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三十八 潋滟惊朝宴
作者:红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月光倾泻,一如凉水,照在青石板上,有种瘆人的苍白。.

  即使中秋,皇宫里的景色依旧不显苍黄,一团一团的金菊簇拥着,像是铺了满地的黄金,灿烂,且庸俗。

  长廊两侧高高挂着火红的灯笼,凉风袭过,就摆荡起来,有些影影绰绰的红,印着落絮的长裙,似火中翻飞的凤凰,震荡着人心,澎湃着激情,风华绝代。

  没错,就是风华绝代!

  茗清低头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曳地的裙摆,都透着遗世而独立的风采,紧紧地咬住下唇,这样的女子,谁能逃得过呢?

  月色的月光透过澄净的夜色,洒在亭廊上,远远地从御花园传来鼎沸的喧闹,皇上还没到,自然是百官相互打探恭维,虚与委蛇的自由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酒香,微醺。

  茗清抬头看了一眼身前婀娜地身影,谁动心都没关系,只碧风不行!她垂下眼,捏住自己的袖口,掩住眸地的厌恶憎恨,嘴角嘲讽地裂开,这样连自己哥哥都勾引的贱人倒要碧风亲眼看看她有多么淫荡靡乱。

  那雨夜,她在窗外看的真切,直到碧风带着福公公出现,她才真真地揪起心,她看着碧风为她痴,为她狂,脑中咋满了对她的恨意,好在,她无声地嗤笑。

  一声高亢的通报想起,今天的主角姗姗来迟,慢慢登场。

  百官呼喝万岁的声音传来,落絮拍了拍福公公的手,福公公会意的点点头,示意跟在身后的茗清扶好落絮,快步去通报了!

  落絮站在红色的灯笼下,面上的白纱都漫上红光,只留一双透彻澄亮的凤目,顾盼间清冷依旧,如春笋一般的玉指抓住茗清扶过来的手凌厉含威的目光直刺低着头的茗清,声音虚弱,却是平淡地冷清:“茗清,记得本宫说的话吧!”

  茗清一惊,立即放柔僵硬的身体,左手扶着落絮的右手,右手攥紧自己的左袖口,低声道:“是,小姐,茗清记得!”

  落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捏的骨节发白的手指,和她的左袖,只轻声道:“走吧!”

  茗清始终低着头,微侧着身子,小心地扶着落絮,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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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烨华今天很高兴,虽然只是一个登基大典,但却意义非凡,这相当于昭告天下,他,是云逸国名正言顺的皇,百官齐聚,各国使者来贺,鲜少形于色的他,此时嘴角也不自禁地上挑,说来,他还真是要感谢他的那个“母后”!

  与下座的纳兰澄对视一眼,刚端起御座前的酒杯,眼角瞄到一个身影,顿了顿,站起身来,忍不住看了一眼自个儿皇叔,见他闲适慵懒地表情一凝,再扫向百官左右两边首位的纳兰钰书和慕容桐秋略显憔悴,面无表情的脸,表情越发玩味了起来。

  皇上和澄王爷都站了起来,下边的人哪儿还有坐得住的,都恭敬的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心里却都疑惑了起来,只有纳兰烨华右手边的纳兰霆云没有动,皱着眉头,看着下座的纳兰烨华,手中仍旧端着酒杯轻啜,稳如泰山。

  看着他,纳兰烨华拧着剑眉,眉目间含着愠怒,见纳兰澄冲着他轻微摇头,在压下心中的怒火,招手叫来张让。

  张让眼睛滴流转,早就看见那矫健的白发老人,心中叫苦不迭,可皇上都开了口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不知好歹,张让尴尬地看着这老公公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上前,行了个礼,扬声道:“太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举座皆惊!

  整个云逸国,哪个不知道当朝太后娘娘的,自入宫以来,从未露面的太后娘娘啊!

  人都这是这样,越是什么越是引人好奇心大起,文武百官和几个小国使者皆是露出讶异的神色,顿时,一阵阵议论之声,窃窃想起,毕竟是国宴,皇上王爷都在,不敢大声放肆,却也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老公公的表情桀骜睥睨,嘴角勾着嘲讽地笑,也不理会各人,转身走了出去。

  大殿之上忽然一片宁静,所有人都惊愕异常,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刚刚的老人,是个公公吧!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纳兰烨华,见他神色如常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一个老公公居然敢朝皇上摆脸色?每一个人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御花园的门口,却再次震惊在当场。

  凉风四起,潋滟的红衣迎风起舞,白纱掩面,只露出一双星辰般异彩流转的烟眸,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踏风而来,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

  惊艳之后,便是阵阵吸气的惊奇,虽面纱覆面遮住容颜,却也能看出,这是个双十未满的佳人!

  众人还回过神来,纳兰烨华面带微笑走了过来,恭敬地见礼,“儿臣参见母后!”

  仿佛打破谜咒,文武百官,各国使者才回过身来,纷纷行礼。

  “起来吧!”落絮看着纳兰烨华伸出来的手,淡淡地说道,然后放开茗清,搭在了他的手臂上,由着他扶着坐上主座,看着宫人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的下首,冲着他点点头,“坐吧!”

  纳兰烨华坐下后,众人才纷纷入座,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瞟向坐在首位的女子,心中都是惊叹不已啊!

