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从未对我发过火。.

　　因此，他这么一怒喝，我心里就开始难受了起来，同时心里对他也有些失望，甚至有‘我爸怎么变了？’的念头。

　　我觉得挺委屈的，于是我反问他。

　　“爸，你明明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有弄清楚，凭什么相信陈玲的片面之词？！难道你还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爸一听这话，有几分恍然，怀着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陈玲。

　　见他如此，我继续道：“受委屈的人明明是我，是不是我从不轻易掉泪。只会在暗地里舔伤口，您就觉得我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如果我也像她那样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你是不是也会很心疼？”

　　老爸的怒火就像是不断泄气的气球，理智也一点点的恢复了过来。

　　“秋菊阿姨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妈又不可能绑了她，人丢了不去找来我们家门口哭有什么用？”

　　见老爸的怒火都渐渐消散，陈玲又赶忙解释，说她只是一时心急火燎，说她妈失踪的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所以就控制不住自己。

　　“秋菊的现状……”老爸说不下去，眼里有黏稠的愧疚在翻天覆地的翻滚。

　　而陈玲。就是借着老爸这份对老情人的愧疚在作祟，甚至挑拨离间。

　　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也就看清楚了。

　　我说，老爸。事情有因就有果，你觉得对不起秋菊阿姨，可在我看来却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她当初没有算计你，就不会有陈玲，没有陈玲，她就不用为了掩人耳目而找了个酒鬼匆匆嫁人，不嫁人她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

　　“因果报应，自有规律循环。”

　　“不错，你跟秋菊阿姨年轻的时候是有过一段恋情，但是，你要清楚，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不起秋菊阿姨的！”

　　老爸将所有的过错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有没有一点儿用处。

　　陈玲在另一边大叫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她看着我说话，话却是对老爸说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妈所受的苦痛！一个女人饱经风霜，在城郊的贫民窟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为了离自己的女儿更近，只为了远远的站着目睹自己深爱的人。”

　　“半生都在目睹深爱的人跟别的女人有幸福快乐的家庭，最饿的时候甚至跟狗抢着馒头吃过，你能想象这种只有绝望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说，是执念。是生根蒂固的执念！

　　我反驳：“那是你妈自作自受，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不作死不会死？”

　　陈玲继续演着苦情戏，老爸的情绪受到了她的话影响，眼里的愧意泛滥成灾。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老爸跟老妈之间的矛盾来源是秋菊阿姨。

　　“你妈是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于子琪跟风。

　　老爸终于听不下去了，无奈的摆手道：“好了，都别说了。先找找人吧！”他喊了我一声贝贝，说需要报警的话就赶快一些。

　　我妈用满脸复杂的神色看着我爸，眼底有失望浮现，最后也道：“先找人要紧。”

　　…………

　　我们找到了秋菊阿姨的时候，是在几天以后。尸体被河水给带到了方圆几百里以外。

　　当时她的尸体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发胀。

　　秋菊阿姨失踪当天，我们众人几乎找完了大半个城市，最终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无奈之下报了警，让警方介入协助寻找。

　　我看到秋菊阿姨的惨状时。就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众人也一并被惊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警方联系到我们的时候，说不确定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于是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就赶去了捞获秋菊阿姨的尸体的现场。

　　当时，遗体被放在白布里面，周围用黄线布置着。

　　最先冲过去的是陈玲。她颤抖着手掀开白布，看清了死者以后，她当场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这次是真的没有参杂任何一点儿演戏的成分。

　　可能是被水泡过太久，秋菊阿姨的皮肤早已经惨不忍睹了，两只眼睛更是水肿的像蛙眼。

　　那种画面感很恐怖，我只在灵异影视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于子琪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对我说你不要太害怕，也不要过去，这尸体可能都开始腐烂了。

　　老爸往后踉跄了两步，被老妈搀扶了一下。

　　当老爸看到秋菊阿姨的遗体的时候，先是诧异，就好像有人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捅了他一刀的那种诧异。随之才是伤感。

　　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了半空中，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秋菊……”

　　老妈站在他旁边暗自难受着。

　　成长似乎是永无止境的，我们永远学不会。即便是我爸这种历经了无数生离死别的人也一样。

　　一位身着制服的青年挺着笔直的身躯向我们走了过来，精神抖擞。

　　手上还套着一次性的胶套，面色严肃：“你们可是死者的家属？”老妈的眼底滑过几分犹豫，随即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死者的脖子上有青紫的抓痕。目前已经断定了不是自杀，至于其他的，目前还在调查中。”

　　“对了。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陈玲猛地转头看向了我老妈。连着老爸的目光也一并带了过去。

　　我妈茫然的与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爸有意无意的推了她一下，她竟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妈走到了警察跟前，说：“是四天之前，在我家里。”

　　“当时我留她吃饭，但她婉拒了，说是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

　　青年问死者当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妈摇了摇头。继续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乐呵呵的买了一打土鸡蛋过来给我，心情也挺不错的。”

　　青年听的皱眉头，但还是拿出了纸笔做记录。

　　老爸在一边儿听着，渐渐的青紫了一张脸，陈玲在另外一边火上浇油，涕泗横流：“我妈最后一个人见的就是你，你肯定在说谎。你肯定对我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说不定到了最后就是你杀害了我妈！”

　　老妈为自己解释，说自己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但陈玲却觉得那只是老妈的片面之词，信不得。

　　“陈玲。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妈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照顾长大的，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别血口喷人好不好？！”

　　“都闭嘴。”老爸打住了我跟陈玲的拌嘴，冷冷地说。大人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

　　他还说，秋菊阿姨苦了一辈子，有一半是自己的错，不要让她连走都不能安静的走。

　　众人无言。

　　警方欲要进一步调查。但老爸跟陈玲却要秋菊阿姨早点儿入土为安，因此也就草草结了案，杀害秋菊阿姨的凶手也没有找到。

　　目前，所有的趋势都指向了我妈。

　　老妈隐隐觉得老爸也在怀疑她。失望的看着老爸，自嘲一笑，说：“我跟秋菊的关系如何你心里清楚，我也没有必要去害她。如果说是为了你，早在多年以前我就动手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我们小区的楼道里是有监控的，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就去小区的监控室里看监控便是。”

　　从她的语气里，我听出了无谓，还有失望。

　　我在余光里看到老爸的身体，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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