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泰领着几名亲兵,逃出树林外,终于喘平了气,包扎好伤臂后。(.)此时,再把已逃出来的残部聚集起来,一清点之下,竟然只剩下百余人了。付泰不由感到一阵胆战心寒,渗出了一身冷汗。他此次奉命带了近五百人,来伏击乐毅。想不到,竟会败得如此之惨。此子用兵可怕至斯,只怕便是孙武复生,也无法与之匹敌了。
付泰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田相和大殿下,誓要除掉乐毅方才甘心。只要留得乐毅在,便将会是,大殿下登基为王的一大阻碍。
而乐毅率着乌恒等一众家将,折回到林中。立即朝着,绑着小昭的那棵大树奔去。因为小昭绑于树干上,身上未着片缕。乌恒等家将,皆不敢近前,便持剑站在一旁,为乐毅把守望风。
“小昭!”乐毅疾步冲到小昭跟前,双手急急捧起她垂下的头颅。却只觉得触手冰凉僵硬,小昭竟已死去多时了。只见她目瞪牙呲,神情扭曲狰狞。眼角结了一块紫褐色的血痂,嘴唇干枯乌青。身上满布着淤痕青斑,下身一片狼籍。最残忍的是,连两边的胸乳亦被人割了下来。
“不!啊……”乐毅虎躯剧震,呆看了半晌,突地仰天长啸一声,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乌恒从未见过,乐毅如此的伤心悲痛。众人亦不禁感到一阵心酸,乌恒出言对乐毅好声慰解道:“毅少爷,人死亦不能复生,你便看开些吧。我们必须趁着现在,敌人还未恢复元气,马上撤离方为上策。若再拖延,只怕便要走不掉了。”
此时,乐毅心中却已是伤痛欲绝,对乌恒的话也仿若未惘般。只慢慢地把小昭从树上解下,把她的尸身平放在地,再将外衣脱下来,覆在小昭身上。然后,乐毅便静静地跪在小昭身边,低头凝望着,她满含着遗恨的面容。伸手屈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僵硬的脸庞。
乌恒嘴唇张了几次,最终仍是说不出话来,惟有默默地陪在乐毅身边。过了良久之后,乐毅才一闭双眼,两行伤凄的热泪,便顺着脸颊滑下。汇成了一滴,轻轻滴落到小昭的唇上。
“走吧……”乐毅弯腰抱着小昭的尸体,缓缓地站起身来。声音低沉沙哑,直叫闻者心酸。
乌恒领着众家将,在前为乐毅开路。正要往藏马之处而去时,却听到林外隐约传来了,轰鸣如奔雷般的马蹄声。乌恒等一众家将,闻声不由面面相觑,心中大骇。莫不是,敌人的援军到了?
但付泰却更是心慌,闻声立刻率着手下残兵,往另一边的林地逃窜而去。
过没多久,便约有五百之众的骑兵,已驰至树林前沿。而为首的几人,一阵窃窃商议之后,便立把骑兵分为了两批。一批紧追着付泰的逃兵而去,另一批则驰进了林子里。
“乐郎!”、“毅哥哥!”、“都统大人!”听着这一声声焦急而亲切的呼唤声,乌恒等家将才知道,来的却是自己人。众人立即跳出藏身处,摇手挥臂大叫着。
“他们在那里。”虞月、乐乘、潘朗,立即寻声找到了他们。众人甫一见面,自是一番悲喜交加。只见这二十余人,满身的血迹,看起来甚是可怖。亦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他们自己的血。而乐毅却呆愣无神地,仍保持着,抱着小昭尸身的姿势。对虞月众人的寻来,根本便无反应,像是灵魂已从身体抽离了一般。
虞月见状,立即大哭着,奔到乐毅的身前。但乐毅的目光,却是一片迷茫,毫无焦点。脸上的表情,也无一丝的波澜。
乌恒顿是大急道:“糟糕,毅少爷已伤心过度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伤到他的心脉。”
虞月黛眉一皱,抱着乐毅的手臂一阵摇晃,乐毅却仍是无动于衷。虞月银牙一咬,扬起皓腕,用力“啪”地一声,狠狠便抽在乐毅的脸上,边哭边骂道:“乐毅,你醒醒啊。你就这样,输给田不礼了吗?你怎么不振作起来,去找他报仇啊?你给我清醒一下啊!”
被虞月连着抽打了数下面颊后,乐毅的眼中,终于回转了一点神。却“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淤血来。虞月见状,顿是大惊,还以为是她把乐毅打得吐血了。乌恒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道:“月儿姑娘,总算是把毅少爷救回来了。便是这口淤血,堵住了毅少爷的心脉。现在,他吐出来便没事了。”
乐毅神情一片迷惘,缓缓望着,身边已哭成了泪人儿的虞月。不由喃喃地唤道:“月儿……”
“呜……你吓死月儿了……”虞月立抱着乐毅的手臂,失声痛苦起来。
乐毅此时又想起了小昭的死,心中不由又是一痛。但他被虞月打过之后,却也没有,再像方才那般情形了。乐毅望着靠过来的乐乘和潘朗,稍为收拾起心绪,哑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潘朗抱拳答道:“都统大人走了之后不久,大王和赵将军便回来了,他们未见到都统大人,甚是着急。属下便向他们禀明了,当时的情况。而大王颇为紧张都统大人,立命赵将军和属下,带援兵前来相助大人。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袭击大人的贼兵,已然逃走了。”
便算是来得再快,也都救不到小昭了。乐毅黯然地低垂着头,但心中突然灵光闪过。旋及抬起头来,眼神焦急万分,沙哑着嗓子,急问道:“赵奢将军何在?”
潘朗微感莫名其妙,答道:“赵奢将军,领兵去追逃走的贼寇了。”
乐毅焦声急道:“快!速去拦截住赵将军,让他勿再追赶,放他们离去。”说得急切之际,乐毅只觉胸口一疼,又连连咳嗽了数声。虞月忙为他拍抚背部。
潘朗却不由偏头奇道:“这是为何?”
乐毅来不及解释太多,又转头对乌恒和另一名家将道:“乌恒、窦融,你们二人,随潘朗大人一齐前去。你们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们。”
乌恒、窦融忙走上来,倾身靠前听命。乐毅对两人一番面授机宜后,两人连连点头。乌恒在林中满地的敌军士卒中,挑出了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脱下他身上的甲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潘朗已有些明了乐毅的用意。待乌恒准备好后,三人便骑马朝树林外飞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