  而有三双眼睛,自她进园之后,就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其中一道目光甚是炙热放肆,落絮抬睫看去,就对上一双绝世的茶眸,他微扬着坚毅的下巴,与颈部勾勒出迷人的曲线,慵懒地侧身斜靠在椅子中,眉目间似乎带着喜悦,散去了身上的疏离,似乎飘溢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风情,洁白的长指拈着莲花酒杯,不经意地转动着,有种妖艳的妩媚。

  落絮皱紧眉,心中不悦,他的眼神,太过放肆了,好像在用颜色剥离着她的衣衫,让她极其的不自在。

  她转过目光,错过了他挽起的明媚笑容,而站在落絮身后的茗清却瞄见了,嘴角微挑,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前的两手交握的极紧。

  “开始吧!”落絮淡淡地道,扬了扬手,有些疲乏地靠在椅子上,眉目间淡淡地虚弱。

  纳兰烨华也知她身体抱恙,示意张让开始。

  张让尖细地一声开始,下方百官也开始热闹起来,争相敬献他们的奇珍异宝,以悦新帝,只不过眼神总是忍不住瞄向首座上的女子和两侧的两位辅政王爷,小心地探寻他们的表情,揣测着这几位的心思。

  觥筹交错,丝竹舞榭。

  落絮的神情有些恍惚,心思也没在宴会上,她轻柔下额角,多少有些不耐烦,站在她身后的福公公怜惜地,不着痕迹地拍拍她的肩。

  “报,南藩使者求见!”一声奏报打断了惹火朝天的拍马屁场景,高亢地传遍整个御花园。

  落絮身体一僵,回头讶异地看着福公公,见他沉着着脸,向她点点头。

  眼睛一亮,强撑着精神,眸中划过一丝锐利。

  南藩既是苗疆。

  眼光虽快,却没躲过始终注视着她的三个男人。

  园中的百官也是面面相觑,南藩向来避世而居,从来不与各国联系,今天怎么会?

  纳兰烨华眉头微微一沉,眼光划过至始至终沉默着喝着酒的纳兰霆云,却发现他的眼光不是转过落絮,收敛了表情,喝道:“宣!”

  “是!”张让立时上前一步,“宣南藩使者觐见!”

  众人纷纷朝园外看去,落絮端坐其上,两手抓住木椅的扶手,两手用力,有些紧张,福伯不惜让她暴露于各势力人前,不顾她身子虚弱执意要她来参加这朝宴,难道,等的就是这南藩的使者?

  不等她继续思索,园外快步走上来几个人,落絮微眯凤目看去,眼前一亮,只见打头走进来的那人与中原人不同,相较来说,体型健硕,高大精壮,犹如蛰伏的豹子一般,有种矫捷野性的粗犷,二十五六左右,一头烟发被编成一撮撮的小辫子披散在身后,额头一颗碧绿的宝石由一草绳固定在光洁的额头,并不显简陋,却有种返璞归真的自然,剑眉飞入鬓发,虎目炯炯有光,高鼻直挺,一双饱满红艳的唇,单薄地短衫,黄褐相间的兽皮由肩部缠绕在腰间,有两条空的褡裢,想是配刀,已被解下,下身长裤,绑腿短靴,不同于儒衫长袍,张扬着野性的力感,走进宴席中,一眼就对上主座的落絮,便没再移开,深褐色的眸逡视着她,目光好像要看透她的面纱,竟完全无视上座的皇帝和王爷。

  落絮也直直看着他的双眼,那双眸,清澈澄净,那样放肆,却没让她感到一丝不悦,那眼神,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纳兰澄一见眼神一厉,重重的一声冷哼!

  那男子转开目光看向他,又滑向纳兰烨华,耳后爽朗一笑,双拳一抱,明明草莽气息的动作,却大气的爽朗,朗声道:“苗疆宗族之子,日达木基,见过云逸国的皇帝!”

  器宇轩昂,大气凛然!

  落絮面纱下的嘴角浅勾,对这爽直大气的男子很是欣赏,目光转向他身后的两人,就见站在他右侧的男子飞快的抬头,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又飞快的低下,园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那日达木基身上,竟也没人注意,落絮一怔,微微皱了皱眉。

  柳安亦!

  她轻咬了下下唇,转开目光,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就听那爽朗的声音再次高声道:“我南域宗族听说陛下举行登基大典,特送来薄礼一份,恭贺陛下!”

  说着,他左侧的高壮的男子手中小心的捧着一个古朴的藤木匣子,上前几步举起后,慢慢打开匣盖。

  霎时彩光琉璃,香气四溢,落絮眯眼一看,竟失态的站了起来,却因用力过猛,顿时一阵头晕目眩,福公公敢在她跌倒前扶住她,让她坐下。

  可她这一站,御花园的众人更加好奇,能让深处后宫,阅尽奇珍异宝的太后娘娘这般惊讶失态的是什么?都伸着脖子望去,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而待落絮坐定后,茗清体贴的递给她已被热茶,福公公和落絮的心思都放在那小小匣子上,没有察觉她递送茶杯时左袖闪动的异常,和她嘴角扬起的笑意。

  却尽收在一双茶眸之中,厉光一闪,杀机尽散,却马上收了回来,紧盯着落絮手中的茶杯,眉头紧皱,捏紧了腰间的玉佩。

  日达木基好像对落絮的反应很是感兴趣,一双透彻地眼就凝视着她的凤眼,笑道:“我苗疆至宝,冰翼羽蝉!”

  落絮身子一僵,稍有的情绪激动起来,只能借喝茶的动作掩饰掉,一双美丽的眼,渐渐恢复淡雅温和,疏离清冷,只是眸深处还隐隐有分激动,与微抬头的柳安亦笑意盈盈地目光稍一接触,却轻微的摇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