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鹊鞅握紧双拳，指节泛白，抿唇不再开口说话。紫言柒移开足，说道：“让花阳出来说话。”

　　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的表情，汴鹊鞅沉默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等待半晌还不见动静，紫言柒眼眸一眯，却听汴鹊鞅突然小声问道：“花……嗯，夜一，他……还好么？他……他来了么？”

　　紫言柒捻指斜眼看着汴鹊鞅，直看得汴鹊鞅后背发毛，覆了半张脸的发丝轻轻抖了抖。汴鹊鞅心底暗暗庆幸，还好自个儿头发给力，遮住了自己脸上不自在的红晕，也不至于那么丢脸。

　　半晌，紫言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收起袍角蹲下身来，笑眯眯地盯着汴鹊鞅，绕有趣味道：“夜一？听你这语气，你们的关系似乎不止现在这般简单呐？”

　　汴鹊鞅指节一颤，抿唇，他可还没忘记旁边还坐着一个小耳朵呢。

　　紫言柒自然将他的反应收入了眼底，啧啧笑了两声，这一笑却让汴鹊鞅的脸更红了，心底一慌，不免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紫言柒翘唇，心底直乐，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呢！

　　汴鹊鞅：“……”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

　　忍了忍，汴鹊鞅还是道：“算是，熟人。”

　　锐利尖刺般的视线霎时间刮遍全身，汴鹊鞅闭了闭眼，待身前的人撤回目光，他才轻轻呼出了一口热气儿来，背上早已冷汗襟襟。

　　车舆晃晃悠悠，紫言柒坐回榻上，点足踢了踢他，示意他起来：“尔和夜一之间怎么回事，吾不管，也管不了。不过尔应该知道，夜一记忆有损，十二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汴鹊鞅撑起身却没有坐回榻上，而是就此盘膝坐地上，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发丝，听闻紫言柒的话，他理着发丝的手一顿，垂目轻轻说道：“我知道。”

　　紫言柒颔首：“医着常说，致使失忆者，分为外界和心理这两个因素。外界因素说的是人体脑部因为受到重击创伤，产生瘀血，压迫神经，继而导致暂时性或是永久性失忆。不过，吾查探过夜一脑部，并没有受到什么钝器重击，这么一来，能导致他失忆的，就只有心理因素这一条了。”

　　汴鹊鞅眼帘一颤，脸色灰白。

　　紫言柒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只有受过严重刺激，心理崩溃的人，才会选择逃避这一段记忆。大脑会根据他的承受能力，判断是否将这一段记忆尘封。很不幸，夜一当年所受的刺激已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他选择了忘记。”

　　汴鹊鞅只觉四肢的血液逆流，浑身发虚，胸腔里的心脏响如雷鸣，连眼珠也跟着眩晕了。

　　看他目光呆滞，唇色发紫，紫言柒却毫无动容，又说：“吾不知道当年尔与夜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吾不得不提醒尔一句，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应该理解为：既然想让夜一好好过日子，你就不要老是在人家面前晃悠，万**一到时候想起了什么，你们两个到时候都不好处。

　　汴鹊鞅晃了晃神，幕然眼眶一红，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中绞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他喉咙滚了几滚，终是暗哑应道：“……是。”

　　“夜一很好，今日他也来鹊燕府了，不过吾令他在外等候指令，若是鹊燕府有异动，自会出现接应。现在么，当是收队先一步回客栈了。”

　　话落半晌，汴鹊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复又抬起头来，认真说道：“谢谢爷多年照扶。”

　　紫言柒却是理也不理他，汴鹊鞅也不嫌尴尬，坐回榻上，抬袖抹了抹脸上的灰尘，理了理褶皱的衣襟，见一切妥当了，这才缓缓闭上眼眸……

　　紫言柒侧目看向一旁被忽略的某个蠢仆，见他指缝下透出的水光，就这么直直盯着，也不开口说话。

　　汴忆鞅抽了抽嘴角，心中简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这人很奇怪，行为处事怎么说呢？若真要给他一个定义，那就是他简直就像个神经病！

　　平常时间，他总是一副病娇体弱的模样，让人平白就想对他好，升不起一点儿戒备。可你要是觉得这就是真实的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顶着那张绝世容颜，他上一秒也许还在对你闻声软语，但下一秒就可能狠下杀手！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性格简直连用乖张怪癖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