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雨终于停了。可人出门去依旧得小心点,小心头顶的建筑物,不时滴着水,小心脚下的浅洼,会让你湿了鞋。这座城市不下雨而已,但仍残留着水性。
风撩拨着百褶裙。
“哈!”两条小麦色胳膊圈住了陆麓的脖颈,“有没有吓到你?”宾丸侧着头嘻嘻的笑。身体突然压上一股力量,陆麓一惊没有控制好经由身体传达到手上的力度,笔一歪,“嘶”。陆麓看着撕烂的纸,她盖上笔帽,嗔怪地对宾丸说:“你说呢?有没有吓到?我的本子都烂了。”宾丸撅着嘴在陆麓旁蹲下,捧着脸看着一朵花问:“姐,那是什么花啊?”“如花!”小妮子又在转移话题了,陆麓凑近在她耳边大声说。可出其不意地,宾丸“咻”地站了起来,那两个字飘在了空中,没有被宾丸接收。看着宾丸得意洋洋的样子,陆麓摇摇头,说:“哎,现在的小孩越来越聪明了。来,扶姐姐一把。”说完抓住宾丸的手,借着她的力强撑站起。“姐,你老是蹲在人家的房子前,主人不会赶你吗?”陆麓说:“这家主人挺好的。听我急用就同意了。”宾丸说:“你公司的前辈在耍你吧,哪有人这样当编剧的。不过,你没事吧?”刚站起头一阵眩晕,陆麓扶着额头说:“剧本最重要的就是素材嘛。没事了,只是蹲久了。”
宾丸带了大包小包来。陆麓左翻翻,又翻翻,说:“我妈让你带的?”“恩,她说让你补补。”宾丸自己开了瓶雪碧,盘着腿坐在二手沙发上喝。陆麓扔掉袋子,将食物一一放入小冰箱。宾丸看着不停“叮咚”的手机,好奇点进微信,抬眼跟陆麓说:“高中聚会你要去吗?”“什么?”陆麓皱了皱眉。宾丸说:“不去吗?是高中同学。”
冷冻盒装着半个雪糕,陆麓拿出来扔掉,说:“不去了。”宾丸问:“为什么?见见老朋友嘛。”陆麓说:“可是我没有什么老朋友耶,毕业后也没多大成就,去了我会羞愧的。”宾丸放下空瓶,蹦哒着到陆麓身边。二五八中雯.2.5.8zw.com陆麓好笑地看着她打了个干嗝,说:“要怎么劝我?大道理吗?”“咦,我哪是讲大道理的人。你知道吗,很早之前我就在想为什么,为什我聪明的表姐毕业那么久还没能独立做本呢?”宾丸一拍大腿,说:“现在我知道了。”
“为什么?”
“你没有真正在生活。”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真的,相信我。毕了业,你没去旅游,没去留学就算了,居然连同学聚会也不去,生活上一片荒芜啊!”
