,他怒道:「流墨言,这是混沌八荒之气,毒已入骨,你在冥殿究竟是怎么照顾她的!」
东方朔谦说完也不再理他,立刻招来众弟子,围出九生九阳阵行护法,他与风雪海坐在其中,他运尽真气,四散飘忽的烟气蒸腾在两人之间,然后凝结成浩浩长流,全部冲进风雪海体内,此时她不堪这阵冲击,朝前吐了一大口黑血。
流墨言眼见自己无能为力,又对风雪海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残存的意志已被消磨殆尽,他没有面目再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样子,只能独自一人回到冥殿之中,满面是泪,抱着风雪海留下的衣物痛哭失声。
他知道自己终究不能跟她在一起,他命中早已注定只能永世孤独无情,风雪海唯有永远离开他才能存活,否则这混沌八荒之气不仅会毁了他,更连风雪海也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