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铡美案 (八)
作者:史遇春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陈世美自己都不知道,当日皇帝钦定驸马完毕,后续的游园活动他是如何参加完的。

  原本是一出人生登顶的热闹大戏,可是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出人生转折的闹剧,甚至可以说,是一出人生崩溃的悲剧。

  忽然之间,似乎就成了天地变色、日月颠倒,人生在和风送暖、阳光灿烂还没有几秒之后,就变成了天雷滚滚、风雨大作。陈世美心乱如麻,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去处理。

  在一众差官的护卫下,陈世美从游园的现场,心神恍惚地回到了皇家为他安排的住处——一处非常豪华的超星级酒店。三日之后,陈世美将从这里登堂入室,进入宫廷,成为当今的驸马爷、成为皇家的眷属、成为最高统治圈层的一分子。眼前这一切场景,是多少梦想一朝身荣的趋附之徒的意(想)淫画面啊。但,这一切,对陈世美来说,眼下,就是弥漫在心中、漂浮在眼前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想起当日在湖广均州,洞房花烛夜时秦香莲脉脉含情的温柔娇态;想起与秦香莲相敬如宾的相守岁月;想起夫妻们生活中点点滴滴;陈世美真是心似刀割,珠泪下掉。

  想起一双儿女,更是牵肠挂肚。初为人父的欢欣与喜悦;孩子牙牙学语时的天真烂漫;孩子蹒跚学步时的有趣可爱;孩子读书时的伶俐聪明;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一情一景;全都如在昨日,刻在脑际。

  想到年迈的双亲已经是两鬓苍苍;想到二老对自己的养育深恩;想到二老对自己读书求学的全力支持……陈世美心似大潮狂涌,痛如万箭穿心。

  想到家中一切的一切,看看眼前的无奈景状,陈世美心中的苦痛,真是可以淹没活下去的勇气。原本想着,今天的游园活动结束后,就可以打发人回乡去报喜了。谁料想,今天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君无戏言”,招驸马的事,皇上既然已经当着宫廷管理人员、新科进士、大小臣工的面说了出来,要收回成命,恐怕比登天还难。陈世美懊恼,为什么今天没有把话讲清楚,为什么没有当面说出自己已经有妻子儿女的事实。他哪里知道,皇帝一家设好的棋局之中,根本就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

  如果把作驸马的事退回去,让当今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如果现在再去解释,皇家一定会觉得是在找借口,是在嫌弃公主殿下。如果不答应这桩婚事,可能面对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悲剧情节可能就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招驸马的事,自己已经是谢过恩了,一夜之间,忽然冒出妻室来,怎么向所有人交代。

  被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情搅扰,陈世美饭都没吃,就上床躺下了,哪里还有心思梳洗。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陈世美做了一个梦,梦中没有别的东西,尽是血淋淋的人头,陈世美挣扎着,想看清那些人头的面目,可是血肉模糊,什么都辨识不了。陈世美一急,醒了,一身的冷汗。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想想三天之后,就是大婚了,陈世美心灰意冷、不知所从。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祸事来了,怎么甩、怎么躲,都是逃不掉的。陈世美起身,洗了把脸,在房间踱来踱去,心里更烦乱了。没有任何主意,他又倒在床上。早饭也懒得吃,哪里有胃口?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折磨我?

  为什么会这样?

  ……

  陈世美心中有太多的为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为什么”有明确的答案。

  陈世美思前想后,没有半点法子。想着想着,又想到秦香莲了。当日在家中,秦香莲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事,都是夫妻商量办理。秦香莲虽是女流,那见识、那决断,不会输于一般的男子。今儿个,身在千里之外,这么大的事,要是有妻子在身边,该有多好啊。陈世美转念一想,自己遇到的这件事,实在是太窝囊。“停妻再娶”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妻子商量的吧?

  就这么煎熬了两日,陈世美心神憔悴,感觉似乎大病了一场。活,还是要活下去的;事,还是要处理的。怎么办?没办法!

  这就是命吧!只能认了。

  陈世美实在是没招了,心里想着,招驸马的事,先应付着,只要活着,都还会有翻盘的机会。

  一切,只能按照皇家安排好的剧本进行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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