“我在工作啊,只有工作稳定下来了才能谈你那些娱乐。”
“姐,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工作跟世上所有职业都一样,是不可以闭门造车的。就说那些作家吧,没有一定生活经历能写出旷世名作吗?更何况编剧,你要多出去认识人,那样你才能多角度看到每个人的特性,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好人坏人之分,多体验生活中不一样的事,这样编排出的场景再随便也能引起观众的共鸣。所以,去参加高中聚会吧,会有好事发生的。”宾丸说。
“好事?是想我给你带个姐夫回来吧!”陆麓捏着宾丸的双颊说。
宾丸假装楚楚可怜,说:“不是我的错,是姨……”
勾勾她的鼻子,陆麓说:“就知道,不过他们问我做什么职业怎么办?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哎。”
“这有什么困难,到时候你就说自己拜在哪个有名的编剧当关门弟子,正在修炼,所以还没有独立做本。阅读网.258zw.反正你的高中同学也没有哪个像你一样混编剧的,对吧!”宾丸喜滋滋地。
陆麓望向窗外,月亮娇羞,一大半的身子都躲藏在厚厚的云朵里,淡黄色光晕若隐若现。
她微微一笑。
周六,是高中同学聚会。
陆麓挑了一件深绿色衬衣,一条九分裤,画上淡妆后准备出门去。宾丸匆匆跑过来拦截了她,手上拿着支唇膏就往她嘴上涂,陆麓挣扎半天也没能脱出她的魔爪,涂抹完了,她还将陆麓耳边的小碎发别在耳后,看着陆麓,说:“好了,你可以出门了,今天一定有好事发生。”说完还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今晚我帮你看家哈。”她眼里的狡黠让陆麓哭笑不得。
空,满,空,满……看着杯子反反复复地,现在又被倒上满满一杯,陆麓感觉整个胃都装满酒精,正在咕咕地冒泡。
无聊死了,他们都不知道在嗨什么,果然不适合我。算了,回家。陆麓看着空啤酒瓶上的字想了想,提上包包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陆麓看着寥寥无几的街道,深吸了口气又吐出一团来。真好,把刚才混浊的像抹布一样的空气吐出来了。夜晚的风较凉,陆麓吸吸鼻翼,双手环绕胸前以抵挡寒意。
前脚掌踩在了光影上,陆麓抬起头,小车靠近人行道就停住了,鱼眼大的车灯也熄了,一个男人随即从车上下来。
经过陆麓身旁时,风将它从男人身上偷来的淡淡的牛奶味以及烟味送进了陆麓的鼻里,居然还挺好闻。
陆麓假装不经意地瞧了一眼,轮廓分明,模样应该不差。
她继续往下走,突然觉得脚底有个硬物。是一枚袖扣。她放在手心揣摩,袖扣呈圆形,边缘是花纹,中心是一个字母“s”。是谁的呢?她看了看四周,视线最后定在了前面的男人身上。
刚才经过这里的只有他了。
“(等一下再打给你。)”说完,宋裔疑惑地看着突然跑上来的陆麓。
他的模样的确不差,山丘般的眉峰,白皙光滑的皮肤再加上桃花瓣的嘴唇。陆麓暗暗地咽下口水,她说:“sorry,ithinkyoudroppedsomething(不好意思,我想你掉东西了。)”刚才听到了他跟电话里的人讲韩语,应该是韩国人,唉,早知道该学点韩语的。
看着陆麓手心里的袖扣,宋裔下意识地去看袖子,是他的。
“thankyou。”宋裔说着拿走了她手心里的袖扣,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空空的手心。
好了,回去工作。陆麓摸着手腕上的手表想。
错过了末班车,陆麓只得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已是深夜,一路上除了野猫野狗的叫唤也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野草丛里嗡嗡作响给她壮胆。
就在离租借的房子只有一条巷道时,陆麓停住了脚。
前面似乎有人坐在树下唱歌。她听到她的心在咚咚响。
不管了,陆麓夹紧包包,硬着头皮走上去。
就要走过那棵大树时,“你,对,就是你,”有个声音叫住了她,“过来。”陆麓停了下来,她感到自己的后背在脊脊发凉,手颤抖着伸进包包,那里有她防身的水果刀。
见她久久不回头,那人吐着酒气走到了她身旁,顶着眼皮子一上一下说:“怎么不看我?我长的很丑吗?”
酒气喷到她的脸上,让她直想作呕。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捧我?为什么都看扁我?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他举着手臂向天喊道。
看着泛白月光下那个酒醉的男人,听着他的话,她知道他在耍酒疯了。她的手已经紧紧抓着那把刀了,只要他再靠近她一厘米,一厘米……
“你看到树上那片叶子没?信不信我可以给你摘下来。”谁知他闹完又走回树下指着树说。陆麓看到他没有再靠近自己,反而在树下跳来跳去试图摘下一片叶子。
她感到好笑但又松了口气。
趁他没发现,快回家。这么想着,陆麓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远远地,她还能听见他在向他喊到:“我给你摘下了叶子,你跑什么?”
果然是疯子。
人与人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